《曾氏异人志》YI

5、第 5 章

　　在去荷花乡前，曾子陌趁夜色拜访了土地庙。白天里土地庙里香火不断，土地公公不便现身。打着印着曾字的灰色灯笼的曾子陌踩踏在土地庙的青色石阶上时，一切都不似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平静。
　　曾子陌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庙堂之内。
　　土地庙里白光照射，令曾子陌不能抬头。
　　忽然听到一个老头轻轻的声音道着：“下方可是凡人曾良否？”
　　曾子陌淡淡一笑。他躬身作揖回道：“正是凡胎曾子陌。”
　　“哈…………想是土地老儿给你讲了些虚头子的事情，只管抬起头来……”
　　曾子陌想了想，既然太白君让抬头就抬头，如果眼睛疼再垂下也不迟。一抬头看见一个白须老头儿，胡须长到都快到地面了。就算看得这么仔细，眼睛也不疼。稍细看倒是挺和蔼可亲的模样，暗想就算以后共事也是不是特别难相处吧。不过，可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神仙也一样。
　　他微微一笑。
　　“曾良在笑什么？”
　　“笑为笑，只是情之使然，没有什么……”
　　土地公公从一旁蹿出来，到了曾子陌身边，轻轻拉着他的衣袖：“曾尊怎可对太白君如此说话……”
　　“无妨……”
　　“太白君下驾，子陌本该早早来拜见……只是有些杂事缠身因而来迟，望太白君误以为怪……”
　　太白君从观音座上遁下来到了曾子陌面前，拉起了曾子陌的头来。
　　曾子陌这时看了太白君一眼。只是一眼顿然觉得从心里升起了一股清明之气，放佛一瞬间心里那些黑浊之物全部烧干净了。果然这个世界是——千奇百怪……曾子陌慢慢闭上眼睛。
　　就是此刻，太白君才真正地将这个凡人入了眼里。
　　双目轻轻一转，已从右看转回了左来。太白君嘴角微微上扬，都说这曾家祖上积德生了这么一个标致的人来，如今见到了果然不同凡响。今天总算是见着了本身了：双目双眉鼻翼薄唇，活像是瑶池里的莲花瓣儿，无一处不透出冰清玉润的洁致来。真是越看越喜欢，真恨不能生个女儿来嫁与他。太白君暗叹了一声，难怪王母要把女儿坠入轮回道上直直的就是要将这样的人儿做她的女婿。真是：前有卫玠，今有曾良。
　　“本君来这凡间在世上总是不太能习惯这凡间时日短瞬，总是眼一闭天就黑了，眼一睁天又亮了……”
　　曾子陌微微睁开眼睛。
　　太白君的白胡须微微动着，脸上浮现着淡淡地笑容。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唉……”
　　曾子陌随着太白君的话轻轻一笑：“太白君也会感叹时世短暂吗？”
　　太白君拂着胡须：“那是因为本君原本也是人……褪了肉胎化为灵仙……越是在凡间熬过的灵仙更加会感叹这时世的短暂……”
　　曾子陌淡淡吐了一口气：“曰：时短愁长；笑：万有百无。”
　　太白君猛回头看着曾子陌，忽然拂须大笑：“不错……”
　　太白君笑后面向曾子陌：“既然本君如此喜欢你，就与说一件事……关于你府邸里那些灵怪……”
　　曾子陌半认真半微笑着看着太白君。
　　太白君笑容慢慢加深：“那些灵怪……甚有些来路不明的……”
　　曾子陌的笑容僵了弹指的功夫，只是他也明白太白君说这样的话之前已经铺垫了。所以他明白太白君如今说出的话，并不是一个坏消息。
　　“不若，天上的诸君都相信你是有那个降服他们的本领，所以打算一旁看着……看到你将那龙小子收服在掌中，着实令我们那班人心里痛快。好小子！”太白君拍了拍曾子陌的肩膀，笑容甚是开怀。
　　提起水君，曾子陌微微一笑：“小白对我，是因为我在他垂死之后救了他……”
　　“唔……前阵子王母打了个喷嚏，随即让千里眼查探出原来是某人施用了滞留术……才知是某人用此术戏耍了龙小子……”太白君说到最后声音很低，带着他那笑容，变得更亲切了活像是曾子陌的父亲活像是一位挚亲好友。
　　“……哈呵呵……”太白君高兴地甩了胡须走到一边拍着手：“那个贼龙，拜了地仙得了地仙身，刀枪不如，水火不侵……三昧真火拿他也没有办法，那番阵子就像是仙班上的地狱一般。直到佛祖如来醒来才降了那贼龙……”
　　“所以说……痛快啊！——哈哈……”
　　神仙有的时候很纯粹，他们反而没有恶灵厉害，有的时候还没有妖怪厉害。但是他们纯粹之气却有清净之效，是普度众生的必需品……曾子陌微微一笑，觉得自己像是在做广告语。但凡能做上神仙的总是有一技之长的。

