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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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宫里的日子，我就是一只小白鼠，总处于逃窜和躲避的状况下过活。每个人都在算计，为了自己的目的说谎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可有的事情，不是说谎就能解决得了的。
“我不是王嫱！”
我裹着厚被子，稍作警惕得靠着床沿。面对眼前迟迟不肯离开的人，心里一点打算也没有，只觉得把实话说出来也许便能打破僵局。
“……”王良只是沉默。
我最担心的就是什么话也不说，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为什么总在出其不意的时候出现，做一些奇怪的举动，完全无法用常人的想法去应付他。
烛火在无规律地跳动，我不敢看着他，只能对着火光故作发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他站在我面前一动未动。
“我知道她不在了。”王良说出来的话让我吃惊不已。
我猛然抬头，对上了他黑洞般的眼睛，觉得难以置信。他居然知道！我有哪里露出破绽了么？
“你和她的性子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还以为可以蒙混过关呢。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和她长得一样？”
“我找不到她的尸首，她就像风一样消失了。”王良用猜测的表情看着我，“也许，真的存在神明吧。”
“呵，你居然也信鬼神之说啊。不过，我的情况也和这差不了多少，你明白什么叫‘借尸还魂’么？”
“是这样——！难怪我怎么也找不到她了，而官府里也未曾传出一点不寻常的消息出来。”
王良此时的幡然大悟，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一种最大的宽慰，这样才能解决我们之间的糊涂账。我放松了手脚，在心里长长得舒了口气，终于解脱了。
“你一路跟着我到宫里，不会也和这件事有关吧？”
我忽然意识到在准备进宫的那段时间里，碰上的有关王良的一些奇怪事，也许和这个有着莫大的联系。
“我会出现在那里，就是怀疑你对嫱儿做了什么手脚，进宫也是有更大的预谋，所以才一路跟随着进来的。”
难怪那时候见了我像见了鬼似的，一路还神神秘秘地跟着。丫头的眼睛很仔细，这样也能察觉到，原来最笨的依然是我自己。
“那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怎么说着说着，觉得这个王良大有来头呢？！
“皇上的御前侍卫。”
居然是最高领导的贴身保镖！为什么他能轻易出入官府，为什么他可以在皇宫里头出入自由，为什么他做什么事都那么神秘让人摸不着头脑？……一切就都明白了。
“原来你是为了皇帝监视我啊。”
我惬意地调侃着，腿还不自觉得晃荡下来左右摆动。忽然一下子，觉得眼前的人其实也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可怕。所有的惧怕，归根结底在于不明白事情的真相而已。
“皇上不知道。”王良说话还是那么让人摸不在和头脑。
“他不知道关我什么事？”
“……”又是沉默，怎么就改不了的恶习呢！
我瞥了他一眼，把被子一甩，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往肚子里灌。一惊一吓的，连口水都没顾得是喝。
“你是我的，皇上也不行。”
“噗——”，还没能到胃里就一起喷了出来；“咳，咳，咳——”，被呛到了！背上一下多了规律的安抚感。
“咳，不是说了，我不是王嫱！”
怎么又绕回到了原点呢？古人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么，绞着绞着就粘了乱了。又一次被迫转身，对着近在咫尺的王良，尴尬的意味顿时浮起。手臂试着推一下，甩不开。
“嫱儿是表妹，你是妻子。”
