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喜安》无睽离

49、鬼神

　　这雨连着下了整整六天，终于有点要停的意思了。
　　薛敬背着手在王田寨里四处溜达着。王田和陆川带着一帮人趁着雨停去山下找宋昶了，寨子里没剩多少人。走到一处草屋前却看到门口站了四个守卫，薛敬心生疑惑往里走，倒也没人拦他。
　　李东璧趴在书桌前奋笔疾书。薛敬看着他的背影，悄悄凑了上去。李东璧写得很入神，并没有看见薛敬，一面纸写完正要换张的时候才看见他。
　　“噢，打扰先生了……”薛敬见他回头，拱手道歉。
　　“无妨无妨。”李东璧倒也不介意，换了张纸继续提笔写着。
　　“先生在写书？却为何边写字边画些花花草草……”
　　“噢，是这样。”听到这，李东璧搁笔转身，面对着薛敬慢慢说着，“我行医多年，自认为凭一己之力，不说解苍生于倒悬吧，也算能造福百姓……可现在才知道这想法是多么愚蠢……且不说民间这些庸医有多昏聩，就连太医院的太医们也都是无能之辈，连普通风寒都治不好……也不怪皇上贬医崇道，他这也是权衡两者后做出的相对理智的选择。这已经不是单纯行医所能解决的事了，只能从根本上改变。”
　　说到这，李东璧顿了顿，从行囊里翻出一本崭新的笔记，“这是我今年刚开始编写的一本医书，我把他叫做本草纲目，上面记载了我搜集并且试验过的所有药材……倾我绵薄之力也就能做这么多了，希望这部书能造福于世，救民水火啊……”
　　语罢，顺手把书递了过去。薛敬满脸敬意看着他，接过那本笔记，打开看了几张。上面满是图画，画的十分精致，并配着大量的文字说明以及注意事项，看得出确实是倾注了大量的心血。
　　“医者仁心，李先生的心已经不止是一颗医者的心了，您装的是天下苍生，是救世的心啊……”薛敬发自肺腑感叹一番。
　　“过誉，过誉啦……”李东璧淡淡一笑，收着笔记。
　　“如今先生被困于此，恐怕土匪们一时半会也不会放了您，不知先生作何打算啊？”
　　“打算么……走一步算一步吧……其实也还好，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糟，我为记录百草本就该行遍天下，这青澜山上草药极多，我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研究一番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
　　“先生之乐观也真是世间少有，呃，这样吧，匪首扣留先生无非也就是为了给受伤染疾的土匪们治病罢了，我深仰先生才华，欲拜先生为师，待学得先生的皮毛后也可以代替先生行医，与他好好求情，应当可以还先生自由之身……”
　　薛敬想法很简单，如今死了个锦衣卫，朝廷必然会追查下来，自己与匪首们见面的事难免暴露，说不定此刻整个乐陵县已经贴满了自己和祝衾熄的通缉布告，倒是待在山上反而更安全。加上他本身对医药方面也比较感兴趣，碰到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不愿放弃。
　　“哈哈，承蒙小友信任，好好好，我正好也缺个人帮我打打下手，这样吧，你喊我声师父，我便将毕生所学教给你……”
　　“谢过师父！”薛敬跪倒在地，行三叩首之礼，咚咚咚三声叩出了真情实意。李东璧连忙拉他起来，邀他入座，共同探讨着这些药草，二人一聊起来就相见恨晚，如逢知音。
　　山上有名医实乃幸事，山下可就惨了。
　　云景发烧三天，倒也慢慢恢复了回来，让喜儿就没那么容易治好了。乐陵县几个大夫全都请来挨个看了一遍，几人像模像样诊断了一番，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也只能拱拱手灰溜溜地离开。
　　云景这里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让喜儿这边倒是有线索可她精神失常一句话也不说，宋昶已经失踪了六天，趁着云销雨霁，宋府也派人去云景说的乱石滩附近找过一番，除了那把扇子，别的什么线索也找不到，被这大雨冲了个干干净净。
　　万般无奈之下，张老太太只好拿出最后的办法，吩咐宋舒爀:“把廖半仙请来吧。”
　　廖半仙是乐陵县百姓公认的神算，通阴阳晓八卦，上知天文地理，下晓蚊虫蚂蚁，在人们心中犹如真神。只不过常言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宋府书香门第当然不屑于请这些江湖骗子办事，可现在是非常时期，不早点得知宋昶的下落，那他生还的概率就会越来越低。急病乱投医，张老太太不得已，只能请廖半仙来了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