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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水君浅笑着:“咱这回是因有一事相告……”他盯着曾子陌的眼睛:“外间有传言,说有一人是帝王命,他生得重瞳,眉八彩。”
      曾子陌哑然失笑道:“子陌虽是重瞳目,却是货真价实的乌眉。”
      “虽是这般,可有人谗言到人君哪儿了。”
      水君称凡间皇帝为人君,这个曾子陌知晓。突然他转身面向书案看见小溪惊诧恐惧的面孔,才看到自动翻页的古书里一个人正挤身而出。曾子陌发笑道:“香君可算是回来了。”
      那正在从书里挤着要出来的灵懵懂地看着曾子陌,他只看了一眼又冷眼看着自己透明的下半截。曾子陌笑着走到书案旁边来,随意地看了下拿起案桌上的笔,拉过一块纸片来画了个符递给了他所称谓的香君手上。
      被唤作香君的灵冷眼看了下他,高傲地接过纸片儿很不屑地吃了下去。再闭了下眼睛,很快就从书中挣脱出来。只轻轻一纵就飘于书上。
      曾子陌淡然道:“看香君气定神闲的,此次出行实是收益良多吧。”
      香君愉悦地接下了话来,面容上绽出欣幸的笑容:“如若不是曾尊有术,乙尧还不曾想过有幸面见周公!乙尧在此多谢曾尊。”他道完作了一个深深地揖。曾子陌忙托他起来:“香君这般子陌不敢受,此术也是在香君提醒之下才得。去了大半月了,还道是施法失误了呢!”
      香君看着曾子陌又作揖道:“乙尧受周公有事相托曾尊。”
      “哦?”曾子陌连道稀罕,这香君是古书里放出来的书精,向来自认清高。相谢之词都甚少说更何况是有事相求。“香君不妨讲。”
      香君娓娓道来。
      原来是人间之事。人间有一画师,名唤左三得。行为痴呆。倒不是说他心有恙,只是一心钻研在丹青之术上不问世事。父亲左一辉也是画师,左三得是继承衣钵,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许是因为他痴呆的正直有关,专注在学术之上的缘故。
      左一辉画得多为风景,而左三得画的大多为人物。
      凡是左三得画的仕女图,都不点眼睛。左三得说他画的仕女点上了眼睛之后虽然看起来很像真人,过了一夜比未点时更无神,不如不点眼睛。其实他不知道仕女图从有灵气到无神的原因。那个原因就是左三得点过眼睛的仕女图里面的仕女都飘上天去。如今上天之路已经堵上了,王母派散花仙去请智者周公,正巧乙尧在周公那边。而周公知晓了曾良之能,便请乙尧代请曾良帮忙。
      曾子陌笑着:“这人世之间竟有此番事,真是有趣!”
      他刚笑完,水君也笑着道:“这话说的仿佛曾尊不是凡人是也,或许曾尊已晓自己的先机了?”
      香君斜睨看着曾子陌与水君,二人似乎同时感觉到香君是冲着他们发的脾气便止住了言语。香君才不慌不忙继续说着:“散花仙知晓曾尊旗下二十八君,所以想请曾尊帮忙。说是如此大容之人必然会将此事圆了。”
      “圆了?是何意?怎叫圆?”
      香君摇头:“周公散花仙皆未提起,乙尧不知。”

      正在思索着要怎么把青天道上的假仙之事圆了时,金环疾步到寝园里来。她左右张望着,不知在避着什么,与思虑中的曾子陌正撞了正着。
      曾子陌一把抱住金环,疑惑着问:“慌为何事?”
      金环看见是曾子陌,忙低垂下头来:“爷……让金环避一避……”
      看得出金环是真的想避,曾子陌就放开了手。他刚走出园子就看见一个穿着紫服青年人左右张望着,他皱起眉头。这个人头顶之上虽然有金气,可是眉目之上有黑气。是人君家里的人吗?会是哪一号人物呢?曾子陌不能再看下去了,他已经有些头昏目眩之兆了。
      青年人穿着紫服,却一点也不能将紫服的气质穿出来。
      “你,是什么人?!”
