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天子师兄的小师弟（6） ...
-
“……你都知道了。”
有些生涩的话语艰难的挤了出来，看着眼前脸色煞白，眼眶鼻尖却是通红一片的小师弟，晏清行突然不知道还说些什么了。
说，别害怕，我以后会护着你的？
还是说，别担心，只要你想，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亦或者是说，……
“我知道了，很早前我就知道了。”
知道杨家上下是如何被人算计着一步步衰败下去的事实。
闭了闭眼，楼澜把眼中的泪意逼回去后才再次睁眼道：“所以我才说我看清了，看清所谓的世交是如何的狼心狗肺。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能够一边安心的用着我杨家的东西，一边还能反过来以悲天悯人的姿态再来上杨家的门呢？我是真的不明白。”
看着自幼被“君子之道”教导长大的小师弟，晏清行既欣慰于对方如老师所愿长成了端方君子的模样，却又心疼于对方如今面上魂不守舍的迷惘神态，纠结到了最后，他甚至开始忍不住责怪起了自己一向尊敬有加的老师，怪他为何要把师弟教导得如此的纯善，如此的……
令人心动。
舔了舔突然有些干渴的唇瓣，晏清行看着眼前面色苍白，颇有“病美人”之态的青年，一边暗暗唾弃自己龌龊的心思，一边却又克制不住的想要再去接近一点。
一点，就只要再接近一点……他不会做什么的，只是想和许久未见的师弟亲近一点罢了，他绝对不是想趁机占便宜……
晏清行小心的试探着，一点一点的将自己挪到了似乎还在出神状的楼澜的身边，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抬起了手……
“陛下，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突然转过了头，楼澜抱拳恭敬行礼，面对身前背手而立，一派沉稳气度的晏清行，他垂首诚挚请求道：“我知道您之前让我入宫是想护住我安全，但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呢，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处在您的保护下一步不错，您能帮我一次吗？”
“咳，你说说看，你想我怎么帮你？”
差点被发现的惊悚感让晏清行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会虽然他及时收回了手没让自家小师弟发现他的意图，但神色间却还是难掩尴尬，于是面对小师弟的殷切请求时，他轻咳一声，努力的想让自己看起来正经几分。
眼角余光看到眼前天子终于露出了几分这个年纪才会有的青涩模样，楼澜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待人又抬眼看过来的时候，他转瞬就变回了那个强压悲痛又勉强理智的杨小公子的模样。
“我曾以为以德报怨才是君子之道，如今我却是明白‘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才是吾等应所为也。我不欲像王家人那般行阴险之事，但若是他们再有戕害之举，您能在我无暇顾及之时帮我抵御一二吗？”
认真出言，楼澜抬眼定定的迎上对方看过来的目光，眼中恳求之色不似作伪：“我知道这事是我逾矩了……”
“咳咳，你我之间何必如此见外。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杨公的事我本就有责任，你说的事简单，我应你就是。”
愈发的觉得一脸认真的寻求他帮忙的小师弟可爱的过分，晏清行一边强自压抑着蠢蠢欲动的手，一边试图转移注意力：“除了这个你没有其他想让我帮忙的吗？要知道，只要你开口，我现在就能找个理由把王家给抄了，届时王家人统统下狱，自然也是为老师他们报了仇，也能保证你后半辈子安全无虞。”
“多谢您的好意，只是对于王家，我还是想自己动手。”
不出意料的，对面青年摇了摇头，果断的拒绝了他提出的建议。
听着对方义正辞严的表示要按律法惩治犯错的人，接着倒还反过来苦苦劝说他身为天子切不能因一己之私而枉顾律法云云等，晏清行一面微笑的倾听，一面不住的点头应下，一时间仿若是回到了几年前那段仍在求学的时光——
若是当年那件事没有发生，或许他们俩个如今也就不会是这个模样了吧，他当年怎么就不知道再小心一点呢……
“……陛下、陛下、师兄！”
“咳！我听着呢，你继续说，我知道我以后不能任性妄为，必须知人善任，不能……”
无语的看着煞有其事自我批评的天子，楼澜这会是真的无话可说了：“算了，刚刚是微臣无状，还请陛下……”
“叫什么陛下，叫师兄！”皱着眉头，晏清行直接打断了楼澜的请罪，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陛……”
“叫师兄！”
“可是陛……”
“师兄！”
“……您这是做什么，万一要是被人听到了，回头就能参我一本大不敬啊。”无奈叹气，楼澜索性绕开了称呼，规劝道。
“那你刚刚怎么不知道那是大不敬呢，现在是想用完就丢？我告诉你，已经晚了！”
“……”
佯作不悦的哼了一声，晏清行看着被他噎得无言以对的小师弟忍了一会后，最终还是破功了：“好啦，这是圣旨，圣旨你总得听吧，反正你听我的就是了，谁有问题就让他上我这里来说，我来和他解释。”
