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喜安》无睽离

50、拆穿

　　半仙驾到，自是气场不凡。
　　宋府院内法坛高建，烟云缭绕，廖半仙披发仗剑，凭虚指划，踏罡步斗，若见神人凌空御风而行，伴着舒缓高旷，幽深邈远的音乐而起，把宋府上上下下的人全都带入了那如梦如幻的神仙境界。
　　进了屋，前面两个童子怀抱着拂尘为半仙开路，后面两个男人手持桃剑呜呜渣渣对着空气一顿挥舞。廖半仙在中间不急不慢地走着，看谁都是斜着眼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便是见了张老太太，也只是喊声老夫人，连个礼也不施。
　　“有劳半仙……”
　　“哎！”还没等张老太太说完话，廖半仙便摆了摆手打断了她，“好重的阴气呦！”
　　说罢，也不管别人什么反应，廖半仙一挥手，他的四个徒弟就开始七手八脚往宋府正堂各个角落贴起了画的乱七八糟的符咒。
　　“半仙，此次请你过来是因为……”
　　“不用，不用说原因，我会算。”廖半仙看样子根本不打算让老太太说完一句完整的话，点燃了根蜡烛安在烛台上，围着这烛台又唱又跳，忙活半天，末了一指角落里端坐不语的让喜儿:“是为了这姑娘吧？”
　　“哎呦，神了哎，他怎么知道的？”宋舒爀渐渐陷了进去，对他的这套鬼把戏有所相信了。
　　“雕虫小技，靠嘴皮子骗人罢了……”云景小声嘀咕着。却不料行骗之人最会察言观色，他纵是压低声音也被廖半仙听了个清清楚楚。
　　“怎么，这位公子不相信我？”廖半仙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右脸踏在一张镂花椅子上毫无礼貌地跟云景对话。
　　“你可小心着点，这可是黄花梨的太师椅，弄坏了你就是算一年的卦也挣不回来……”
　　云景其实也不认识这木头，只是想吓他一下，廖半仙却当真了，赶紧收脚弓腰甩着长袖擦了擦那椅子。
　　“还有，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说所有的算卦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江湖骗子。”
　　也不怪云景不留情面，如今让喜儿情况这么糟，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她被这些骗子当成赚钱的工具。廖半仙一听顿时怒火中烧，自己也算是乐陵县小有名气的人，虽不说是个整仙，半仙总该也有些面子吧，今天在宋府竟然被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挑衅，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恶气。
　　“公子说话未免也太刻薄了吧……这样吧，露一手，我给公子相个面就能知道公子是干什么的。”
　　“行，相吧。”云景倒也不慌，挺直了身子让他看。
　　廖半仙绕着云景走了一圈，心里基本有了底，“公子乃富贵之人……”
　　“错。”
　　“那就是有功名在身……”
　　“错。”
　　“干的不是体力活吧……”
　　“行了行了，一句也没猜对，还说不是江湖骗子？”
　　云景从青澜山回来的时候身上湿透，所以此时穿的是宋舒爀给他找的绸子衫，单看衣着确实雍容华贵，却让廖半仙猜无可猜。
　　“那公子究竟是干什么的啊？”
　　“青澜山上一牧竖而已。”
　　云景一点面子都不给，廖半仙被吊在半空下不来台，一旁的老太太看着他俩剑拔弩张，连忙上来解围:“云景，你先下去吧。”
　　见云景退出去，廖半仙才稍稍消点气。
　　“老太太，这姑娘是你什么人啊？”
　　“你就当是我亲孙女吧。自从那天被云景救回来就变成了这样，一句话不说，一直愣着神，像尊泥胎。她应该知道昶儿的下落，你看看能不能让她开口说话。”
　　“噢，说到底是为了找人啊，好办好办，扶个乩吧……”
　　一旁宋舒爀听到了，上去抡圆了就是个大嘴巴，“大胆狂徒，在老夫人面前竟敢污言秽语……”
　　“我说什么了我？我说扶乩！”廖半仙捂着左脸，吃了个哑巴亏。来宋府啥也没干，一上来就挨了一顿骂一顿打。
　　“舒爀，你也先退下吧……半仙，喜儿的病可以先拖一拖，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宋昶……”
　　“宋公子失踪了？”
　　“对，失踪了好几天了，只有喜儿知道他的下落。”
　　“老太太，人我可以找，可别再出岔子了行吗？”
　　“行，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出岔子了。”
　　廖半仙得到句应承，心慢慢放下来，慢条斯理开口说着:“喜儿是被青澜山的山鬼夺了魂魄，在下法力浅薄不能从鬼神手里夺魄，不过我可以通过扶乩从山鬼那借用一会喜儿姑娘的魂，从而问出宋公子的下落……”
　　“那就请半仙施展法术吧。”
　　自始至终廖半仙一句卦资都没提，他知道大户人家不会在乎这点钱，肯定亏待不了自己。得到应允，他向后挥了挥手，四个徒弟晃晃悠悠抬进来一个大沙盘。从李管家处讨了七斤香灰，悉数倒进去铺平，准备工作算是做完了。铺在地上百张符咒，端一火盆放在中间，廖半仙坐在阵前口念咒语。一时间宋府正堂香灰蒙蒙，烟雾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