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天子师兄的小师弟（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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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科探花杨氏晟自幼承袭杨公之教导，弸中肆外，才藻富赡，博学宏才，素行端良，颇有古贤之风……今擢授杨晟御前行走，领诏书起草，赐牙牌一枚，允无召入宫……”
“臣领旨，谢恩。”
略过周围若有若无的揣测眼神，楼澜面上肃然的朝宫城方向跪受后，才接过明黄圣旨，起身：“劳烦许公公了。”
“哪里。”
又弯了弯腰，许永可不敢在这位面前拿大：“杨编修，此乃陛下御赐的牙牌，为内府所制，陛下有令，持此牙牌者，出入宫禁之时，内卫不得阻拦，请您务必收好。”
郑重接过牙牌，楼澜再次行礼谢过天子之隆恩，严谨端肃的模样仿佛并不知道这一旨圣旨究竟给周围同僚上官造成了多大的冲击的似的。
送走传旨的许永，当楼澜再次转回值房准备执笔继续抄录年历之时，和他一同抄录年历的金科榜眼踟蹰着偷偷凑了过来：“杨贤弟，你……”
“小弟不才，幼时曾与今上有同窗之谊。”
于砚中蘸了蘸墨，楼澜一边悬腕抄录，一边声音不大不小的继续说道：“旧年我祖父官拜一品太傅，于今上有师徒之名，或是念及此，今上今日才对我多加照顾的吧。”
“……是吗。”张了张口，榜眼吐出两字后半晌无言以对。
这话说了和没说有区别吗？这里谁不知道当今那位幼时曾拜在杨公门下，一学就是近十年？
可如今的问题是，他们原都以为当今那位心思深不可测，是天生的冷心冷情。不仅对有恩师之谊的杨公没有半点孺慕之情，更是登基前后都对杨氏一族没有表现出一星半点的偏宠或是另眼相看的迹象。
如今冷不丁的这样来一遭，他们是得有多傻才会相信这个明显是敷衍的解释啊！
“不然钱兄以为如何？”
不疾不徐的抄完剩下的半张年历表，楼澜吹干纸上墨迹并将此放置一旁后，头也不抬的反问道：“除此解释小弟毫无头绪，或许钱兄高见能为小弟解惑？”
“不敢不敢，贤弟说笑了。”连连摆手，榜眼慌忙试图撇开干系，“愚兄只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再者言，贤弟本就有济世之才，得天子看中实在是再合理不过，此等大喜，愚兄在此先给你道喜了。”
“多谢。”
拢袖颔首，楼澜在坦然收下榜眼的恭喜的同时，眼角余光却在一众或羡慕或若有所思的同僚中准确的发现了某个行为鬼祟的身影。
眼看着对方强作镇定实则忐忑的偷摸溜出值房，楼澜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冷笑，眼中寒光一掠而过。
去吧，让他们知道的越快越好。
反正迄今为止这锅水已被搅浑得不成样子，他又不想走记忆中的老路，自然也就只能让那些逼着他往那条路走的人先下去了。
之前百般算计的恩怨也到了偿还的时候，王家，这一场复仇就以你们作为开始吧！
陷入沉思的楼澜无意中泄露了一丝真实情绪，瞬间的凛冽让值房角落处同样在默默抄录的金科状元仿若是察觉到了什么，倏忽间抬头望了过来——
目光所及，除了同为金科一甲的榜眼和探花以外，其余人忙忙碌碌似乎并没有半分不妥之处。
是错觉吗？还是——
……
王家。
“斩草不除根，必成大患！当初我们就不该留他！”
“失算了！早知今日我们哪会放走他那个小娃娃啊！”
“哼！当初我就说不能让姓杨的留下来吧，你们还非说我是嫉妒人家！你们现在看看，看看！当初就得听我的！”
“好了！还有完没完了！你一个小孩子跑来插什么嘴，还不给我闭上！”狠狠的一拍桌子，王家大老爷试图喝退自家那个顽劣的小儿子。
“有理不在声高！事实证明当初我就是对的！”王家小少爷王元中还在顶嘴，显然并不怕自家父亲的冷脸。
王家大老爷气的手直抖，事实上要不是如今他大儿子前路不明，他是恨不得拍死这个从来不听话的小儿子：“你有理有用吗？现在是杨家那小子已经进了天子的眼，天子也愿意护着他，我们王家马上要完了、完了！”
“瞎嚷嚷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害怕了是吗？！”
冷眼旁观许久，端坐于上的王老太爷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茶盏。
瞪了一眼已经掩饰不住惊惶神色的大儿子，王老太爷恨铁不成钢：“慌什么！还没到那时候呢！事情还没发生你就乱了阵脚，你还能有点魄力吗？我还没死，你怕什么！”
“是是，父亲……”
王老太爷积威甚深，只是简单地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已然镇住了眼前这一群有些惊慌失措的族人们。就连平素在外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小少爷。在自家祖父的冷脸下都不由瘪了嘴，怏怏的不敢开口再犟了。
见状，王老太爷满意了：“好了，你们都别慌，事情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糟。区区一个御前行走又值当些什么，我们王家还不至于就这么怕了他！”
“区区一个御前行走确实不值当什么，但这背后象征的意义，怕才是王家大难临头的祸根吧。”左边上首位，一位双鬓染雪的老者突兀开口，一针见血的就刺破了王老太爷试图遮掩过去的事实，语气毫无客气可言。
出声的老者是王老太爷的嫡亲大哥，可不知为何却几乎是从小就和王老太爷不对付。
当初王老太爷提出针对杨家的计划时，他第一个提出了反对意见。可惜当时他人微言轻，势单力薄，不仅没有成功阻止王老太爷的阴谋，还因此丢掉了下任家主之位，蹉跎至今，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嫡脉族人了。
“杨家少爷如今得了天子的青眼，我们王家当年在诸皇子争储时又站错了队。你们说，当今那位会有多大心胸，才会愿意放过一个接二连三得罪了他的人呢？”
缓缓扫视一眼周围，这位本该成为王家家主，可阴差阳错的如今只是一个普通族人的老者，一边摇头一边缓缓往门外走去：“善恶有报，王家的报应终于来了，我等着看你们最后的结局！”
“……你可别忘了，你也姓王！你和我们是一样的！”
沉默的正堂中突然传出一声厉喝，而此时已然走到门口的老者闻言却是头也不回的放声大笑：“那又如何，我能看见你们应得的结局就已经满足了，我也是该死的，我们王家没有人不该死……”
隐隐透出疯癫状的老者渐渐远去，留下一众被他的话搅乱了心神的王家人们惴惴不安，又一次的开始惊惶起来。
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族人又开始乱了，脸色本就不好看的王老太爷只觉得无言的火气直冲心头。
张了张嘴，没等他再怒斥几句，他只觉喉咙突然一甜，然后不由自主的顿时“哇呜”的吐出了一口血！
下一瞬，阴影突然蔓上眼前，耳边各种惊呼和悲切的声音杂乱响起，很快的，王家的定海神针王老太爷已然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不，他还不能倒！
王家，王家还没到倒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天子师兄的小师弟（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