      心里一阵慌措,曾子陌暗暗顿首,莫非祸会是这两人带来的?这种慌措的感觉是什么?
      “是这个庄园里的人。”
      “喔……那,你有看过一个穿着素色颜色的女子经过吗?”
      “足下要找的人可是眉梢上点着一颗痣的女子?”
      紫服青年皱着眉头:“还没注意,说不定是……哎,你看到了她吗?”
      这个时候另一个穿紫服的青年大步地跑过来,曾子陌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被灼伤般的痛起来。他忙低下眼睛,心里暗道,看来没有错的话这个就是……他心里的话还没想完,天上打起了隐雷。看来他差点就泄露了天机。
      “三哥,你怎么到了这后院里来了?”
      “老五啊,我刚才看到一个小美人,追了过来的,可是追到这边就看不到了……”
      太子爷赵如真,五皇子赵受益。
      “阁下是?”
      曾子陌低垂下眼睛:“小人是这个庄园里的人。”
      “三哥,傅老师在前厅里等着我们,走吧!”
      “等下!”赵如真甩开赵受益的手,趾高气昂地指着曾子陌:“你去把刚才那个小美人给我找出来!”
      “三哥,这是曾爵爷的府上……”
      “去,什么爵爷!不过是一个——”
      曾子陌还没抬头就知道是谁干的事,能冒犯到天子族的也就只有水君了。
      赵受益惊诧地看着说话说的好好的三哥突然好像被人勒住脖子一样,身体微微吊起,双眼瞪着。他迅速望着眼前身体微躬着的自称是下人——不,他没说自己是下人的话。赵受益微微眯起眼睛来。
      “这位可是爵爷的长子,曾良曾公子?”
      曾子陌微微一愣,忙道:“尊下怎么认出子陌来的?”
      他看着水君,眉毛微微一挑。水君皱着眉头松开了手,故意从赵如真同赵受益中间穿过。只是刚穿过,他就趴伏在地上。曾子陌在长袖里的手立即画写来了。以袖布当纸,以指当笔,以血当墨,以掌当砚。而后使用消隐术将他的符咒送给趴伏在地上如狗一般挣扎着起不来的水君。谁让他得罪了未来的天子。
      水君接过东西,皱着眉将东西吃了下去。然后很是狼狈地站了起来,恨恨地消退了。他走的时候带过一阵强风。
      赵受益敏感地望着风的方向而后望了过去,又望了过来,他说:“听闻曾长公子懂星象之术……刚才那样的风可算得上异象吗?”
      曾子陌皱了皱眉头,只是微微蹙起又迅速地展平。
      “世间唯一不奇怪的应该是风了吧。”
      “哦?”
      曾子陌微微一笑:“蒙尘登入处,风吹谢千载。”
      “噢?”
      赵受益看着那个躬身的青年人,微微眯起眼睛。
      两位贵人离开之后,曾子陌言语中的风拍打着曾子陌的衣摆。

      “父皇,据儿臣所见,那曾大公子似乎是有些异能,不过他似乎也知道外面的传言,有心避嫌……”
      “哦,如何而来?太子所诉似乎并不是这个意思。他道曾良有心隐瞒自己的身份,居心不良用异能要害他……”
      “父皇还记得谣言之说法,说帝命之相是重瞳目,八彩眉。可是?”
      “那,曾良?”
      “乌眉,常人皆有的瞳孔。”
      “哦……那便是世人传错了?”
      “可那曾良并没有病,也是欺君,父皇看如今怎么办他呢?”
