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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来人 ...

  •   来人是个中年女子,一身劲装皮甲,赤裸的双臂肌肉喷发,一杆金光闪闪的长枪束在身后,面容冷峻地看向众人,半晌,缓缓退到一旁,让一个年轻的略显瘦弱的青衣女子走上前来。
      女子身量单薄,容貌出挑,高鼻薄唇,与闻识竟有几分相像,两人站在一起便如嫡亲姐妹一般。
      青衣女子与闻识对视片刻,扬手用丝绢捂住口唇,低低咳嗦几声,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红晕,张口时一股无声的威严便笼罩偌大的厅堂。
      “礼成又怎样,一封休书便可。”
      闻识扯动嘴角,踏前一步将沈从岸挡在身后,身上戾气骤然迸发与之对峙,“我可是入赘,要休只能夫君休我。”
      女子目光深邃,看着她淡淡开口:“你出息了,竟然甘心入赘,母亲若是知道只怕这沈家顷刻便荡然无存。”
      闻识却嬉笑道:“行啊,到时候你们踩着我的尸体一路凯歌地杀过去,九泉之下我日日给你们诵经,祝你们早登极乐。”
      此时喜堂中一片沉寂,众人面面相觑一声不发,只觉浑身发冷,好像只要那个柔弱的女子一张口,便真有无数刀枪砸下来一般。
      “闻识,你不是孩子了,应当知晓自己身上的责任……”
      “我的责任就是守着夫郎幸幸福福地过完下半辈子,你少框我给你们当牛做马。”闻识牵起沈从岸的手冷冷道:“今日你若是来喝喜酒我举家欢迎,可若只是来说些屁话还是请回吧,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闻识,这人是谁?”沈从岸着骤雨一般的压力终于出声询问。
      闻识扬眉一笑,“是个闲来扯皮的,夫君不用理会。”
      青衣女子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嗦,半晌才停止颤动,摇摇欲坠地抖着唇说:“你想清楚,母亲真的会杀了他。”
      你赶什么时候来砸场不好,偏偏今日。闻识咬咬牙,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我的丈夫我自己护着,谁敢动一根汗毛我就先杀了她。”
      “闻识,你放肆!”青衣女子死死盯着她,脸色比纸还白上三分,那股无声的威严始终盘旋在众人头顶,让人喘不过气。
      一旁的劲装女人立即走上前来,一招将女子从闻识手中解救出来,并掏出一粒药丸送到女子嘴里,扭头对闻识冷冷说道:“家主身体本就虚弱,此次拼着命在车上颠了半个月赶来,小姐就算不念手足之情,也不该这样对待一个病人!”
      闻识怔忪了刹那,看着青衣女子沉静的面容叹了口气:“何苦。”
      青衣女子大半身倚在侍从身上,面容哀戚地看着她:“母亲已经后悔了,她那样的身份如何能给你道歉,这次我来她明明知道却没有阻拦,为的就是让我带你回去啊。”
      “别骗自己了,在她心里只有利益和面子最重要,你我又算的了什么呢,我不会跟你走,你死心吧。”
      “即使我同意带着他呢。”女人咬牙,目光闪过一丝希冀,“若我替你护着他向母亲请罪……”
      闻识却无情地将她的希冀打碎,“没做错任何事何来请罪一说,况且,你做不到的!”
      闻识说完牵着沈从岸的手去往后宅,任女子和她随从满脸失望地留在原地。
      “不问我她是谁?”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闻识一把将他抱在怀中,哈哈笑道:“我希望这辈子都没机会告诉你。”
      闻识再出来敬酒时才知道那两人已经走了,她点了点头,穿过往来的人群,青灰色的围墙,凝望那人离去的方向,半晌,有人举着酒杯向她敬酒,她回神看向来人,是二房的姨娘,闻识嘴角露出很大的笑容来,拍着桌面喊道:“喝!”
