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Fish废鱼

6、有狐（六）

　　昨日永娘说太皇太后让我和永宁、珞熙到她宫里请安。我今个儿就一大早奔到太皇太后宫中去了。太皇太后是明远娘娘的奶奶也是李承鄞的太奶奶，在这宫中她待我最好了。今日太奶奶又邀我和永宁、珞熙过来，拿了许多好东西，让我们随便挑选。那些东西都是西州进贡过来的，我日常在阿翁那里见的惯了。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稀奇的，放在那里平白遭灰，如果挂在身上又怕丢掉，我不喜欢，还不如盒里的点心有用处，好吃。

　　要那些东西是没什么意思的，人呐，这一辈子最好的就是有美食吃，有美酒喝，得了空骑上小红马在大漠上看风沙扬起，落日余晖那才是最美的。还有沙漠里的萤火虫，萤火虫可好看啦，我经常和永宁提起温泉处的萤火虫，那是我这么多年见过的最美的事物了。可是永宁和珞熙总是笑我，说萤火虫有什么好稀奇的，到了夏天宫里宫外何处不得见？哼，那是你们见的惯了，今日里你们也没见过我们西州的好宝贝吧。

　　永宁兴致最高早早的就盯上了一个物什，最后拿了一串佛珠和一件头饰。太奶奶以为那件佛珠是永宁给她阿娘讨的。才不是呢，那件头饰才是给她阿娘的，那串佛珠是她想要了好久的。哎，永宁真是个奇怪的小丫头，不喜欢什么花啊朵的就喜欢看些佛经，说是要日日勤修行才能超脱苦难。苦难？她一个澧朝的公主还这般年纪有什么苦难的，我看她是玄之又玄的东西看多了，连带着平日里也喜欢同人打机锋。嘿，不知道永宁若是同杨兄遇见谁能辩得过谁呢。珞熙那个小丫头倒是害害羞羞的拿了件首饰，这个丫头平时不言不语的，只挑了只淡雅的钗。

　　太奶奶见我只顾吃东西打趣了我一番。本来就是没什么想要的嘛，还不如出宫玩去。

　　太奶奶倒是歪着头一脸兴致的盯着我：“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出去玩！”哼哼，我这几日可在宫里憋坏了，天天女官逼着我练什么礼仪，又让我练字，无聊极了，好像米罗、明月姐姐还有杨兄啊，无聊。

　　太奶奶倒是又盯着我轻嗯了一声，我还在忙着啃手中的那块点心，这澧朝的点心那么好吃，来着澧朝还是有几分好处的嘛。

　　“小疯丫头，就知道玩耍呀，想出去呀，那就出去吧！”

　　我一脸不可置信连嘴里的点心都来不及嚼碎：“真的？”

　　太奶奶点点头：“嗯？”

　　珞熙这时探过头来：“小枫，你喜欢蹴鞠吗？明天禁苑有蹴鞠，王族公卿的子弟都会去的。”

　　我盯着珞熙的时候还没忘记嘴里的点心，嚼吧嚼吧着说：“蹴鞠？我何止喜欢呀，我还会玩呢，原来在我们大草原啊，每年都有蹴鞠大赛的，可好玩了。”

　　珞熙又捂脸轻笑，这有什么好笑的，我玩的可厉害啦，阿翁还时常夸我不愧是他铁达尔王的外孙女呢，哼。不过这澧朝的礼数多得很，八成是不让我玩的。

　　我悄悄地小声试探道：“我明天能玩吗？”然后睁大了眼睛可怜巴巴看向太奶奶。

　　永宁这时突然惊讶的打趣我，这丫头惯会来这套：“不会吧，男子的蹴鞠你也敢上场，我的准嫂嫂，你别吓坏了我的太子哥哥。”

　　“那怎么了？”太子殿下长的颇为高大哪里是这么好被吓到的？莫不是胆子小？他可是我以后的夫君，怎么能胆子这么小。哎，想想我再过几个月就要嫁给他了，我就越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只能狠狠的咬了几口点心。

　　“嗯~既然有这么好的兴致，那就……明日呢，让樱乔带着你们出去。踢，是不可能啊，看看总是可以的。”

