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Fish废鱼

5、有狐（五）

　　明月此时向范遥行礼并向杨逍致意。范遥点了点头，飞身便上了二楼，坐到杨逍对面，杨逍又倒了一杯酒推向范遥那边。

　　“怎么突然肯来见我了？”

　　“我是来帮大哥忙的。”其实并不想见你好吗，但是为了不被大哥怼，范遥觉得还是有必要找个理由。

　　“帮我，嗯？那你说我来这是干什么的？”

　　“大哥当然是来查二十年前的血案的。”

　　“哦，我怎么记得我是来查少林寺渡厄那几个贼秃的事的呢？消息哪来的？”

　　“我，我听蝠王说的。”

　　“哦，我刚刚才跟蝠王说你就知道了？会说假话吗？教主告诉你的吧？”

　　“没有没有，我，我自己查出来。真的。”

　　“哦，那就是说你一直查我喽。”

　　“不是，大哥，你听我解释。”

　　“莫不成我和蝠王密谈，用内力压低的声音，范右使隔那么远内就听到了，右使果然是内力见长啊。”杨逍说这话时，双眉上挑，眼神低沉，这时才不像个风流倜傥的书生反倒显出魔道巨枭的气势来，让范遥心生惧意。

　　大哥，这是真生气了？本来自己是想趁势试探一下，向大哥透露一二好让他知道教主也是关心着他的。如今倒像是适得其反，看来这心结难解。

　　“大哥，大哥何必如此唤我，大哥就如同我嫡亲的兄长一样，是我的亲人。”范遥此时也急了，慌乱的想向杨逍解释。

　　“兄长？那我问你…”杨逍拉长了尾音一脸严肃的盯着范遥，吓得范遥生出了一身冷汗，这要是大哥误会了可怎么好，都怪我一时嘴笨。

　　“那个叫阿渡的姑娘好看吗？”

　　“好看。”嗯？怎么跳到那个姑娘身上去了。

　　“大，大哥，你问这个干嘛？”

　　“怎么了，大了，不让我问了。你偷听了那么久墙角，一直盯着那个小姑娘看，当我瞎啊。费什么话，喜不喜欢。”

　　眼见着杨逍语气中带了几分不耐烦，范遥也不敢不回话，怕让杨逍动了真火，他这个大哥，若是真的生气，怕是三年五载都要记着，日日哄都是哄不好的。

　　“喜，喜欢。”

　　“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样子，你年纪也不小了，男欢女爱，有什么害羞的，还非要找个借口。我看你不是找我的，是找那个姑娘的吧？”

　　“嘿…嘿…”范遥被他大哥吓了个半死，那小姑娘虽然长的好看但也不至于让他心神大动，不过身世倒是极为可怜，也不欲忙着解释此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哥突然放过他了，总之先过一关是一关，自己和教主瞒着他做的这些事以后他也是会理解的，其实大哥若是想知道，自己和教主必会和盘托出，哎。

　　杨逍双眸低垂瞥了瞥擦着冷汗的范遥，这小子，心思大了啊。

　　我拉着阿渡在宫门落锁前溜回了宫去，却被永娘抓了个正形。只好借口托词是为了报答李承鄞才偷偷溜出宫去，然后抱着那坛酒向永娘邀功。当然，顾剑的事和鸣玉坊的事我是万万不敢说的。

　　“公主，公主有心自然是好的，只是这宫中宫规森严，公主还是要注意为好。”

　　“知道啦，永娘，我先去沐浴了。”说完便拉着阿渡逃掉了。

　　我躺在汤池中，水汽霭霭，不由得想起了酒肆中杨逍那一笑，羞红了脸滑进池中，妖孽。

　　“阿渡，你今天没事吧，那个顾剑我觉得十分不对劲，阿渡，我以前认识他吗？”

　　阿渡睁大摇摇头。

　　“好，那我们以后还是离他远些，他胆大包天夜闯宫门。说话颠三倒四，而且对女子颇为无赖，今天在明月姑娘面前也是十分不得体。”

　　阿渡这次倒是很高兴的点点头，想必也是十分讨厌顾剑想离他远远的了。

　　我趴在池子旁。

　　“阿渡，今天那个顾剑一招点穴将我定住了片刻，是不是也将你定住了，你是怎么逃脱的？是不是像话本子里说的一样，有一个大侠客将你救了啊。”

　　阿渡突然瞪大了眼睛，点点头又摇摇头，还羞红了脸。

　　“嗯？阿渡，有情况，快如实招来。”

