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喜安》无睽离

16、厄日

　　最近几天，云景甚是无聊，整日叼根草杆躺在牛背上望天度日。宋昶天天不见人影，不知去哪鬼混去了。陆安天天忙的团团转，入冬之际正是棉料急销的时候，他自然闲不下。而祝衾熄也难得老实了几天，冬月初四是他父亲的祭日，每年这时候他都会穿着素衣麻履静心祭奠七天。说也奇怪，云景去过几次祝家的祠堂，却没有一次见到过祝衾熄，也不知道他跑去了哪里。每年都是这样，七天之后才能见到一个依旧活蹦乱跳的人。
　　“嘿！”
　　云羡水躺着打盹，只觉得肩上挨了一巴掌，顿时睡意全无，起身揉揉睡眼:“谁呀……”
　　“是我呀。”
　　这熟悉的声音，是祝衾熄没错了。
　　“今儿个……今儿个都十一号了啊……我都忘了……”云羡水跳下牛背，“衾熄有什么事吗？”
　　“羡水，别放牛啦，今儿个县里可热闹了，去看看呀。”祝衾熄拉着云景便要跑。
　　“哎哎，我就不去了，还有牛呢，走不开。”云景挣开祝衾熄的手，“有什么事你跟我说说就好啦。”
　　“选民女！县里选民女呢！”祝衾熄笑道，“一饱眼福的好机会呀，羡水兄当真不去吗？”
　　“选民女？”云羡水一愣，“是宫里选吗？”
　　“对呀！宫里派来了个隋公公，现在正在县衙门口挑人呢！”祝衾熄答道。
　　“选多少人啊？”
　　“听说是选三百个，但也不是全在咱们这挑……”
　　云景听后眉头一皱，“不对，不对，这事我怎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宫里的事还能有假！”祝衾熄不以为意，“那个小太监现在就在县衙门口站着呢，周容何午两个狗官也在。”
　　“总之……”云羡水顿了顿，“这事蹊跷得很……”
　　“哎，不跟你闲扯了，再不去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我先走啦……”说着，祝衾熄也不管云羡水在后面喊了什么，脚下生风快步向县衙门口跑去。
　　乐陵县县衙
　　真真是比过年还热闹，县衙门口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当中正中间站着一排姑娘，年龄大都在十多岁，扎着三小髻，穿着各色的小袄裙，也没怎么化妆打扮，只是往这一站便为这萧寂寒冬添了片春色。
　　此时一个宫里打扮的人正围着她们转来转去，细细打量着。周容何午两人跟在他后面，不时陪笑几声。
　　“周大人，乐陵县十六岁以下的少女都在这里了吗？”隋杨一边打量一边问着，“没漏下吧。”
　　“都在，都在呢。”周容陪笑，“除了燕春楼的几个，都在了。”
　　“周大人办事真是得力呢。”隋杨继续信步走着，“若是有合适的人选，咱家一定在黄公公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哎呦，谢过隋公公……”周容忙弯腰作揖，笑得合不拢嘴。
　　隋杨点点头，继续走着，不多时在一个姑娘面前停步。仔细端望着，一时竟忘了抬脚。
　　“这位姑娘，敢问芳名？”隋杨细声问道。
　　“她是宋府的让喜儿……”一旁的何午接话道。
　　“谁问你了？多嘴。”隋杨嗔了一句，“不用接着往下看了，就她了。姑娘，回去向家人道个喜，明个一早跟咱家回京。”说着，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扭头便走。
　　让喜儿呆站着，流露不出任何的表情。方才隋公公一席话如晴天霹雳般直劈在她的心头，惊得她说不出一句话，吐不出一个字。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散了吧。”周容何午开始疏散人群，大家见尘埃落定，也无逗留之意，便四散离开。半晌后，县衙门口就只剩下让喜儿和宋舒爀。
　　“恭……恭喜你啊……喜儿姑娘……”宋舒爀低头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根本不像是从一个七尺男儿口中说出。这情景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让喜儿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宋舒爀自然也是越说越没气。
　　“舒爀哥哥……”让喜儿轻启朱唇，“回去跟老夫人说一下……”
　　正在此时，祝衾熄风风火火赶到了县衙门口。
　　“哎？人呢？这么快就选完了？”祝衾熄一脸茫然，“我还没看呢！”
　　“我……我先走了……你们聊！”宋舒爀见势不妙，慌忙逃向宋府，不多时便没了人影。
　　“衾熄……我……”让喜儿欲说还休，闭上双眸。
　　“怎么了啊喜儿，”祝衾熄不解，“有什么话就说嘛……”
　　“我……”让喜儿很是为难，低头弄着衣角。
　　“我被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