　　果然还是不能玩，不过是从一个笼子到另一个笼子，还是在宫里呀。不过能看看也总是好的，明日就不会过的那么无趣了。

　　谈妥了明日出去玩的事，太奶奶又拉着我的手问明远娘娘的事。明远娘娘是太奶奶最喜欢的孙女了，她总是拉着我问明远娘娘的事，明远娘娘在西州我阿爹阿娘自然是待她极好的，可是明远总是很忧愁，她也很想念太奶奶。就如同我身在澧朝却常常思恋阿娘一样。听说太奶奶最宠爱的就是明远娘娘和李承鄞了，明远娘娘自然是极好的，可那个李承鄞又有什么好的。

　　我那天去给他送葡萄酒，那酒里的老姜我可是煲了几个时辰呢。他倒是推推脱脱的，一见我又是捂着胸口疼又是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我是诚心诚意的跟他致谢，可是他硬是不接，那个裴照也同他是一伙的，两个大男人好不墨迹。最后还是我答应了李承鄞一个要求才强把药酒塞到他怀里的，这个五皇子心眼也忒小了点。笑话，我曲小枫说到做到，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这宫里的人可真没意思，永宁和珞熙也不能日日同我玩耍，哪天我还是要偷偷溜出宫去，找杨兄他们才好。这个杨兄看起来也大不了我几岁，却天天叫我小丫头，活像个老头子似的。还文绉绉的喜欢吊书袋，不过他可不像宫中的夫子。宫中的老夫子可没他长的年轻英俊，而且也不像他嘴巴那么毒。这个杨兄，要不是因为长的好看，就凭那张嘴，早被人打死了吧？罪过罪过，莫怪莫怪，杨兄我可不是故意说你的。

　　这时，鸣玉坊的杨逍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一张俊脸皱了起来，眉毛拧成一团。

　　“蝠王，你跟着那顾剑可有查探出什么来？”

　　“嘿，这个顾剑果然去过一处私宅，他那个师父倒是真搞出了一个叫什么潜龙使的三流江湖组织。潜龙使，呵，好大的口气啊，他们这还真是打着从龙之功的主意呢。”

　　“那顾家当年势大，西北边境竟只知顾如晦，不知皇帝是何人。顾如晦行军打仗是个好手，为人处事却极为没有分寸，好大喜功不说，还只想着什么意气，与那铁达尔王竟是十分交好，就是再惺惺相惜两国交战之际怎可与大敌关系如此密切。他妹妹成了贵妃后势头竟然还隐隐压皇后一头。真不知道他是高估了皇帝对他的信任还是高估了皇帝不敢动他？他的意气可是害死了不少当年帮过他扶持过他的人，那柴牧的家族可是只剩下明月一人了，我若是去的迟了些怕是他们家就要无后了，真对得起天地良心啊。”

　　“嘿嘿，这澧朝的狗皇帝可不是什么好人，弑兄上位，心思阴沉且下手毒辣，政律也十分苛刻，更是将朝堂玩弄与股掌之中，不过现在这朝内可是变化莫测呢。当初说是高家陷害顾家，其实这事与这皇帝脱不了干系，帝王无情，他可不是个能忍受自己的臣子如此放肆的人。现如今又让那高家和裴家、赵家互相厮杀，这可是当今除各大藩王外最大的势力了。”

　　“少林那边呢？”

　　“少林倒是与万佛寺无直接关联，此事只是与少林一个叫园真的和尚有关。我查到了万佛寺与那太子的手下狼狈为奸，竟是私铸□□。这个园真说来也奇怪，入寺不过几年，入寺时年岁已高却只是个圆字辈的和尚，入门极晚却深的少林那几个主事的贼秃的信任，现今此人却不在少林甚至不在上京之中。联合太子私铸钱币这么大的事居然不紧盯着，这个圆真有很大问题啊左使。”

　　“我记得，渡厄三僧上门送死的时候也有这个和尚，继续查。顾剑那边还有其他什么吗？”