      “哈……他那点小心眼皇儿又岂会不知……”

      赵受益离开了他父皇,当今皇帝的寝宫之后,皇帝对身边的太监轻声道:“看来那曾良是个人物,将我儿受益已经收服了……”
      太监轻笑了笑:“那曾良是不是人物,百德不知,不过百德知道那曾良潇洒倜傥,是个翩翩公子样儿。五皇子出类拔萃,应是英雄惜英雄吧……”
      皇帝轻笑着,轻抚拍着龙椅:“改天召见他来。”

      荷花乡巷鱼镇一个简陋的院子里,左三得与曾子陌愉悦的交谈着关于绘画的事情和上古以来的画家趣人轶事,还给左三得带了名家吴道子的画。左三得激动的捧着画,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知己感叹不已。
      这个事得从五日前的京城里说起。
      “娘!……”
      随曾子陌一声唤,抱着白兔儿假寐的妇人睁开眼睛。看见了曾子陌时微微一笑,从藤椅上站起来:“儿啊……”
      曾子陌望着那只兔儿温和地一笑:“儿要出门一些时日,所以来给娘请安?父亲不在吗?…不是爹找子陌吗?…”
      曾母顿了顿,移步到了曾子陌身边:“我儿可知在你院子里撞上的是何样人吗?”
      曾子陌淡淡作笑:“知晓。”
      曾母微愕:“我儿从何而知?”
      “面相。”
      曾母怔了怔,她挪步到了曾子陌面前,看着儿子的脸庞忽而软声问道:“我儿什么时候会看面相的?”
      曾子陌一撇头就看见母亲认真的面庞,那微微蹙起的眉头,那担忧的眼神,流溢出来的忧虑。他顿了顿,他想起来在小二叔死的那天清晨告诉母亲他的预见梦时的表情。他释然:“娘亲勿以子陌为挂,子陌兴趣使然。”
      曾母微微颌首:“我儿可知外面的谣言……说儿是帝王之相……”她最后一句说得很小声。
      “让母亲为子陌忧虑,子陌于心不忍……”
      曾母望着儿子,眉头仍旧微微蹙着然而她的双目中却透出慈爱的温柔:“我儿…果真是长大了……”
      娘儿俩正哀叹时,曾埼大步走进院落里。曾埼望到儿子与妻子的模样,他笑了笑上前。
      “我儿怎会舍得你那清凉绮丽的孔雀院来老父这沉闷的□□洞里来?”
      一句调侃的话,成功地让两个各自怀着各自哀伤的母子笑了起来。曾子陌微微一笑,这父亲总是不像一位父亲,而是一位兄长,一位护短的兄长。他心里叹了一声,又看见了父亲背后的那只灵。
      那只灵是他七岁帮黎君解封之后看到的第二只灵。
      ——解开的不仅仅是黎君的封印,更是他的记忆;前两世的记忆包括生为曾子陌七岁以前的记忆。他的小二叔是被他的爷爷那些善妒的老婆们害死的。而小二叔却是父亲从小带大的,所以他们的关系亲密无间,所以小二叔七魂三魄才会黏着父亲。
      ——母亲告诉他他小时候总是生病。等他通灵之后读了府里的古书,千佛咒,才知道自己是被邪灵侵身了。当他读解了府里所有的灵咒之术他发现他的灵力增长了。
      ——前世是一名落榜秀才,后世是二十一世纪新时代女性。这两世加起来一共是五十五岁,所以在这一世他只有五十五岁的寿命,这就是拥有灵力之后的惩罚。镜命。
      ——如果没有因为机缘巧合之中解开了黎君的封印,也不会因为顺便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封印而减少了一半的寿命。不知道未必有知道的好,知道了也未必比不知道的坏。可是知道自己的死期,总有恍世之惑。
      ——小二叔就是因为父亲而被杀死,父亲却是为了救母亲,母亲又成就了他。
      世间所有的事都是环扣的。
      小二叔的七魂三魄已被鬼差勾走了四魂三魄,还有三魂躲着。而在这些年里小二叔的一只魂已经和父亲的魂魄交融了起来。
      ——灵为什么总是喜欢留在活人身边?
      “……爹,这几日家里可能不太安宁,我去土地庙求个平安,给爷爷,爹娘各请一只来。”
      曾埼笑颌首:“我儿信佛信得透彻。”
      曾子陌四处张望了一番,笑着:“信与不信,透与不透,没有分别……”
      “呵喔!那去与不去不也是一样?”
