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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入京 ...

  •   毒药有解,迷药春药补药都有解,杜岩生中了她各种药,药发时生不如死,可就一个字都不吐。
      这种拿自己的命不当命的家伙,闻识实在束手无策,只好狼狈的怎么下的药又怎么解去。
      她愧对师父,愧对自己这十好几年的苦心钻研,更愧对沈老板。
      “杜大人啊,小人从前对您多有不敬,可沈从岸是无辜的呀……”
      “要报复?行,给您下得几十种药都在这呢,您是一个一个往小人身上招呼,还是像刚才那样一起来?”
      “您多少吭一声,我感谢您八辈祖宗行不!”
      “诶,好赖我也有点来头,让我八辈祖宗感谢您成不?”
      闻识抱着杜岩生大腿不断哀嚎,真是闻着伤心见着流泪。杜岩生知道她的身份,左躲右闪地回避,可绝对石头缝蹦出来的野孩子,嘴也是道石缝,就是不说。
      闻识这些天一直赶路,此刻眼眶黑青,人也瘦快脱相了,折磨了杜岩生三天三夜,杜岩生仗着一身功夫生生挺了过来,她却眼前阵阵黑蒙,未免惨死在姓杜的前面,她将硬的软的都收起来,一屁股载到杜岩生对面坐下,认真地劝:“杜大人,这些天我想明白了,皇上的旨我抗不了,她想让我的孩子当皇帝那是天大的馅饼掉头上而来,可沈从岸是无辜的,他死了我活不了。”
      杜岩生寒冰一般的深眸慢慢垂下,闻识心头一动,再接再厉:“退一万步想,万一他生下个男娃呢?让那个娃当太子?又或是让我重新再造一个?杜大人,皇位关乎社稷,关乎百姓,是可以这么玩的么?”
      杜岩生的眼珠又动了动,闻识嘴角一扬,长长叹了口气,“丞相的死对皇上打击太大了,或许她自觉命不长久才会干下这事,其实只要耐心调养,再活个十年八年绝不成问题,真的,我有职业素养,这事我从不撒谎。”
      杜岩生的死鱼眼终于瞟她,闻识不再说话,给她时间思索,果然,她慢慢抬起头,眼中饱含希冀,“皇上的病真的能好?”
      “真的!”这时候能假么。
      杜岩生忽然笑了,一脸梗直地说:“您若是能治好皇上,我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她不是要听这个,闻识急急打断:“告诉沈从岸在哪?”
      杜岩生叹了口气,又垂下头去,“陛下料到你会来寻我,所以从始至终都不曾告知沈从岸去处。”
      “……操,那你不早说!”闻识气的鼻子都歪了,猛劲踹她两脚,差点没一刀掏了她。
      杜岩生捂着胸口解释:“陛下口谕,让我拖你三天,三天不入宫,她便知道您到了。”
      三天,三天过后要干什么? 闻识夺门而出,皇帝心思百转千回,她想不通就亲自去问!
      没有一官半职,杜岩生又被她两脚踢爬下,这宫门她拿什么进?她抬头仰望朱红宫门,心乱如麻,硬闯不可能,上千侍卫来百八十个她就撂这了。
      用毒?那得几十斤存货,来不及备,备了也扛不动。
      原来只能安静地站在门前等候,任心中的焦灼慢慢死去,她原来什么都做不到。
      透过宫墙望进那间灯火通明的寝殿,恍然想起那天清晨看见皇帝穿朝服的样子,明明羸弱的厉害,举手投足间却十足的威严。
      有时候看到那张灰败的脸也在想,如果不曾离开,一直守护,能否甘愿成为她脚下的泥土,看她一步一步迈向千古帝王的道路?
      她刚才说谎了,杜岩生心中明君,她杜家抛头颅洒热血侍奉的主子,命不久矣。那个人在用她有限的生命挣扎着为后世铺下一条路。
      她静静地等,等皇帝一句话,等那人生或死。
      其实她们都不幸。
      深夜,守门的侍卫增至三倍,夜色如水,华灯高炽,陆续有人出入宫廷,往来之时形色匆匆,路过宫门甚至没空诧异地看她一眼。
      宁静在天明时分方才出现,夜里匆匆入宫的老者面色阴郁,目光黯淡。
      守门将领接过宫牌笑着问:“如何?”
      老者木然看她半晌,嘶哑着喉咙答:“公主!”