　　“左使，我觉得我真是瞎了眼，这个顾剑哪里像左使，他分明是个变态嘛。他天天就守在酒肆那天那俩姑娘门前的树上，右使倒是害怕扰了左使的好事，帮左使日夜盯着呢嘿嘿。”

　　“范遥这是早年跟出毛病来了，不必管他，他看上了那个叫阿渡的小姑娘，就让他留在宫里顺便盯着顾剑，改日里我还有些事要查明，再进宫去会他。”

　　蝠王一听好大不痛快，好嘛，都是来办事的，这左使和右使都找了个年轻小姑娘，自己累的要死要活的，这叫什么事嘛？不行，我要跟教主打他俩小报告去。

　　好不容易挨到了第二日，一早小枫就窜出去了，到了这禁苑。永宁和珞熙倒是早早到了，永宁一上来就非要把我换个位置拉我到她那里坐着，原来是太子的座位就在她左侧，这个永宁，真是喜欢撮合。太子见我坐下眼神微动朝这这边笑了一笑，咦，我怎么觉得这个太子也笑的有几分像只狐狸，定是脑子糊涂了，太子可不像是多管闲事嘲弄人的人。

　　“哎，永宁，你俩怎么来这么早啊？”

　　永宁先是打量了一眼珞熙才偏过头戏谑的对我说：“因为有人要看的，不单单是蹴鞠。”

　　珞熙立马害羞娇嗔到：“永宁。”

　　哈哈，莫不成这场上有珞熙喜欢的人，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少年郎。嗯，珞熙这么温柔，那个人可是有福了。就是永宁成日里吵吵闹闹的，不知道以后哪家的公子才能受得了她呦。

　　我偏过头朝女眷那边看了一眼，却看到赵瑟瑟一袭织缎白衣落座。上次是我一不小心连累了她，害她落水，万幸没出事，如今看起来她的脸色已经大好了。

　　场下鼓乐声起，两列队伍迎面而来，红方的首领是五皇子，后面还跟着裴照。我瞅了瞅珞熙，竟然正紧盯着裴照呢，珞熙柔柔弱弱的配裴照那个看起来不解风情的黑脸大木头怎么想怎么有趣。裴照后面是那个大怂包高震，今天他怎么也来了，还是李承鄞他这一队的。黑方的首领我识得是太子的爱将李酽，这边的队伍里还看到了赵士玄，今天他倒是没做平时的打扮了，一身骑服看起来颇为英气。我觉得如今这份装扮倒最适合他，就是不知道，他和赵瑟瑟为什么终日里非喜欢打扮成个娇娇女和贵公子，这样的衣服才舒服方便嘛。

　　两队中的裁判挥舞旗杆，两方对峙气势已是剑拔弩张起来，那个高震还好死不死的继续挑衅赵士玄，这个高震怎么这么讨人厌。

　　我想着赵士玄是个痴情种子又是赵瑟瑟的哥哥，心中不由得担忧了几分指着那边向永宁问道：“哎，那两位是谁家的公子啊？”

　　永宁正全神贯注的盯着赛场，没想到永宁这么喜欢蹴鞠。

　　“那个呀，是当朝宰相高于明的小儿子高震，还有那个，你看那是辅国将军赵敬的儿子赵士玄，也就是赵瑟瑟的哥哥。高震是蹴鞠的好手，不过这一次遇上了赵士玄，仍然是要逊色一筹了。”

　　“为什么？”那个高震看起来可是招猫逗狗的顽主，赵士玄平日里看起来倒是安静沉稳，这玩乐之事高震也比不过他吗？

　　“因为高震虽然是蹴鞠的好手，可高家的其他人仍然是寻常府兵，赵士玄就不一样了，赵士玄的球队，是赵士玄从赵家的朔阳军当中，百里挑一出来的，个个都是好手，这一次高震自然是赢不了了。”

　　正在此时，赵士玄一个飞踢越过裴照等人射中球门。好，果然是将军的儿子，看不出来赵瑟瑟的哥哥这么厉害嘛，下次见到明月姐姐，我一定要将这番情形告诉与她，这个赵士玄当真不错。不过，赵士玄如此大出风头，高震定是看不过去的。

　　我瞪着眼睛转了转头：“完了完了，那高震岂不是跟赵士玄要打起来了。”