　　阿渡瞪大了眼睛任由她胡闹，却是半个字都逼问不出来。

　　且说那时阿渡被顾剑点了穴，拖到了旁边废弃的空屋内，心神大乱却浑身不得动弹，发声不得。过了半日一个跛着脚的乞丐却溜了进来欲对她行那不轨之事。阿渡无法脱身，恨不得杀了顾剑以泄愤。

　　范遥本是在屋顶之上晒太阳，看到了这个小姑娘被人点了穴扔到这废屋，又看到那个小贼截住了另一个小姑娘，说了些不着调的话。呵，现在的骗术都是这样的吗？那个小姑娘也是笨，这种小骗子的话怎么能信，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就在这顶上继续晒着太阳，看着屋内那个学艺不精的小丫头一脸怒意的瞪大了眼，模样像极了他以前在西州抓的那种尾巴像个棉花球的沙漠兔，表情十分惬意。哟，气性到挺大的，学艺不精就敢出来行走江湖。

　　范遥就这么盯着她盯了一个下午，起先这丫头倒是气鼓鼓的，可是天色欲晚她的情绪就遇低落起来，渐渐的一张脸也皱巴巴的了，好没意思。笨丫头，这么久了还冲不破经络，算了，自己就大发善心替她解了这穴好了。

　　范遥正欲动身却见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溜进了废屋，见着那姑娘在此吓了一大跳，可渐觉这姑娘无法动弹后竟动了淫邪之意。范遥突然弹起身来双目阴鸷，找死。

　　阿渡心中悲愤，丹蚩十余万族人被屠戮自己，自己没用不能手刃仇人还沦落至此。顾剑，我若不死，必将你千刀万剐。

　　那乞丐相貌丑陋正欲伸手，只见窗外突然蹿进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那男子只一掌，拳风凌厉便将那乞丐击倒在地。这突然出现的男子肩背宽阔并不知晓容貌，头也不回，反手便解了阿渡的穴。手法之快，认穴之准，令人叹服。

　　阿渡被他放开，步势一冲，金错刀已然出窍，深深的捅在那乞丐心脏之处，半分不差。

　　其实在阿渡下刀之前这乞丐已被范遥一掌毙命了，现下这具尸体除了五脏具碎口鼻流血，胸口还有老大一个血洞，好不凄惨。哦，这小姑娘倒是还有几分可取之处。范遥打了打衣摆，觉得有趣也不欲告诉她这乞丐其实早以被自己毙命。呵，这世间还少有人能挨的过自己这全力一掌的。

　　“我说笨丫头，你是不是傻，被点了半天的穴，竟然还冲不开，点你穴的人内力也并不十分深厚。你也不怕给你师门丢人吗？”

　　阿渡这时才转过身来，刚杀完人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凶戾之色。呦，还是个小狼崽子呢，真有意思，一个姑娘杀性这么大，就是在明教也不多见。

　　这姑娘也到干脆，收刀十分利落。哐的一声便向范遥跪下磕了一个响头，起身盯了范遥半晌，像是要把他这幅容貌刻在心头似的，然后转身便走。倒让范遥怔愣片刻，范遥这辈子没少见过向他磕头讨饶的，也没少遇见对他感恩戴德恨不得将他供起来的，可像今天这个阵仗的却是从来没见过。哼，有意思的笨丫头，不过区区一个响头就想抱这救命之恩了？明教右使的人情可不是这么好还的，不是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报的吗。

　　范遥勾唇一笑，与他那大哥杨逍老谋深算的狐狸笑不同，一张脸越发艳若桃花却有显出几分邪异的稚气来。踏步朝这阿渡奔袭的方向追了上去。

　　阿渡这厢眦目欲裂向着酒肆的方向奔去，范遥确实不紧不慢的吊在她身后。

　　“我说笨丫头，连声谢都不道就走吗？还是说你觉得这就算还了情了，嗯？”

　　“笨丫头，这可不好。我这峰内还缺个夫人，你看我救了你，要不你就以身相许同我回光明顶可好？”

　　阿渡此时急着去找小枫，抽刀便向后方的范遥斩去。虽然知道此人武功高强自己伤不到他，但此人实在啰嗦，先行甩开他救命之恩日后再报。

　　范遥被这一记刀锋打了个措手不及让她趁势多跑了两步。眼神一转提身运气闪到了阿渡耳边：“我说狠心的丫头，你就是这样报恩的。”

　　阿渡被吓了一跳转身却不见范遥身影了。嗯？前方不远就是米罗的酒肆了，找人要紧。

　　又过了几日杨逍正在和范遥在那酒肆二楼喝酒，却见着那个顾剑又跑到这酒肆里来喝的酩酊大醉。

　　“大哥，你说他居然还敢来，他还有脸跑着来借酒消愁？我跟你说，他可真是个伪君子，那日我见他点了阿渡的穴，将人扔到那个废屋，要不是我赶得及，那笨丫头可就被贼人害了。”

