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喜安》无睽离

44、分明

　　天空淅淅沥沥落下细雨。
　　这雨来的很急，没有任何征兆。春雨冲刷着地上的血迹，无意留心这凡尘俗世中的纷扰，只想留一个干净的人间。
　　祝衾熄转身看着让喜儿，一步步逼近了她。
　　然后，又举起了他的右拳。
　　虽说是春雨，却并不柔绵，越下越大，越下越浓。雨拖延着祝衾熄，减缓着他的速度。一段十步的路程，他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俯下身子端详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暴怒的青筋并未消退，眼里的怒火也还在燃烧，右拳高举在空中却死死停滞不前。
　　左手用尽了力气钳住右手的手腕，掐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右手逐渐发青发紫，颤抖着、癫狂着，无法越雷池一步。
　　终是下不去手。
　　仰天长啸一声，祝衾熄倒在了地上。
　　青澜山山腰
　　“二哥，快听，有动静！”
　　陆川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动，静下来分析了一波。
　　“乱石滩！快！摇钱树在那！”陆川一声令下，几十人纷纷向着一个方向冲去。
　　青澜山下
　　王炳的三个锦衣卫兄弟不出所料，轻而易举解决了七个家仆，继续上山时却在远处撞见了陆川一行人。眼看他们人多势众，几人也没办法，王炳他们生死不明，落在陆川他们手里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便只能去山下找知县求救。周容听了也不怠慢，让李千户带了二百名卫所兵前去支援。一行人来到青澜山下，正逢天降大雨，暗暗叫苦几句，埋着头向山里进发。
　　终是让陆川一伙人先发现了他们。
　　“快！快去请摇钱树！”
　　陆川看着躺在地上的祝衾熄，身先士卒冲了上去。几人七手八脚抬起了他，薛敬上前探了探鼻息，“还有救！”陆川根本不敢怠慢，连忙让六个弟兄把他抬回山寨。忙完了这一遭，陆川才注意到地上还躺了个人。
　　“呦，小娘们挺俊，抬走！”
　　“慢着！”薛敬自然不能让他把让喜儿抓走，快步走上前，慢慢把让喜儿扶到一旁的巨石底下，把自己的“戏服”脱掉盖在她身上。
　　“怎的，你也要像云景一样整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来骗我？我告诉你，老子现在学聪明了，不上你的当！”
　　“那倒不是。”薛敬起身环顾四周，前方站着一匹马，马之前躺着个人。前去探查一番，这人已经凉透了，看打扮倒是看不出什么，细搜了一下，腰上挂着明晃晃的“北镇抚司”的腰牌表明了他的身份。身旁有两个精致的小瓶，薛敬顺手捡起来塞进怀里。
　　“陆川你过来。”薛敬摘下腰牌朝着陆川挥了挥手。陆川闻声赶到，不知道薛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个腰牌说明他是朝廷里的人。”薛敬站起身来把腰牌扔到他身上，“这个女人可能是唯一见到了这场打斗的人，若是她不去报官陈述事情的经过，那周容会怎么想？青澜山可是你的地盘，周容一定会认为这人是你杀的。杀锦衣卫的罪名不跟抢只鸡一样，到时候朝廷派正经边防兵来围剿可不是你陆川能挡得住的。所以，她不能抓，得放回去……”
　　正当此时，忽听得底下放风的弟兄来报:“二哥，后面出现一大批官兵！”
　　“行，算她走运。”陆川情急之下也没法冷静分析，不得不听薛敬的，不甘心地招了招手，“弟兄们，撤！”
　　撤字一出口，几十土匪顿时作鸟兽散。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撤。看他们走的差不多了，偷听了他们半天谈话的云景才从林中灌木丛里走出。云景体力本就不好，追了半天人便气喘吁吁。他本是先陆川一步赶到的乱石崖，只是刚要上前便听到陆川的动静，醉了很久并不了解事情起末的他不敢贸然行事，只能藏在林中静观其变。
　　此刻陆川刚走，官兵随后就到，横抱起让喜儿，云景也陷入了难题里。他只知道有人杀了锦衣卫，却不知何人动的手，且只发现了祝衾熄，宋昶还下落不明。以他了解的所有信息串联起来并不能勾勒出事情发展的脉络，如何决断？此时若是去追陆川自然是不现实的，自己与他有私怨，他必然会加害自己；去投官军？也行不通，他不了解状况，现场活人只有他和让喜儿，若是落在周容这昏官手里，自是百口莫辩，无罪也成了有罪。时间不等人，云景立即做了决断，哪头也不能去，唯一的出路就是先去宋府商量此事再做定夺。
　　天降大雨，并且已经到了晚上，山下还有许多追兵不断上山。此时下山危险重重。云景背起让喜儿，捡了地上宋昶的剑，快步向深山里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