　　太子盯着这边闻言问道：“为何高震要和赵士玄打起来，九公主认识他们两个。”

　　哎，我这张嘴，我心虚的看着太子回到：“不认识不认识，我瞎说的。呵呵。”

　　但愿什么事都没有才好。

　　珞熙一脸紧张的盯着场上英勇的裴照，珞熙这小丫头果然见了情郎神态不同往日，眉飞色舞的。只见那裴照和五皇子配合无间得了一筹回来，大家鼓掌称赞。我瞅见那赵瑟瑟也是冲着五皇子笑的一脸温柔，哎，果然是女生外向。

　　过了半场我果然看见高震开始对赵士玄下黑手，气的我拍了拍大腿，这赵士玄也真是傻。

　　“哎呀，这赵士玄怎么就不知道退一下呢。这高震看来是铁了心要报仇了。”

　　太子突然又插了一嘴：“报什么仇？”

　　永宁依然盯球赛盯得死死的：“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这个太子今天怎么这么多事：“哎呀，你不知道，还不是为了争鸣玉坊的头牌姑娘，高震早就对赵士玄有一肚子意见了，这回呀，逮着机会，恐怕是要大打出手了。”

　　“鸣玉坊？”

　　我此时哪有时间理那个太子，更没看到太子嘴角微翘智珠在握的样子。

　　只见赵士玄像是被逼急了向着那高震冲去，高震正没机会向他下黑手呢，见此机会就朝着赵士玄的右腿扫去，糟！赵士玄果然被冲撞的摔倒在地，那条腿怕是伤的不轻。

　　赵瑟瑟立马起身叫着哥哥向着受伤赵士玄奔去。太子等人也一脸脸色不好的样子，赵士玄此时正抱着右腿冒了一脸冷汗。

　　李酽气急冲着高震说到：“高震，你这分明是蓄意伤人啊。”

　　高震果然好不要脸边笑边捋着自己的头发说道：“蹴鞠场上胜者为王，谁让他身子骨那么弱来着。”

　　呸，不要脸，那天鸣玉坊败退的可是你，看来你不但是个怂包还一肚子坏水，使阴招害人。

　　赵士玄抱着腿一脸痛苦，眼见着这两队快要打起来了，太子才走过来让众人住手。

　　赵瑟瑟也蹲下扶着赵士玄一脸担忧，低声询问赵士玄的状况急着唤来太医。

　　太医一碰赵士玄患处便让他疼痛难耐叫出声来，看来是伤势十分严重。

　　太子冷冷的瞥了高震一眼沉声道：“不过是踢球时的误伤，怎么这么严重呢？”

　　这不明摆着是高震故意的嘛，真气人，连赵瑟瑟那么好性的人都气的不轻，恶狠狠的盯着高震，原来赵瑟瑟还有这一面，不过也是伤的可是她亲兄长。

　　“太子殿下，我亲眼看到高震故意踢伤了兄长。”

　　这时五皇子却跑出来替高震说话，言下之意，他就在旁边这不过是误伤。这个李承鄞是怎么回事，瞎了不成？我离那么老远都亲眼瞧见是高震故意伤了赵士玄，他这是睁眼说瞎话。

　　赵瑟瑟还欲争辩些什么，赵士玄却突然按住赵瑟瑟的手，双目低垂，似有隐忍之意。

　　“瑟瑟，算了。”

　　“可是…哥哥。”

　　太医院的人赶忙过来抬走了赵士玄，赵瑟瑟就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哥哥，李承鄞想过去扶着却被他一把推了个踉跄。

　　活该，李承鄞这个家伙平日里对别人差也就算了，赵瑟瑟不是他爱慕之人吗？竟也不向着他，还去帮那个一肚子坏水的高震。还一直瑟瑟、瑟瑟的叫呢，呸，不要脸，我若是赵瑟瑟定瞧不上他这样的人。今天这赵瑟瑟看着倒是顺眼许多，这才配得上她大将军之女的身份嘛。

　　太子倒是一脸若有所思的盯着这一切，又盯了一眼状似愧疚目光闪烁的李承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