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仙》天风意环佩

4、第 4 章

　　众影又絮絮说了些什么，燕偏一个字没再听，掌心的灼热再度翻涌，他脑海里飘荡着一个清朗的声音，内外一阵交叠，声潮犹如骇浪，从耳际传到中枢，他摸了摸耳垂，忽然抓住这声潮相搏的主题。
　　“你很不给我脸啊。”
　　这语调带点火气无处撒的苦意，燕偏笑了笑，手却被一只影子擒住，另一个声音道：“怎么伤了手？”
　　毛丝鼠跳到浮出实体的影上，爪子扣上影子一角，燕偏慢慢缩回手，不自然地拂了一下，说：“凑巧而已，不妨事。”
　　“哦？”那声音还待问，却被他者打断，燕偏将手拢回袖内，在识海里悄悄出声，那魂体跟他拗上了，愣是作弄些乱七八糟的杂音来。
　　“空融，我这就走了。”燕偏看着飘散在塔顶的影子，“以后有事寻我，别送信。”
　　“如此，我会用别法寻你，你的伤口还是得用点药，别把自己的身体不当事。”
　　燕偏点点头，朝毛丝鼠招了手，只见它飞过来时，那影子被啃得只剩右边一角，毛丝鼠心满意足打了个小嗝。
　　燕偏向后退去，鹤座接下他，只听那影子道：“它挺喜欢咬我。”
　　燕偏移开目光，道：“别想太多，它咬过很多人。”
　　他对众影作礼，金鹤旋身，洒下细碎的异色小石，一时之间封州城中，大小门户俱是被异石铺了满地，宅门开了一半，纳了满兜小石的人惊异抬头：“小神仙又来下玉石雨了！”
　　“明日去城隍庙还愿！多烧香！”
　　燕偏在暗夜中抱住鹤身，魂链里的东西使劲一蹦，跳出了他的领口，只听燕偏说：“看，这月影还是很漂亮的。“
　　魂链搭到燕偏的耳廓，识海里的声音似乎有催眠的效果，燕偏靠着金鹤，半眯着眼，打着呵欠甩小玉石。
　　“有人跟着你，你知道吗？“
　　燕偏朝鹤颈靠了靠，低声说：“没事，我们月下谈心，他跟累了，也就自己滚了。“
　　“你和他们的关系，似乎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
　　燕偏问：“哪样？不要因为有人骚了一下，场面就会变化，他只是故意做给你看的，看事别看表面。“
　　魂体纳闷了：“那他当着面招惹你，是想看我有什么反应吗？“
　　燕偏摸了一个绯色玉石，贴在魂链上，就势做了个加工程序，魂体跳进绯玉里，“这东西挺好，养魂用的？”
　　燕偏“嗯”了声，手中的玉石散干净了，金鹤于冥冥夜里长鸣而去，飞离了封州，漫无目的地在天宇里流浪。
　　燕偏道：“带你游山玩水，放松心情。别管那个影子了。”
　　魂体默了一瞬，说：“跟着的那个东西，就是那个影子。”
　　燕偏侧头，摸了一把魂链，激得魂体不停反抗，跟个会跳舞的豆子一样，“还挺害羞的，没被摸过？”
　　魂体道：“喝了你的血，给你碰一碰也没什么。”
　　燕偏奇怪道：“那你为什么这么激烈，搞得我以为自己在戏弄小年轻。”
　　“怕你的仰慕者受刺激，做样子而已，”魂体义正言辞辩解，“虽然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但人情世故还是掌握一点的，你看那家伙跟了百里地，此地离你的住所怕是很远了。”
　　视野之内，只有黑魆魆的密林，伴着细微的响动，燕偏闭眼，下头该是连绵的群岭，高树参天，接入天宇，兔子猢狲在林中游荡，就像他们一样，月光披在他的身体上，风息与萤火伴舞，比夜的孤独更惨烈的触感，敲打他空荡荡的回忆之廊。
　　燕偏侧身避开一刃冷光，翻掌斩开浓重黑影，绽放的红焱肆无忌惮，一遍遍攀上情绪失控的高峰。
　　碾碎齐拥而上的杀意，血滴顺着他的下颌，落入锁骨之间，燕偏冷道：“真是麻烦。”
　　“需要帮忙么？”
　　毛丝鼠吱了一声，瞬时万千银刺从它躯体窜离，攻击游离的影，燕偏看向远处，不轻不重地哼了声，“小身板就不必了，好好养魂。”
　　识海之中又复异动，燕偏拧眉，只觉那魂体传出异样节律，远处那道影子忽地一滞，黑魆形体颓然向下，犹如滩烂泥一样堕入茫茫林间。
　　燕偏停下，周遭黑影同一时间化作虚无，他合拢掌脉，安抚破损的金鹤。
　　“那封信，是那个空融给你的，”魂体开口，“他也知道，你会遇袭。”
　　燕偏回答：“是，所以我用了他给的药，然后带你兜风。“
　　“听起来还挺浪漫的，“识海里那声音似乎带着笑，”我也很喜欢这种无目的的闲游，现在，我们应该能好好聊聊。“
　　燕偏点头：“我想你的魂体应该被改造过。“
　　“事实上，我的魂体可能被散魂补充过，所以看起来跟普通的生魂没有区别，“那声音了然道：”现在因为你的关系，缝补痕迹被放大了，离开的散魂被你的血脉补充，但这也显现出一个问题，其他部分的魂魄，在哪里？“
　　燕偏道：“你很招天境喜欢，他们追到我的住所，安排这么多怪物来夺你，香饽饽啊。 “
　　“所以呢，我作为香饽饽，可否得到你的青睐，帮帮我？“
　　燕偏笑了笑：“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我想一想，之前撞墙的是谁？“
　　毛丝鼠从燕偏背后探出小脑袋，嗤了一声，燕偏看了眼蹦到手心的魂链，那魂体无奈道：“我道歉，我那时有些懵，以为是什么折磨魂的新式手法。“
　　燕偏若有所思：“或许你的其余魂魄就是这么丢的，去找找魂魄出事的地方？“
　　“你还会跟那些影联系吗？“
　　燕偏摇头：“没必要了。今天去是为了确认，不过这个结果也很让我意外，觊觎你的人到底图什么？我好像惹了一个大麻烦。“
　　“不是大麻烦。“
　　燕偏道：“那好吧。小麻烦，跟我四海为家吧。“
　　“你有打算了？“识海里的声音似乎有些困了，”等…等、我有些…“
　　“应该是刚才的后遗症，“燕偏有些不忍心，咬开指头送了点补贴，”血应该能舒缓你的状况，先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