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 红芍药》采梨东篱下

8、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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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时候，唐妃命人收来了林小酒所有资料。
　　他今年18岁，其父林谷是镇国大将军云付手下的一员大将，十五年前林谷战死沙场，临终托孤，云付便将年幼的林小酒接回府中收养，待其如亲子一般。
　　唐妃将册子扔回桌子上摇摇头
　　“可惜了白长了一副俊俏脸。”
　　我正低头给她整理绣线，抬头看了一眼那册子，密密麻麻的字，都是我看不懂的，只得请教
　　“如何可惜了？”
　　唐妃叹息
　　“云将军家有两子一女，两子皆已成婚，这个林小酒虽说自小被他收养，可终归还是不如自家生的亲，现如今身无功名，还寄人篱下，你嫁过去少不了看人眼色啊！！”
　　我脸红了红，有些尴尬
　　“奴婢那日就是随口一说，娘娘莫要放心上，这辈子我只奢望能陪娘娘长久，从未生过嫁人的想法。”
　　她捏了颗枣子砸我头上，娇笑道
　　“又说浑话，女人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嫁人，我怎能阻你姻缘呢！”
　　正说着话，门口有人来报
　　“林美人和苏婕妤，许才人求见。”
　　唐妃脸色暗了暗，
　　“这三个丧门星又来扰我，让她们等着！”
　　我抬头往外看了看，这会儿日头正高，一红一蓝一紫三人已经在门口等了近一个时辰了，苏婕妤小脸红红的，两股战战几欲晕倒。
　　她是今年初进宫的，跟林美人许才人一起住在和喜宫偏殿，这三个人是今年秀女里长相最为出挑的，其中尤以苏婕妤长相最为夺目，人也清雅，每日里素颜素装，饶是如此低调，每次见面仍有一种清水出芙蓉般的惊艳。
　　唐妃特意将三人挑出留在和喜宫，并禀明皇后三人有疾需要静养，至此以后她们三人便再也未踏出这和喜宫一步。
　　虽说大小也是个主子，可是每日里吃穿用度跟我这个首席宫女没什么区别，
　　唐妃抱着一只小暖炉，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吐了口枣子皮气道
　　“你说我这肚子怎么就没反应呢！”
　　“好事多磨，太医也说让娘娘宽心，头胎定是个皇子！”
　　唐妃面露忧色，叹道
　　“如今这后宫，顶层的人物仅有五人。皇后有太子和嘉仁公主。极少露面的贤妃有五皇子，德妃倒是不争不抢，可人家生有三子，淑妃替死去的惠贵妃养着两个儿子，她们几人母凭子贵稳坐宝位多年。虽说皇贵妃陈如嫁给皇上好多年也未出一子，可她哥哥是战功赫赫的威武大将军。靠山硬着呢！偏偏就是我，家人也指望不上，又没有靠山……若我不能在盛宠时生下一子，他日色衰定是要被那些个毒妇啃得血肉不剩！”
　　我瞧着她越加深锁的眉头，有一丝心疼，倒了杯茶安慰她
　　“您月事刚至，身子弱着呢，莫要激动，小心伤了身子！”
　　她十指轻敲小桌烦躁道
　　“我这几日身子不便，不知道又便宜了哪个小妖精，你替我打听着点，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回我！”
　　我道
　　“是！”
　　刚要出门，就看到焦公公急慌慌冲进来，脚步还未站稳就急道
　　“娘娘，不好了，皇上来了！”
　　唐妃心情大好，转忧为喜轻道
　　“来就来了，怎么不好了！”
　　焦公公指着门外脸色铁青，我跟唐妃几乎是同时跑了出去
　　院子里，苏婕妤脸色惨白跌倒在皇上怀里昏死了过去。
　　唐妃手中的暖炉落在地，热水溅到她脚面上，我赶紧俯身替她擦拭，她却毫无知觉一动不动，笑容僵在脸上，妖艳的红妆下一张小脸瞬间惨白，低声道
　　“完了，捂了那么久还是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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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带着苏婕妤走了，唐妃几乎砸碎了屋子里所有能砸的摆件，甚至差点拿盘子敲碎许才人的头。两人趴在地上抖得厉害，一边哭一边赔不是。
　　我哄了好久才将暴躁的唐妃哄睡去了。
　　晚上去东偏殿时，林美人和许才人正抱在一起哭，我瞧见我来了立即围上来抱着我哭，哭声悲戚，如同两只受惊的兔子，小小的身子在我怀里颤抖着，引得我几度落泪。
　　许久后，许才人才哑着嗓子，惶恐不安地瞪着肿的跟桃子似得眼问我
　　“姐姐，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啊！娘娘会不会杀了我们啊！”
　　我尽量温柔地说
　　“不会的，娘娘是月事忽至心神不宁所致！”
　　我安慰她们坐下，检查了一下两人的伤势，许才人乌黑的发丝下，脑袋壳肿了个枣子大小的包，林美人更惨，脚底板被碎瓷片扎破一只很长的口子，微微一动就血流不止。
　　我给两人包扎了，留了些点心给她们。
　　临出门时两人来送我，死死拉着我的手不让我离开，我冲他们笑道
　　“睡吧，也许明日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翌日正午时分，我刚刚伺候唐妃吃了午饭，就看到喜公公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和喜宫正门，远远看去场面颇为排场，足有数十人之多，他的身后，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女人，我定睛一看，正是苏婕妤。
　　她站在人群中，如往日那般娴静温柔，只是脸颊上多了一丝初为人妇的娇羞。
　　一夜承恩，苏婕妤变成了苏昭仪，皇上赏赐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铺了半个院子。
　　苏昭仪站在秋日的阳光下怔怔地看着我，眼底竟看不到半丝笑意。
　　恍惚间我记得，她曾经拉着我的手说过，她不喜欢皇宫，也讨厌皇上……
　　喜公公走了后，唐妃娘娘暴怒，当众赏了她两个耳光，并将她献上的赏赐品全部扔了出去，她揉着绢子眼底满是惧意，求助似得的看着我。
　　我让人收拾了那些东西，给她送回去。
　　送她到卧房门口时，我正准备回去，只听身后一声惨叫，回头时苏昭仪已经昏死在地
　　我立即上前查看情况，愕然发现屋内地上血红一片！
　　林美人许才人身中数刀，惨死和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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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很快捅到了皇上那里，各宫嫔妃闻讯而来，挤在皇上身侧看笑话。不过半个时辰禁卫军便将和喜宫围成铁桶。水泼不进。