      年轻的将士哈哈大笑,老者神情呆滞地跟着她笑了两声,重新埋下头上路。
      王朝后嗣诞生之日就是她的死期,老人经过闻识时泪水正洒落,被她飞快地擦去,又走出两步恍然听见噗通一声,惊异的回过头,发现那个奇怪的女子昏死在地上,她伸出食指颤抖地指了半晌,目光又复归感伤,转身离去。
      她自己都救不了,还能管谁呢。

      从父亲脾气愈发古怪,自从每次请安都闭目不语开始,沈从岸便恍惚觉得两人的父子情分怕是要尽了。
      或许母亲去世后他便将情这个字从心头放下了吧。
      少年夫妻,有过吵闹,但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父亲说过,母亲给过的旁人再不能给了。
      沈府抄家那日,天儿出奇清爽,晴空万里,他大腹便便地坐在庭院中,吩咐下人将被褥拿出来晾,也顺便将那一箱箱话本子也晒一晒。
      他就坐在石凳上看下人来来回回忙碌的时候,官差闯进内宅,领头那人清清楚楚地列出一堆罪状,他却只听见“谋逆”二字。
      忽然庆幸父亲已经出家,不必理这世俗的偏颇。而那个浪荡在外的人啊,他竟然毫不担忧,总归相信她是石猴子一般的人物,自己好生活着,说不准哪天就把她盼来,若是活不下去,她好好的就行。
      这一生富贵加身,有所求便有所舍,情路坎坷些,银钱从没差过,贫苦家院,侯门大宅他都进过,唯独没下过大狱没去过皇宫。
      皇宫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大狱这回算见识了,先前穿的白色织锦袍子被扒了下去,换上一身靛蓝的囚服,好歹是身衣裳。
      饭是馊了的米汤,入口拔凉,他一口含在嘴里半天才咽下,进到肚子就暖和不少。
      床铺上一团稻草,睡上去有些冷,石琪把自己的也铺到他身下,他摸摸肚皮,受的十分坦然。
      衣食住都将就,那个脏污的马桶就有些头疼,他坐在稻草堆透过狭小的窗棂望向外面的天空,闻识闻识,你还是尽快回来吧,给我送个干净的马桶也行。
      好在第二天张明堂就来了,各类用物塞进牢中,最后他那间牢房比寻常人家还要齐全几分,那时他可真感激她啊。
      后来升堂时与祝开对峙大喊冤枉,祝开垂泪看他,也帮衬说了不少话,依张明堂所言这事还有待查证,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他就松了一口气,哪知突然来个了刺史大人,将他的状子撕了粉碎。
      京城离这里可不近,案发不过几天这位刺史大人就来到宣城,沈从岸看着地上洒落的纸屑,默默估算自己还有几日好活。
      在狱中等候时,蔚蓝不知花了多少银子,才进到大狱中看他这谋逆之人,她那憨厚的妻子跟在身后,手中提着一应糕点。
      蔚蓝丰腴不少,怀着老三,肚子不比他小,脸上除了以往的纯贞率性,又多了几分为人夫,为人父的慈蔼,此刻他揽住沈从岸的手臂泣不成声,声声责怪自己无用。
      家里田产房屋都卖了,手里攥着大把银两,却连主刑那人都见不着,他哭都找不着调了,最后只好说些你死我也死的话来,沈从岸慌忙堵住他的嘴……
      几日后,终于接到最终判决,奇怪的是竟然判发配,煌煌烈日下,带着枷锁出城时他才反应过来,看来自己是不用死了。
      可是千里之遥啊,肚里那个小家伙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来添乱,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
      刚一出牢门就看见蔚蓝红着眼提了包袱,说要与他一道去,沈从岸看他高高隆起的肚子笑道:“这一路谢大会照看我。等你生下孩子再去寻我,不迟。”
      好说歹说劝回蔚蓝。
      走前,董子昊站在城门外一直哭,这么大岁数的女人哭成这样其实挺难看的,可是他心里又很是动容,于是就劝她:“沈家遭人陷害,相信早晚会有个公道,在那之前我能挺住,何况还有谢大在呢,您回吧,别惦记了,赶早生个闺女。”
      董子昊听见闺女两字就笑了。
      谢大是很憨厚的一个人,他一出牢房就看着她站在蔚蓝身后,也不知等了多久,五大三粗的体格,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
      看见她沈从岸就安心了。
      可照应是有了,就是太闷,问一句答一句,且回话大都是“不清楚”“不知道”“没听说”。
      好在自己平时话也不多,除了枷锁沉点,走路累点,还成。
      可是路上果然不太平,那个将衙役撂倒,又一掌将谢大打昏的黑衣人回过头,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他,沈从岸觉得像被扒光了衣裳似的。
      “皇帝?”
      那人危险的目光良久地注视他,每一瞬间都令他觉得是凌迟一般,可怯懦不是沈家的家风,他面容镇定地回视。
      黑衣人眼中的惊愕一闪即逝,轻声一笑,笑声竟也如黄鹂悦耳。
      片刻,有辆精致的马车驶来,那人挟持他上了车,沈从岸看着车窗上小小的一个沈字,轻轻一叹,俯身掀开一块车板取出一壶密封的酒地给她。
      “陈年精酿,别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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