　　杨逍撇了范遥一眼，他这个二弟可不像多管闲事的人。

　　“你是赶得及还是才等到呢，就他这样的才是伪君子？”

　　“我是看他和澧朝皇室狼狈为奸，欺负个小姑娘，虚伪的很，伪君子。”

　　“你盯他盯出什么来了？”

　　“他居然还跑去祸害另一个小姑娘，一路偷溜到宫里人家小姑娘住的地方猫树上盯着一宿，你说他莫不是个变态吧。”

　　另一个？这个顾剑还真是好手段啊。

　　“你怎么知道他盯了一宿，你也盯了一宿？”

　　“我…我那是保护那俩小姑娘。不对，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去盯他了。”

　　“你不是看上那个叫阿渡的小姑娘了吗？你以前也是跟在黛绮丝身后这么转的。”

　　“我，我没有，大哥你又开始胡说。”

　　“是你又开始犟嘴，那阿渡跟紫衫龙王有几分相似。我看那小姑娘倔的很，你可别伤了人家姑娘的心。”

　　范遥就是长了八张嘴也说不清了，当初光明顶上众人都传那黛绮丝与他大哥郎才女貌。可那黛绮丝是波斯圣女，教主曾让自己多盯着她的动向。大哥和自己是教主一手扶持上来的，大哥一向又风流倜傥，她怕那圣女打上大哥的主意再生出了祸事便对她多有关注。怎知这时日久了，大家知道大哥对她不感兴趣，却又传成了我痴情与她，连大哥都深信不疑。

　　那时黛绮丝恋上那劳什子韩千叶，范遥一面觉得她眼瞎找了个武功那么弱的废物，还败坏了自己和大哥的名声，一方面又定下心来，这个波斯圣女沉迷情爱，是个不堪大用的对圣教也没什么威胁了。心头正是畅快呢，大哥却偏偏提着两坛酒说要开解与他。大哥说他个子长的大心眼却那么小，就是个女子有什么放不下的。哎，其实大哥就是羡慕自己比他高了那么几分吧，自己若是真的心眼小，早像那个孤鸿子一样被大哥气死了。哎，教主吩咐的事不便于大哥多说，自己也就只能背了这口黑锅了。

　　杨逍看范遥那憋屈的样子心中十分畅快。他这个二弟当真以为他和教主那些小动作自己不知道？不过就是想为自己扫平道路罢了，可是这教主之位于我何用？我杨逍从不屑于那些宵小之辈，那黛绮丝根本不足为惧。明教上下大多是有执念之人，行事虽然偏激了些，对明教的忠心大多是不假的，一两个有别的想法的也不是不好震慑，得了空收拾一番就好。这小子天天跟教主学的行事颇为老成，一点都不像小时候那么有趣了，不操心自己到天天操起他这个当大哥的心了。

　　那个阿渡姑娘性子看起来不错，眉宇间又多有几分豪迈之气，忠心护主，是个敢爱敢恨的姑娘，配他这个这个二弟正好。这些年来他二弟整日为了明教东奔西走连个媳妇儿都没讨到，自己这个做大哥自然是要多上上心，助他一番了。而且那俩小丫头身边没有高手，在宫中并不安全。

　　“行了，你进宫盯着去吧，铜像之事我让蝠王去办。”

　　“哎，大哥，我不是。大事要紧，我不是要去看阿渡的。”

　　“我有说让你去看阿渡姑娘吗？我让你正经伪装一番去查查少林寺跟太子的关系。太子居于东宫，你不进宫查探个什么？当然你可以顺便去看看你那阿渡姑娘，大哥又不会笑话你。”

　　“大哥！”大哥你是不脸上笑话我，光说两句就能让我羞愧欲死了，摊上个这么个哥心累，为了明教大计，我忍。

　　范遥的表情让杨逍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只好借着喝酒掩饰一番。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没变。

　　送走了范遥，杨逍去了趟鸣玉坊找到明月。

　　“明月。”

　　“左使大人。”

　　“那日你也看到了，米罗那个西州人对朝廷之事这么上心，怕不单单是一个酒肆的老板娘这么简单。我今日见她似乎是想套出顾剑的话来，顾剑的身份一般人可不知晓，你去查探一番。”

　　“是，左使。”

　　杨逍透过窗外看着这上京城，看来这京城的暗涌果然又起来了。不知道，这一次，又有多少人要被清洗掉呢，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