　　白色的马驹被栓在木桩上轻轻踢着马蹄。
　　曾子陌与左三得在小小的院子，喝着左三得刚刚从外面集市上打回来的酒，两人对酒言欢畅谈着。
　　两人不知道天被他们谈黑了。
　　左三得忽然笑着：“天都被我俩谈黑了，子陌在这且等上一等，我屋子里没有油灯，我去买些油来……”
　　左三得虽然卖出去不少画，可是买画的人都欺负他没有名气给的钱很少。
　　曾子陌为左三得抱不平。可同时他也知道给钱给左三得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想个什么法子呢——对了！曾子陌微微一笑：“我同你一起去吧……明天我要拜访青山寺的名蝉大师，他是画丹青的好手，你不妨跟我一起去看一看拜访拜访他……”
　　左三得顿了顿，而后咧着嘴笑着：“名蝉大师是个好人！我爹病重的时候他给过我药方钱，我们这巷鱼镇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受过他的恩惠。”
　　名蝉大师是个好……人……曾子陌轻轻一笑。好……鹿精吧。这个鹿精曾因经常现了原形让寺庙里的和尚栓在木桩上养畜而犯难。后来他不知从哪听了京城曾子陌的名头找到了曾子陌。曾子陌给了他十二张符，让他每月月初午时吞食即可。一年送上十二张以度一载。这只是暂时解决他妖性天然的法子。主要是名蝉活在世上刚刚过了二百年，而他又从来没有接受过天谴，所以总会不定期地会变回原形。那张符只是在变为原形时遁形之用。
　　曾子陌本来想问问太白上仙的，可奈太白上仙先说了他府内那二十八灵的事情，更加是提到了水君。他就不便拿此话来问。只好自己苦苦寻找着解脱之法。
　　几件事累加起来，倒是真让他有些费心。
　　曾子陌笑着：“不过，今日我就要借住三得家里了……真是多有劳烦……”
　　左三得直摇头：“哪里的话，我家这些破草席子就怕子陌你住不惯……”
　　曾子陌微微一笑他并没有说什么，离开了石桌后笑着对左三得说：“走吧，我们买油灯回来继续聊着我听过的故事！”
　　左三得憨笑了笑。
　　只听见一个姑娘清脆的声音喊着左三得的名字：“三得哥！我爹让我……”女孩子跳着进了左三得的院子，看见有曾子陌立时停了下来。她以呆的忘了一切的模样看着曾子陌。
　　左三得看见来者又是憨笑：“石头妹妹，你怎么来我这边了！”
　　石头妹妹醒转过来看着左三得，脸微微低垂着嗓门也不像刚才那么洪亮：“三得哥，这位是……”
　　虽然天已经黑了，在左三得邻居油灯映衬下曾子陌看出这个姑娘额头发出黑气。他皱起眉头。
　　虽然前阵子他一出门就会被一些邪道士或者恶灵缠着，可今天出门前明明已经算到了正确的时辰才出的门，怎么会又看到跟自己相关系的黑气呢？
　　这个石头妹妹是哪号这个人……
　　曾子陌闭上眼睛算着八卦，算到坎卦时血气上涌。他知道再算下去自己又要犯天谴。而且是一场很大的天谴……
　　如今看来只要有关他的事情避免不了就要归为天谴之内了。那么无论他怎么做都不能帮府里解除危难？在神仙眼里他是不是有些像跳梁小丑……不管怎么样他绝对不会就此撒手不管。
　　眼前就算是虚浮之物，也是他心之所系。
　　“这位是我今日所认识的朋友，他是京城人氏，姓曾，你唤做曾大哥便可。”
　　石头妹妹甜甜一笑盈盈一礼道：“曾大哥……”
　　曾子陌微微笑着：“石头妹妹。”
　　石头妹妹羞涩了一把跑回到左三得身边：“三得哥，我爹让你给他写红联子，他说你的字是我们这边最棒的……等到年底之时三得哥你总是那么忙，所以爹才让石头早点来索取……”她说完羞涩地回头看了看曾子陌。
　　曾子陌不妨那小姑娘望向自己，只得以笑回应。
　　得了一笑，石头妹妹娇羞得不得了。