看着王良认真的眼神，我惊住了。他从来都没有把我们两个搞混过，原以为他娶我是因为王嫱，现在看来只是因为我。完蛋了，喝醉酒的还能应付应付，这个清醒的该怎么办？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婚礼没办成，那个不算，况且我已经自请和亲了！”
这下说清楚了吧？！
“……我会让你变成我的！”
胡搅蛮缠的倔牛啊，怎么说都说不通的呢！
“随你便吧，我困了。”
赶紧下逐客令，碰上这样的人就头疼。我手臂使了使劲儿，眼前的人迟疑了下，松了捆绑。我转到他身后，用力推着他后背，他被动得移到了门外，我“啪”得一下合上了门板。
终于算是把瘟神给赶走了！得想个办法啊，在皇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和亲！？他——，还不知道我是谁呢吧，会不会介意我骗了他呢？……
合着被子的我开始了胡思乱想，一会儿就看见了周公。
暖暖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我脸上，有点搔痒的感觉。翻个身，难得一夜无梦的睡得这么舒服的，舍不得起来啊。
“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起来？”
怎么最近总少不了扰人清梦的混蛋呢？这语气里的温度，不用猜也能知道是谁了。该来的迟早是要来的，反正也没有退路可以走了。
“唰”得一下子从被窝里竖起身子，半梦不醒的状态，注定了没什么好脸色给人瞧了。不想开口，喉咙里干疼得厉害，磨蹭到桌子边上；慢悠悠倒了杯水，咕嘟两口就给吞没了。然后，继续倒水喝水，只当屋里就自己一人存在。
“你还想不想见绿丫了？”云子星颇会自找话题。
转头瞥了她一眼，光鲜亮丽站在我旁边，从头到脚透着的那股自信，和我简直是天壤之别。自己是在哪儿都能颓废到底的，别人却爱奔着理想费劲儿往前冲。
“不是我想不想见，而是你愿不愿意让我见。”
这么说应该清楚了吧，我惹不起还躲不了么！
“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从中做了手脚？”云子星警惕地问道。
“我不想和你吵，干脆些告诉我到底能不能见。”
实在是被耍弄够了，还是直来直去的最方便。
“这……”云子星吞吞吐吐就是不肯给答案。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临到这时候还指望始作俑者能帮到我。呵，美梦做到头了就该清醒了。反正这里也算呆够了，留不留恋对我和绿丫起不了一点实质性的作用。
“算了，不能我逼死你也没用。你来这里，无非是想催我早点和亲去。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你还不如去找真正能够解决问题的人。”
“你……答应了？！”云子星似乎意料不到我这么轻易就松口了。
“……”我不说话，只看着她的眼睛，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于是，剩下来的时间，我全部用来打发无聊的等待。
偶尔天晴的时候，还会自找闲情得去园子里晒晒太阳。有趣的是，本来无处不碰头的熟人们，仿佛说好了似的一律都没在我面前出现过一回。
寒冷的一季渐渐过去，春天似到非到。照例悠闲得漫步在园子里，反正每次都挑人少甚至是没人的园子，也就担不上左躲右闪的尴尬处境了。
“绿美人，你看这个可好？”
“……很好呀。”
什么声音这么熟悉？我好奇地慢慢靠近声音的来处，偷偷向前面瞄去。待看清楚了，吃惊得捂住了嘴巴。是绿丫！居然在这里碰上了。旁边的人，赫然便是皇帝，无巧不成书啊。
再见到丫头，远远得便感觉大不一样了。不负绿美人的称号，一袭孔雀绿的平滑绸织宽袍外衫，内里搭配着鹅黄的丝裙，云鬓高盘，完全不见了当初稚嫩可爱的模样。在她侧脸的刹那间，微露笑意，举手投足间少了活泼，多了恬静。
坐在丫头旁边的皇帝，出神得望着手里攥着锦囊，没有回应丫头的问话。明黄配亮绿，和谐的气味在周围弥漫开来。
瞧着瞧着，仿佛这世界本来就应该存在这么一对碧人；没有三千佳丽，没有世俗纷争，没有高低贵贱。
错误的时间里，遇上了对的人，可以这么说么？
“你说，朕还能碰见仙女么？”皇帝突兀地感叹打破了温暖的气氛。
“……会找到的。”丫头语气里透着淡淡的忧愁。