      “喔!——父亲大人佛语深厚,儿还未到家,更该去参悟参悟了!”曾子陌调皮笑着。
      曾埼看了看左手边的儿子,又看到右手边的妻子,轻轻一笑:“去土地庙……不妨先去一下珲芷观音庙,据闻二十年开光一次的金手观音,向来有求必应……给你求个好姻缘吧……”
      曾子陌微微一笑,摇头:“爷爷既为子陌选定了妻室,子陌便不能再累祸他人。”
      曾埼微微皱起眉头。
      他望着曾子陌,忽然觉得儿子已经不是以前那样子了。
      以前的孩子,虽然小而老成,却不似现在这般……了无牵挂的样子……

      曾子陌回到书房的时候看见站在门外的一群人。
      明月与金环在他并不意外,只是慕云怎会在这时出现在这。打九君发现慕云是他妻子转世就一直抓着慕云不放,怎么这个时候没有九君在一边?似乎在他离开的半天里发生了很多事情的样子。
      “慕云怎么会在这边?”
      慕云一听到曾子陌的问话,忙靠上前来,也不回答只是低着头。
      曾子陌瞥头望着金环,看到金环头上生金光微微一笑转向明月:“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明月微微上前一步来:“禀少爷,适才小君不顾阻拦地要闯进书房里去。被我们给拦下来,他也不说是什么事由偏生地要闯进去……所以……”
      “将他拦在了外面?”
      就算慕云想进去也进不去吧……曾子陌微微一笑。摆摆手道:“你们且下去吧,我有话与慕云讲。”
      明月回望了望,而后盈盈一施礼退出了园子。这次她没有守望着金环的行动。不知在气什么。
      金环望了望慕云又望了望曾子陌,垂头微微一行礼:“金环退了。”
      “金环……”
      金环顿足转而面向曾子陌:“少爷有何吩咐……”
      曾子陌淡淡道:“没什么,你去吧……”一转身进了书房。
      金环微微蹙了眉。
      “是,少爷……”

      进了书房慕云就跪伏在曾子陌脚边,曾子陌没有说什么,黎君先说了一句。是针对着曾子陌所说。
      “你要外出?”
      曾子陌挑眉看了黎君一眼,又看了慕云一眼而后又望了望守望在书桌边的香君小乙。“是,我去土地庙一趟。解决一下这京城连月下雨的灾难……据闻京城三十里外的小枣子村已经被雨水打烂,死伤无数……”
      黎君轻笑了笑:“王母还没未撒足了气,又怎可能罢休……”
      天上又炸了一个隐雷。
      慕云哆嗦了一下又向曾子陌靠近一点。
      曾子陌知道他是被雷打怕了。他瞥了瞥黎君,黎君挑眉耸肩。
      “每个字都有导致天谴的可能……”曾子陌淡淡一笑:“天上的知知君可不是白干的。”
      黎君嘴一歪:“知晓知晓……”
      “此次外出还有一件事,你们要记住。东西南北四方君!——”他一声唤,四君都到了他面前来:“值勤不可废,废而无用。”
      “是!”黎君故意大声地喊着。
      曾子陌微微一笑:“年年来……都拜托四方君了。”
      今年府邸里有大灾难,如若不能解释开了,必然是全府遭殃……但愿帮了土地神能给全府带来一线生机,所谓积善行微便是如此吧。不过没有一个人是像他这般算计着行善的吧……曾子陌微微一笑。善无大小,累少为多。转身之后他似想到什么,递上一物给黎君。
      黎君不解地看着手中方巾状物。
      “那是给你封嘴之用的……免得你再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惹得天谴……”
      黎君嘿嘿一笑,小溪本来是笑着的却因为黎君自身的笑而停止了。黎君回头瞥了眼小溪冲小溪笑了笑,拎着方巾一角,在自己的嘴上做着遮掩的动作:“这样这样吗?……”说话间,突然方巾把他的嘴,不,整张脸都捂严了。黎君瞪大了眼睛,使劲着要把方巾从自己的面庞上除去。
      曾子陌轻笑中,方巾轻松地落到他手上。他抚摸着手中的方巾,微微笑着:“有效吗?”
      黎君警惕地望着曾子陌,眼眸子一转随即暗笑着:“这是擦过佛像的巾帕?!”
      曾子陌又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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