　　第二日，曾子陌带着左三得去了青山寺找了名蝉大师，向名蝉讨教了关于丹青笔法之详情。一直谈到夜里浓浓之时，名蝉抬头看了下天空方向，转头望了望曾子陌。曾子陌收到暗示抬头看了下天空，突然眉头紧皱。
　　“石头出事了！”
　　左三得吓了一跳，他看着曾子陌。
　　曾子陌慎重地望着左三得：“……你的村子……出事了！”
　　“出事？何以言出事？”
　　“回去一见不就全可知了？”
　　左三得走过去牵马时，名蝉看了曾子陌一眼。曾子陌垂下眼眸跟着走了出去。

　　巷鱼镇里丧声大作。
　　左三得骑着马到了自己家附近左右，看见一条街上的史大叔号啕着举着绿色的丧幡。他忙跳下马来抓过史大叔问：“大叔，是石头出了什么事了吗？”
　　史大叔流着眼泪：“就是今晨之事……我上街卖肉，结果等了半天没见她过来，才看见她……她……满身是血，衣不遮体地……呜呜呜……死在自己的床榻之上……”
　　左三得愣怔地看着史大叔。
　　曾子陌看到那草席上白布上透出来的黑迹，一目了然。这是黑狐狸奸杀所为。算起来他并没有听闻有黑狐狸做采花贼，手段还如此毒辣的！更何况乎是冲着他来的……
　　史大叔还在哭诉着：“我告上官府……官府说这不是人为的……把老汉的提议驳回了……啊哇……”
　　回到左三得家里，左三得告诉曾子陌，史大叔早年就丧妻，一手将女儿抚养长大。所以丧女对史大叔的打击很大，而且他告上官府还被官府驳回了。
　　曾子陌还不知道到底是何方人氏，所以不知道会不会给左三得带来麻烦。一想到天上那些堵塞的假仙们，他灵机一动。对左三得说：“你把你这三间屋子里面用你画画的生宣纸都封上。”
　　左三得愣愣地看着曾子陌：“子陌兄？……”
　　曾子陌摇头：“这次伤人的是妖怪，不是人……”
　　左三得惊得嘴张老大的：“子陌！”
　　“听我的，不然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像石头妹妹一样出事……”曾子陌诚恳地道：“那个是妖，不是人。人还可以抓得住，妖……”你们是没辙的。
　　左三得愣了愣：“那……画纸有什么用？”
　　“试试看吧。古书上似乎有过这么一着……”
　　忙了整整六个时辰，回来的时候天是亮的，忙完了天又黑了。左三得一直瞅着曾子陌，曾子陌明白，朋友是做到头了。
　　左三得休息的时候，水君飘到了曾子陌身边。
　　曾子陌看了水君一眼：“这个事你清楚吗？”
　　水君斜睨了他一眼：“咱若是不清楚会来找你吗？”
　　“说吧！”
　　水君又瞥了曾子陌一眼：“曾尊今日……”
　　曾子陌抬头看着水君，水君挑了挑眉：“咱说就是了——还是那东方之祸。”
　　“祸害人间到底是何物？”
　　“曾尊猜的没错，是黑狐狸。黑山里的老狐狸，因常是五更天天白之时害人，又称作无根狐。他是冲着慕云而来，慕云是白狐狸。他们生来就是死对头……听说你家藏了慕云，它也知道你的厉害所以直待到你离府之后它才进府，吃了九君的亏逃了去……九君不善寻踪迹，紫君在守值便是我来了。”
　　“看来你也来迟了……”曾子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这边并没有污秽之气，只有曾尊的明光之气……”
　　水君支吾后随意地说：“……咱刚才看到天上不少女仙下凡，来了这边……又看到这三间屋子都是泛着红光，可是曾尊弄了甚法术？”
　　“没有，哪里来的往哪里去……我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水君眼眸一瞥，而后他轻轻笑着，化作一阵风而去了。