气氛变得焦灼，我藏不下去了，转身回头。丫头已经见着了，心里的石头也从七上八下变成了平稳漂浮，应该算是没有遗憾了吧。
继续寻找僻静无人的园子，将散步进行到底。
走累了，随便哪张石椅都能坐得舒舒服服的。把额头上的乱发捋一捋，敲打敲打酸疼的小腿，伸个懒腰，面朝太阳吸收温暖。似乎很久都没有这么自在过了，不用提心吊胆，更不用小题大做的难受。
忽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有人来了！还是避避吧，免得惹祸上身。想着，就要找地儿离开。刚一起身，不料和来人打了个照面。抬头一看，僵在了原地。
绿色的衣服很适合她，不会太年轻更不会显得老气。脸变得瘦削了点，不过瓜子形状的更好看，走路也婀娜多了，站住的时候更透出沉静的意味。依然不变的，是那双水嫩的眼睛，饱含着无数的言语看着我——却没发出半点声响，就这样望着我。
手脚机械的我，更多的是讶异，她居然能找到我。
那刚才我是曝露了行踪了，还是她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又或者，真的只是凑巧而已。皇帝呢，怎么才一转身就不见了踪迹？
“丫，丫……头！”
总得有个人打破尴尬的情况啊，以前都是她，这次就换我主动吧。
“……”她保持着沉默。
“最近好么？”我故作开心得问着，笑得很不自然。
“……”还是沉默。
“我刚才瞧你和皇上挺和睦的样子，他对你还好吧？”我快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继续沉默着。
“我……”我是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认真得凝望着我的脸，好像看电影一样虚幻的感觉，难不成我是在做梦？
过了许久，她的手臂稍稍动了一下，终于开口了：“你喜欢什么颜色？”
“紫色！”我脱口而出。
不是做梦，是真的绿丫在我面前。
又是一会儿，她缓缓说着：“我该走了，你……”
话没说完，她便转过了身准备离开。我想阻拦，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才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胸口鼓胀着的皮球，一下子漏了气，在身体里百转千回，找不到出路。
“……多保重，那儿很远……”
就在她绕过门口的同时，我不经意得听到了那一点点低喃。眼眶里顿时涨了潮，鼻息酸涩，强装了一下咳嗽，才把翻涌的潮水憋回了身体里。
保重，我会的！谢谢你，丫头！
不想呆着发闷，朝着自己的住处返程。习惯性地低头走啊走啊，明亮的地面忽然变成了阴影
的。阴天了么？没有，多了一双硬靴，是人为所致。
王良万年不变的盔甲服装，即使再热闹的天气都能被他降温了。
“有事么？”我询问道。
“为什么坚持？”质问的语气很讨人厌。
“坚持什么？”我假装不知道。
“和亲！”
“呵呵，嘴长在别人脸上，我也没办法呀。”只能打马虎眼了。
“……你撒谎，为什么？”
肩膀被捏紧了，怒气升腾的王良像只喷火的恐龙，死瞪着我；只要不给答案，就能一口把我吞了似的。
“我不喜欢你！”还是干脆点说出去的痛快。
“……”
王良瞬间呆住，松了劲儿的手并未从我肩上挪走，这样的姿势保持了很长的一会儿。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丫头的那一身孔雀绿和临走前的低喃。只是一刻的犹豫，我做了个前所未有的举动。郑重其事地跪下，用坚定而颇耍无赖的眼神望着王良，缓了下神开口道：“请表哥答应我一件事！”
他的手臂重重地落回身边，惊讶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愣得更赤裸了些。
“和亲后，绿丫就拜托表哥了！”我用柔软恳求的语气对他说。
“为，为什么？”
“绿丫是我来这里之后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求你了，表哥！”
我低着脑袋，都准备磕头了。一双冰冷的手，把我强扶起来，还没站稳，就摔在了盔甲里面。怀抱虽然很紧，却不得挣脱，因为有求于人。
“你……，很绝情！”
王良毅然转身离去，怀抱时的低语缠绕在我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