　　苏昭仪昏迷不醒，唐妃小脸惨白娇躯微颤，偎在皇上怀里瑟瑟发抖。门口摆着两具尸体，和喜宫所有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一番疯狂的搜查过后，我看见一个小侍卫提着一个油布包从我房里冲了出来。
　　布包扔在地上，一件布满鲜血的衣服掉了出来，时间久远，衣服上的血渍早已干涸，在浅绿色的衣料上印下一块块黑色的硬块。看起来颇为扎眼。
　　周围一声惊呼，各宫娘娘神色怪异地看着我。
　　我跌坐在地，忽然想起数日前替王清越治伤时弄脏的衣服还未扔去。
　　皇上震怒
　　“这是什么？”
　　我听见一声熟悉的冷哼声
　　“禀父皇，这件血衣是从宫女轻诺房中搜出的！”
　　我抬头，五王爷穿着一身银灰色劲装，腰间挂着大内禁军统领的牌子。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阴魂不散，原来是有职务在身。
　　他回头冲我冷笑，那眼神分明再说
　　“恶女，你这下栽倒我手里了吧！”
　　皇贵妃惊叫道
　　“果然是这个恶毒的女人！”
　　容嫔跪在皇上面前掩面而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哭道
　　“可怜了两个豆蔻年华的妹妹啊，长得这般清秀水灵，还未来得及见一眼皇上，却惨遭毒手，令人扼腕啊！”
　　议论声中，皇贵妃忽然转头看向唐妃，怒道
　　“皇上，定是唐妃伙同这毒女杀了两个妹妹，您可要替两个冤魂做主啊！”
　　“就是啊，两位妹妹生的这般水灵，我等却从未见过，可见唐妃有意欺瞒，故意不让二人出现人前！”
　　“那林美人许才人穿着粗陋，身上有伤，在这和喜宫定是没少遭罪！……”
　　嫔妃们七嘴八舌，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唐妃终于忍无可忍，跳起身，猝不及防地一巴掌打在皇贵妃脸上，怒骂
　　“陈如，你信口雌黄，满口胡言！”
　　皇贵妃暴怒
　　“你敢打我！”
　　反手就是一掌，唐妃精明闪身躲过了，那巴掌不偏不巧打在了一旁看笑话的胡昭仪脸上，胡昭仪素来喜爱巴结皇贵妃，无端遭了秧也不敢多嘴，只得捂着透红的脸恨恨地看着唐妃。
　　眼看着现场即将失控，皇上震怒，
　　“都给朕闭嘴！”
　　言毕，竟是向我走来，我还未来得及磕头，就见他飞来一脚，猛踹在我的心窝上，心口一甜，我呕出一摊血来，耳边传来他怒不可竭的声音
　　“把这个心狠手辣的贱人拉下去，凌迟处死！”
　　我抹了一把嘴角的血，鼻子涩的厉害，哭道
　　“皇上奴婢冤枉啊！”

　　唐妃尖叫一声扑到了我面前哭求
　　“皇上，我相信轻诺，她一定是被冤枉的！”
　　皇上极不耐烦，大手一挥，猛咳嗽一阵冷道
　　“立即处死！”
　　我跌坐在地，脑中一片空白，任由侍卫拖着往宫外走去。
　　临出门前我看见唐妃哭倒在地，各宫嫔妃分站左右掩面偷笑。
　　一朝风水轮流转，
　　唐妃转盛为衰一朝跌落谷底，叫她们看尽了笑话。
　　和喜宫正门口，烫金的招牌阳光下晃得有些刺眼，混乱中，我听到有人小声叹息
　　“这地方，又要换主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