      沈父笑着在角落中坐了片刻,担忧地看向不断被人灌酒的闻识。“你待会儿去叮嘱新媳妇一声,别喝的太醉。”
      刘欣“哎”了一声,笑道:“您那就是操不完的心,沈府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咱们新媳妇看着又是个有主意,有肚量的,您就让她再热闹一阵吧。”
      “可你瞧她来者不拒的,怕不是个酒鬼吧。”
      “您呀关心则乱,新夫人不过一圈酒喝了过去,眼神清明着呢,而那帮老板却中邪了似的争着同她讲话,要我说啊咱们这个新夫人能耐着呢。”
      沈父远远看着被众人围在中央,一腿踏在凳子上口若悬河的闻识一眼,叹了口气,“沈家不缺能耐人,缺的是能体谅从岸的夫人。”

      “苗疆十万大山被我踏了个遍,你们猜那里面最危险的是什么?毒蛇?不是……食人花?不是不是,”闻识挥动衣袖,对着酒壶细小的弯嘴喝了口酒,方在众人催促中说:“是蛊!最厉害的蛊叫蛊王,是让成千上万条毒虫互相残杀,最终只有一条能活下来,便是蛊中之王,苗疆之人代代研习的控蛊之术,能让蛊虫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到人体内,日日吸收那人身上的精气,直到失血而亡却还不知道是死于谁手,你们说,这是不是世间最厉害的武器。”
      众人皆瞠目结舌,有好武的人开口说道:“那苗疆若是来犯,我们岂不是都要遭殃了。”
      闻识笑着坐到椅子上,捏了粒花生扔进嘴里,“哪能啊,养一条蛊虫需要三年五载,养出一条王蛊更是难上加难,况且苗疆人口稀少,真正会养蛊更少了,而我中原泱泱大国,人才济济,放心吧姐姐,你我还有无数的好日子过呢。”
      “唉,即使苗疆不来犯,突厥也是蠢蠢欲动,年关时候我去边疆走商,正碰到一小队突厥人袭击了瓦城,若不是武婴将军带着军队赶到,只怕我们就回不来,那一仗之后我出城去看,只见城门外血流成河,尸骨遍地,有咱们的人,也有突厥人,我听人说这不过是前头部队,等到春天膘肥马壮的时候,她们大部人马就会到达边境,一旦打起仗来朝廷定要加收赋税,大家的日子肯定又不会好过了。”
      众人不禁一阵唏嘘,闻识目光一空,扔下酒壶笑道:“当今太子是个难得的储君,数年前突厥来袭,她不顾朝臣反对前往边境,之后又不顾众将阻拦只身前往可汗大营和谈,不过三五日功夫北戎大军便潮水一般退了回去,有这样的太子在,你我还忧心什么呢、”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可那个突厥大汗回去不久便死了,现在这个可汗是个五岁的孩子,一切军机大事都掌控在太后手中,太后若是决意出兵,难道太子还能够仅靠着一张嘴退兵?”
      “你们以为太子能够退兵靠的只是一张嘴?”闻识不屑地摇摇头,“大错特错,你们可知当年太子当年去边关前先去的是哪里么?”她看见众人摇头,得意地说道:“当年议和之后,我受人之托前往边疆为武婴将军治伤,可诊治结果大大出乎意料,我推断她身上的钝伤是来自突厥的狼牙棒,箭伤也是突厥人一贯爱用的倒刺箭头,可当时并未听闻双方开战的消息,却不知这武婴的伤是从何来。然而再后来我便明白了。”
      “别卖关子呀,究竟是为什么?”闻识身旁围着越来越多的人,见她大喘气忍不住满脸焦急地追问。
      闻识却不慌不忙地伸出筷子夹了块红烧肉大嚼,半晌吞咽到肚子里,笑着看向众人说:“原来突厥人一贯是居无定所的,只是帐篷设到哪儿,哪儿就是王庭了,那个突厥大汗将所有的军队集结在两国边境,却只留下一万人看守王庭和王女,武婴将军早就接到太子秘旨,竟带着两千人秘密绕到后方直捣王庭,俘虏了数位王女和王夫,这才有了后来的议和,突厥可汗向朝廷答应派出一位质子留在中原,并献上了无数的牛羊才换回诸位王女,现如今的可汗便是那时被换回去的其中一个。”
      其中有人不信,质疑道:“这是扬我国威的好事,为什么朝廷却从不提起,只怕是你胡编的吧。”
      这个问题同样萦绕在众人心中,闻识乐了,又是一粒花生米入嘴,大笑道:“你说对了,就是骗你的。”
      众人哄笑,闻识饮了最后一杯,抱拳说道:“良宵苦短,各位老板,夫人,小姐,少爷饶了我这新娘子吧。”
      有个年少的小姐抓住她不放,央着再讲些故事,就是编的也行,闻识伸出根手指点她额头,“不懂事的黄毛丫头,你再拦,以后我一个故事都不讲给你。”
      那年轻的小姐便撒开了手,闻识扭身就跑,远远还听她喊:“我明天再来听故事!”
      “明天你大爷啊,老子可没空招待。”
      出了前厅便有小厮提着灯笼引路,一路走到后宅小厮便悄悄退去,青橙早已候着。
      闻识笑着拱手:“多谢青橙小哥领路。”
      青橙挑着灯笼似笑非笑地说:“夫人好会蛊惑人心,二房三房的几位小姐公子惯来眼高于顶,今日却被你几个故事说的心悦诚服。”
      闻识跟在抄着手跟在后面,满不在意地说道:“几个小屁孩,读过几天书就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若是改日落在我手里,保准扒了她们一层皮,让她们知道啥叫脱胎换骨的人格大改造。”半晌,话锋一转,像模像样地行了一礼:“多谢青橙小哥那日的教诲。”
      青橙坦然地看向前方,淡然说道:“教诲不敢当,只是我受公子再生大恩,断舍不得他委屈。”
      “那只怕你明日又要责怪我了。”
      “夫人说什么?”青橙没有听清。
      张灯结彩的新房已在眼前,闻识神秘一笑,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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