　　左三得回来的时候看见曾子陌坐在屋檐边上，翘着腿对天吹着羌笛。
　　他微微一笑，纵使子陌如乡野匹夫一般举动仍旧是难掩那一身的贵气。扬了扬手中的酒坛，他喊着：“子陌兄，酒买回来了……”
　　曾子陌抬眼瞥了左三得那边，微微一笑，放下了笛子跳下来。
　　三丈高的地方跳下来，面不改色地走到左三得身边。曾子陌微微一笑夺过左三得的酒坛，勾在鼻子前嗅了嗅笑着：“好冲的味道！”
　　左三得憨笑态：“这种酒是杏花村姚大娘独特酿制的，外地喝不到……”
　　曾子陌心底浮起淡淡的失望，如果不是因为黑狐祸害，应是能与这样憨厚的人交成朋友；如若深交上一年半载之后，再告诉妖之事也不至于会失去结交这样朋友的机会。灌了几口酒后，他感慨道：“美酒良友实难寻，泛此阴光悠然情……”
　　左三得望着曾子陌，看见他灌酒的豪爽模样笑道：“子陌兄看起来斯文，饮酒却是如此豪爽。”
　　曾子陌淡淡一笑：“斯文也好豪爽也罢……来，三得兄，饮一杯吧！”
　　他将酒坛送到左三得面前，微笑着说：“这番来此认识了三得兄，幸甚！”
　　左三得憨笑着接过酒坛，学着曾子陌的模样猛饮了一大口。左三得笑了笑才开始饮酒，他张大了嘴，直接地就将酒往嘴里倒没有吞咽所以很快就因为呛酒而咳起来。
　　曾子陌轻笑道：“三得兄且慢些！”
　　“缰马持酒，秋情潇潇，万物景致皆图画。虹荷万水碧霞边，黄汤千包暗沉下……”曾子陌看着左三得笑了笑，“此时可喜，牵怜清夜，一轮明月巷鱼挂。美酒淡茶与友期，忘形共叙清闲话。”他举起酒坛子笑着又大饮了一口。
　　突然一声低低的嚎叫声。曾子陌身形一转已经转到了左三得另一边，速度之快看得左三得惊诧得一时闭拢不起嘴。
　　曾子陌护在左三得面前，用手指勾画着什么，速度比刚才转换身形更快。
　　这时左三得闻得很臭的一股味道从暗处传过来，寻到了方向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瞪大了双眼。
　　曾子陌看了他一眼，神情冷峻。
　　“这个就是害了石头的元魁！”
　　左三得气愤地抓起石桌上的画笔砸了过去，那个黑影哀嚎一声栽倒在地。
　　曾子陌拉下左三得，冷冷地眄视着那地上黑色大物。过了一会儿，从地下冒出两只青色鬼吏，他们低着头拖着黑色大物往地下走。
　　“走不得！”
　　曾子陌手指一指地，低头拖纤的鬼吏便卡在了地中央。
　　……………………

　　唔……“淡”是哪些地方？
说实在的，铺设是有，但不知道所说的淡是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