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仙》天风意环佩

5、第 5 章

　　痕飞惜第一次见到燕偏的时候，他正在老树上头漫不经心地瞧景儿，那青年的面容他看不真切，朦了团雾气，唇角软软的，好像随时会轻轻笑起来。
　　老树将痕飞惜抓了起来，送进晶矿笼里的时候，燕偏悄悄看毛丝鼠戏弄仙官，说来也怪，这天境的裂得四块八角一般，此地占山为王，那方杀魂神陨，乌烟瘴气，毫无道理。
　　痕飞惜本着天好地好不如自家好，最后还是选择燕偏，被迫型地周游一圈山明水秀，他心内的小九九转得溜快，除了一个真实的名字，他的确一无所知。
　　燕偏已经第二次给他喂血，这情分太大，痕飞惜在半睡半醒里，念念有词，这小神仙到底图什么。
　　痕飞惜掀开眼皮，燕偏靠在树上，歇息了一下，又换了件衣裳，痕飞惜顿时觉得他一定有很严谨的生活习惯，放到芸芸众生里，也是个有洁癖的青年。
　　但是，痕飞惜转念又想，小神仙那么艰辛地带他到处飞，打完跟踪狂，还没来得急休息，他自己却在绯玉里补觉，睡饱了再睡，距离围剿已经十二时辰，小神仙连顿热饭都没能吃上。
　　是了，这个小神仙很特别，爱吃东西，还不爱上天，动不动就徒步攀山，翻越密林，他到底算不算一个正牌神仙呢？
　　痕飞惜被暖洋洋的天光围拢，感到一种惬意，他朝外头吹气，导致玉石发生细微的质感变化，燕偏脚步停了停，疑惑地看着玉：“您多大年纪了？”
　　痕飞惜打量了下燕偏，道：“别用您，我应该没那么老。”
　　燕偏点头：“也是，这么活泼，还懂挠痒痒，估计也不太大。”
　　话落，毛丝鼠从燕偏袖口往上钻，直接爬到锁骨位置，像是考虑盘在哪个位置会舒服一些，燕偏摸着蓍草，辨认着方向。
　　痕飞惜看了看瞌睡的毛丝鼠，忽然问：“它是不是把那家伙吃干净了？”
　　燕偏揉了揉毛丝鼠的尾巴，说：“差不多，它收拾完残局就会进入睡眠期，毕竟不能让那人知道我们的动向。”
　　燕偏不在意地拂开密叶，朝上路而去，痕飞惜开口：“我们该去哪儿？”
　　燕偏心内嘀咕，正主无知无觉，他一个半路出家的却在这里忙活，他无奈：“根据你的出现时间，我算出离你最近的一个源发点，想着去看一看，说不准能有些线索。”
　　燕偏叹气。
　　以前不那么喜欢用卜术，接魂送魂也大致不出自家范围，可如今，他觉得有些不妙，按着蓍草的卜象，他们十分意外地接近了一座死城，燕偏望天，乱七八糟的横枝像极了他的心情。
　　好差的差事。
　　痕飞惜道：“我可以冒昧问一下吗，你脱离天境，那为什么还要专门去那里取魂魄呢？还有，那个老树似乎扎根在天境很久了。”
　　燕偏指尖动了动，划破一处屏障，眼前荒凉长道无限朝西北而去，碎土块零零落落，连个鸟毛都见不着，灵气殊异，像被横刀切了一块，直接同后方密林一刀两断，泾渭分离。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避之不及的气息，燕偏拢着袖口，遮挡着口鼻，痕飞惜作弄起来，在他锁骨上跳舞，下一瞬蹦跶到毛丝鼠软乎乎的身子。
　　“我自己也记不清了，我不属于天境，但我得去抢那些魂魄，否则他们被其他仙官夺走，魂魄会直接变成养料。”
　　燕偏独自走在长道上，暖阳界限分明，被隔绝在城门之外，他面前飘过两道幽魂，没有鬼差管顾，目的地已经成为野鬼的聚集地，燕偏触碰城门，一个小鬼从他身体穿过，停下，回头望着他。
　　燕偏看去，小鬼出声：“小公子？”
　　燕偏愣了一愣，小鬼退到他身边，他抬手，小鬼忽而来碰他的手心，游离的薄气在掌脉上靠了靠，小鬼笃定：“小公子。城里有东西，你会需要。”
　　说完，小鬼急飕飕地飘离燕偏，一瞬间消失在暖阳中。
　　痕飞惜说：“这种孤鬼，你是没办法送他往生的。”
　　燕偏默了默，痕飞惜继续道：“我不太明白现今的界限是如何划分，但是在人界游荡的魂，若失去了管束，被鬼差忽略掉，最后的结局是自我消解，他既不能往生，又找不到依归的地方，被人间放弃，也被冥界遗忘，现在的局面，可能不是一般的乱。”
　　燕偏道：“很敏锐，冥界分崩离析，相互关联的一切都乱套了，如今没有鬼差，前几日判官被天境灭去元神，相应地，仙官等级越高，死于非命者亦难以统计，我…”
　　“你是异类，”痕飞惜慢慢道，“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要帮那些魂往生了。”
　　燕偏捏紧魂链，冷淡地说：“自作聪明。”
　　痕飞惜道：“你在找自己要的东西，刚巧的是，我也开诚布公了，我们可以合作。”
　　燕偏说：“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谈合作是不是有些冒进？同样地，你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大家都明白，别让我打脸。”
　　痕飞惜闭嘴，难道这小神仙将被他隐瞒的部分，通过蓍草卜算出来了？
　　关乎自己，不能放任，痕飞惜闭上的口又歇不住了：“您考虑考虑我，我可以结草衔环，投桃报李，还能鞍前马后，以身相报。”
　　燕偏说：“谢谢好意，我找着你的散魂，咱们就一拍两散。”
　　痕飞惜：“别那么绝情，我还是很好用的。再说了，谁告诉你我的散魂就只有一片了？”
　　燕偏满脑子都疼，捏着穴位，道：“你安静一些。”
　　“我不，我得缠着你。”痕飞惜很有恒心，他贴着燕偏的皮肤，一下一下地吹气，“我知道你怕痒。”
　　燕偏冷了声音：“痕飞惜，你当我没法治你？”
　　痕飞惜忍不住，想拍拍手，但苦于窘境，接口道：“不错，我早就看出你是一个善良的小神仙，你不忍心。”
　　燕偏道：“鬼话连篇。”
　　痕飞惜笑了笑，说：“小神仙，若我说，你我的缘分就在这魂魄上，你信还是不信？”
　　燕偏手中的蓍草断了，只见城门一瞬开阖，他忽然觉察到城中似乎多出一股气息，那格格不入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舒服。
　　“两条魂魄，另一条应该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