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喜安》无睽离

51、将错

　　就这么坐在地上神神叨叨念了半天，廖半仙可能也念累了，忽然鬼神俯身一般，一跃而起，从背囊里掏出一支乩笔，趴到沙盘前挥笔写着什么。凑上去一看，是六个字，“青澜葬，苍栗寻。”
　　“葬……”刚看到葬字，张老太太就有些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倒了下去。几名丫鬟连忙上前把她扶到太师椅上。
　　“半仙，你的意思是昶儿……”
　　廖半仙晃晃悠悠收了神通，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摇摇欲倒，俩徒弟连忙上去扶住他。
　　“老夫人不要过于失望，后面不是还有一句么……宋公子应该没有死……”
　　“快，快派人去，沿着苍栗河找去！”
　　“还有一事，宋府阴气太重，对宋公子极为不利啊……”
　　“如何……如何破解？”
　　“首先，门口那棵大柳树要挪一挪啊，柳树本是种在坟旁的树，怎么能种在门口呢，煞气太重。”
　　“好说好说，还有呢？”
　　“说来简单，再就是要办一场喜事。”
　　“哎呦半仙啊，你可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怎么做吧。”
　　“那我就直说了，只要把这位姑娘嫁出去冲冲喜，宋府现在的困境自然迎刃而解。”
　　“嫁？嫁给谁？”
　　“就刚才两位公子就可以啊。”
　　廖半仙私心很重。方才云景和宋舒爀都羞辱了他，他必然要找机会报复一番，从让喜儿此时的状态来看，她似乎已经傻掉了，而且好像还挺难治的，所以廖半仙觉得把这个女孩嫁给这俩人中的一个就算是很大的报复了。
　　“好好好，多谢半仙指点。老李，带他下去，赏十倍卦资。”
　　“多谢老夫人，廖某定当在家为宋府设醮祈福，日夜不休……”
　　送走了廖半仙，张老太太拈起茶盏，缓了缓神，思来想去还是把两人叫了过去，把这事跟两人明说了。刚一开口，宋舒爀便有些愤怒想顶嘴，被云景硬拉住。老太太刚一说完他就忍不住发作。
　　“叔奶奶，这江湖骗子的话你都信？这骗子说话办事一点谱都没有……”
　　“舒爀兄所言极是，不能轻信这种小人啊……”
　　“你俩，你俩除非现在把昶儿送到我面前！要不就赶紧选个人出来娶她！我可怜的孙子啊……”
　　人在极度悲痛和绝望中往往会失去冷静判断的能力，去相信一些或有或无的牛鬼蛇神，张老太太就是这样。她在派人找了好多天都没找到后只能用尽所有的方法让她孙子活着回来。
　　二人也不好说什么，尤其是宋舒爀，宋昶失踪这事他有很大的责任，本就满心愧疚，老夫人一生气他就更说不上话了。
　　“我……叔奶奶，我跟喜儿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十几年了，我实在是……”宋舒爀满脸不愿，他跟喜儿确实只有兄妹之情，忽然间要结婚肯定有些适应不了。
　　“那云景……”
　　正要把话题转向云景，却看见刚刚出去派人找宋昶的李管家推门进来，向着老太太点了点头，“云景，来，有人找你。”
　　云景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下，算是被人解了围，迈步出门跟着李管家走了出去，不多时走到宋府的一个厢房门口，李管家示意他进去，云景道了谢，推门而入。
　　门里坐的是薛敬。
　　“薛敬！”云景一见薛敬连忙跑去去，二人紧紧相拥。“这几天去哪了……”
　　“一言难尽……”薛敬走到银杏金漆方桌前倒了杯茶，双手递给云景。
　　云景接过茶道了声谢，边喝边听薛敬讲着这几天发生的事。薛敬语气很平淡，却也不时惊得云景阵阵感叹。
　　“如此说来，衾熄还活着，炎恒坠崖不知所踪？”
　　“对。”
　　“那敬兄为何只身下山？”
　　“羡水最近几天没有出门吧，你也知道，杀锦衣卫如同打皇上的脸，现在整个乐陵县贴满了抓捕祝衾熄的告示，他暂时回不来了，只能让我先下山与你细说一下情况，等过几天官府查明了情况，可能我也就出不来了……不说了，我此次下山是去找绥熙讨要赏钱的，山上那些土匪一天催我二百遍，我先告辞了……”
　　“那好，那你先忙，代我向衾熄问声好。”
　　云景起身开厢门送客，二人穿过大院走到门口，薛敬谢过云景，道别之时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衾熄说喜儿就托付与你了，好好照顾她。”
　　可能是无心之说，可能只是薛敬随口加上的一句话，在此刻云景的心里却有着别样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