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喜安》无睽离

60、探山

　　二人正歇息着，忽见山下方向一提亮光缓缓向这靠近，速度不快，不像是追赶自己的人。待亮光走近了才瞧出来是个姑娘。
　　姑娘提着灯，慢慢走近了才看见二人，却不露神色，自若开口道:“请问二位，乱石崖怎么走？”
　　那女子生得美貌，衣着鲜丽，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花布袋，说话间吐露出微微的酒气。冷煜不明就里，好心劝着:“这么晚了，姐姐去那乱石崖做什么，不如明……”
　　话说到这，却被祝衾熄一把捂住了嘴，发不出声响。
　　“姑娘向前走一会，见有个岔路左拐便是。”
　　“多谢公子。”姑娘行了礼，缓缓向前走去。望着灯火渐行渐远，祝衾熄才慢慢松开了手。
　　“你干什么，她这么晚去那肯定没什么好事！”冷煜生气地挣开了祝衾熄，起身想要追赶那姑娘。
　　“回来吧，不用追……”祝衾熄也不拦她，靠在树下随口喊了一句，“我认识她……”
　　一句话把冷煜喊住了，“她是？”
　　“梁漪。那位爱着宋昶的梁姑娘。”
　　“那为什么不去拦着她？万一她……”
　　“没有万一。”
　　冷煜一惊，呆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半晌后挤出一句:“你好狠的心……”
　　祝衾熄抬头，于风姿花影中透过参差树枝望着月亮。夜风吹来，吹干了他眼角的泪，只留下两行泪痕。
　　“你是看不起妓女吗？她只是为生活所迫，她也有活着的权利啊！”冷煜刚止住的泪又流了下来。
　　“我没有看不起她，她是伎，不是娼。”
　　只一句话，冷煜便哑口无言。祝衾熄起身牵着她的手，轻声说了句:“走吧……”
　　二人压着步子，用最慢的速度走着，走到了乱石崖。满天飞舞的灰烬，夹杂着未燃尽的纸钱，盘旋在乱石崖的上空。走近崖边，祝衾熄轻轻弯腰，捡起了一双带有体温的绣鞋。
　　“生死相许……未经生死，何以相许……既经生死，那就遥祝二位共度忘川，来世成双吧……”
　　宋府
　　与老夫人谈完诸多事宜后，云景走回了家，刚要开门却见由打门旁站起来一人。少年身形不高，手拿一卷黄绸子与云景打了招呼。
　　云景连忙开门，把来者请到屋里，掌灯设座。
　　“范大人深夜到访寒舍有何贵干？”
　　范凛之坐在椅子上，用黄绸子逗着微弱的烛火，使得火焰一跳一跳闪烁着。
　　“京城六百里加急，皇上听说锦衣卫被杀的事龙颜大怒，下诏要在青澜山下设一个巡检司，制约、剿灭山贼。”
　　云景听闻，面不改色:“此等大事当定于一尊，范大人为何要跟我说这事？”
　　范凛之停下手里的活，凑近了云景，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皇上有旨意，令我全权负责此事，我权衡再三，决定让你来当这个巡检使。”
　　从天而降的巡检使？云景暗自忖度着，范凛之这是要拉山头啊！把自己拉到他那伙，壮大朝廷一方的力量，那他对付土匪也就得心应手了。可祝衾熄还在土匪手里啊，山匪一灭衾熄就没了，云景实在不想害他。
　　“云某何德何能担此重任，还请范大人另请高明吧。”云景果断拒绝，摆手不应。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我说你有这个才能，那你一定就能担任这个职位。”范凛之也不退步，直勾勾地盯着云景的眼睛，“不过我这人从不强人所难，云兄若是实在不想干，那也无妨，范某决不强求。”
　　范凛之话中有话，云景略一分析，自己若是不干这个差事，那就是不愿与土匪划清界限，如此范凛之必定视自己为异己，随便安插个罪名就能清除自己。倒不如接受这份差事，明着与他为伍，暗里保护祝衾熄，处理得好还能落下个名义双收。
　　权衡利弊，云景只得点点头:“多承抬爱，既然范大人看得起我，那云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羡水，我就知道你身在江海之上、心存乎魏阙之下！”云景答应得倒是爽快，不过也在范凛之的意料之中。为了显示出自己的诚意，范凛之补充了一句:“皇上给我便宜行事的权力，你任官后不同于一般巡检使，可以不听周容的调度，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商量。给你二百卫所兵，且允许你招募乡勇，具体领导多少人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主旨就一个，剿清贼寇。”
　　这烫手的小官……
　　“范大人给我这么宽松的条件，不仅仅是让我清剿贼寇吧？”
　　范凛之听闻也没说话，起身往门外走着，走到门旁回首一笑，“别多想，好好干。”
　　说罢也不言告辞，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