……行吧，你高兴就好，我随意。
彻底没了辙，楼澜无奈放弃了再次试图和人争辩称呼的念头。
事实上若不是杨小公子的人设就是“严格遵守儒学礼教的端方君子”，他也不必在一个称呼上如此较真。
“对了师弟，帮人帮到底，师兄再送你一份礼物吧。”
“多谢您的厚爱，陛、师兄您帮我的已经够多的了，实在不需要……”
“不必推辞，这就当是我作为弟子为报师仇而出的一份力吧，你该接下的。”
抬手制止了楼澜的推辞，晏清行轻轻摇了摇头，道：“放心吧，我不会直接插手你想做的事情的。只是你也得答应我，若是有意外情况发生，你一定要及时告知我，我曾经答应过老师会护你一辈子，这是我的承诺，永不会变。”
事到如今也只能接着老师的名头一用了，老师若是在天有灵应当也不至于怪罪他的……吧？
反正都是为了阿晟好，老师应该也会理解他的“苦心”的，嗯嗯，就是这样，不会有错的。
“……好，我答应你。”
迎上属于帝王的本该深不可测的眼眸，楼澜在一片暗沉沉的深渊中却看到了藏在最底下的那抹不容错认的担忧和温情，瞬间的恍惚后，他终归还是迟疑的应下了。
这个感觉……好熟悉。
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卧房，甚至连出宫的记忆都有些淡淡不可察，当楼澜呆坐好长一段时间终于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然在无意识中叫出了009。
“……你们有可能出现不止一个系统选中同一个世界的情况吗？比如这个世界除了我和你之外，有没有可能还存在另一个宿主和系统？”
“报告宿主，您说的这种情况属于小概率事件，几乎不可能出现。”被叫出来许久却一直没有下文的009没有半点不耐烦的迹象，还是一如既往的有问必答，“按照数据，两个甚至多个系统在同一方世界相遇的几率极小，无限接近于零，目前为止暂时还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事件。”
“几乎不可能出现……那就意味着还是有可能的了？你有办法确定这个世界是不是存在第二个宿主和系统吗？”
没有听到抑或是故意忽视了对方说的后半句话，楼澜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着，急切得仿佛这个问题对他而言十分的重要似的。
“抱歉宿主，009并没有这个功能。事实上每一个系统都无法监测到其他系统的存在，这是为了保护宿主，也是为了保护系统本身。十分抱歉，009帮不了您。”
“……算了，是我提的要求过分了，更何况我也只是随便想想而已，十有八九不是真的……”
楼澜难得的低落连带着也影响到了他体内的系统009。
在遥远的某个地方，一个大约十平米左右的房间内正满满的充斥着纵横交错的淡蓝色电流和各式代码。而在这其中，某一节的代码在某个时段突兀的亮了亮，只不过还没等它彻底亮起，另一段更为复杂的数据代码已经抢先一步亮了起来，短短功夫就把前一节试图亮起的代码给彻底压了下去。
等到光芒散去，这个编号为009的数据房间内又一次的恢复了平静，淡蓝色的电流继续流转，复杂交错的各式代码们也安安静静的继续充斥其中，不再有其余的动静。
“宿滋滋滋……”
“嗯？怎么了？放心吧，我没事，刚刚只是一时魔怔了而已，我会继续努力完成任务的。”
出神中的楼澜隐约间感觉自己似乎是听到了009的声音，还以为对方是不放心他的状态，担心他无法完成任务，因而他笑着宽慰了对方几句后，顺带也就透露了自己的一部分的计划。
“晏清行现在对杨晟的好感值已经飙升到了74点，若我想的不错的话，我觉得只要打探出管家口中语焉不详的当年那件事的全部经过，这个任务应该并不难完成。”
“唔，至于重整杨家门楣的就看情况吧，毕竟我在这里呆的时间应该长不了……另外任务完成后我还得想个法子脱身，这个倒是有点麻烦……009，你有什么建议吗？比如提供假死服务之类的？009？”
苦恼的皱了皱眉，楼澜似乎对完成这个任务极为自信，这会竟然都已经开始考虑其“身后事”了。
“……任务完成后，系统会给您安排合理的脱身方式，请您不必担心。”延迟许久，009冰冷的机械音终于再次响起。
再次听到系统的回复，楼澜心里那根不自觉紧绷的神经突兀的松了松，顺带的下意识的就忽略了刚刚心里冒出来的那份怪异：“那就好。我之前就琢磨着，白月光嘛，自然是要在最美好的时候消失在人前才是最稳妥的。既然你有办法，那到时候就拜托你帮我脱身了，最好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们再回去啊。”
“……尽量。”
“啊，什么？”
“不，没什么。恭喜宿主成功达成好感值满70点的成就，希望宿主再接再厉，争取早日完成任务。”009一本正经的恭喜道。
“借你吉言，我会的。”
抛开心中那个不可说的妄念，楼澜此时笑得洒脱——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尽快完成任务才行。那个世界里还有人在等他，分开这么久，他已经开始忍不住的想念了。
宋……请再等等我。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天子师兄的小师弟（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