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聚雪》柏雪

9、捏腰

　　“有一个梅花妖，他送给她一个白玉球，白玉球里面是玉石雕刻的雪中红梅，里面的雪花一直飘，美人回眸一笑，可漂亮了。”
　　“有一个兰花妖，兰花身娇体弱，他送给她一把金伞，这伞可不是一般的伞，而是可以发射暗器的伞。”

　　“有一个菊花妖，他给他画过一幅醉酒美人图，那图简直是栩栩如生。”
　　“有一个牡丹妖，他给她送过一把琴，两人还一起弹奏了曲子，那曲子简直是仙乐。”

　　“有一个竹子妖，他给她送过两盒棋子，棋子用的是他从太阳停歇的东海之滨采到的石头。他和她曾下棋下了三天三夜，随侍的白猴抄录了几百张棋谱后，研究了百年后去了凡界，成为了千古难遇的棋神。”

　　“他还给一个桃花妖送过一幅字，写的什么我不记得了，不过，桃花妖将写字的纸拿到集市上，集市上的人说那字每个字都价值千金。”

　　拒霜花妖已经伸出了六根手指头，这些花妖里面男女都有，年纪小的几十岁，年纪长的也有百千岁，里面还有许多的细节，但是那些都不重要，她便都没有多说，“还有啊……”

　　姜稚月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一脸的淡然，“行了，你不用说了。”

　　“啊？”拒霜花瞧着面色平静的姜稚月，有些懵。
　　拒霜花挠了挠头，猜不出姜稚月的心思。
　　拒霜花想了想，又添了句，“你真的不听了吗？这些事情我能给你说一晚上。”

　　姜稚月关上了木盒子，躺下身，“我不听了。”

　　“嗯。”
　　拒霜花应了声，站了起来，又蹲在铜盆前，从地上的布袋子中抓了一把黄色的树叶子。
　　姜稚月翻了身，朝向里面。
　　拒霜花将黄色的树叶子丢入了铜盆里，展露出了笑容，心中想着：这人应该不会给莲与送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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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
　　拒霜花端着水盆跨入芙蓉宫的门槛。
　　姜稚月坐在桌前，桌上的兔子在吃着草，她手里拿着针线在绣着荷包。

　　“啪嗒！”
　　水盆掉落在地。
　　拒霜花踩了一脚水，打了个滑，她张牙舞爪道：“姜稚月！你在做什么？！”

　　姜稚月没有往门口瞧，她漫不经心的回了句，“绣荷包。”

　　拒霜花迈着大步，情绪有些激越，“你绣荷包干什么？”
　　“你该不会是想要送给莲与？”
　　姜稚月的嘴里咬着一根白线，没有回答她。

　　拒霜花坐在了姜稚月的对面，仔细的打量着姜稚月手中的荷包，荷包是黑色的布，绣得是两只雪白的兔子，兔子上方还有圆圆的月亮。
　　姜稚月咬断了白线，荷包绣好了。
　　“我是想要将这荷包送给莲与。”

　　拒霜花揪了一下趴在桌面上的白兔的耳朵，皱眉道：“我昨晚跟你说了那么多，你怎么……”拒霜花咬了下唇瓣，很是气愤。

　　“你又揪白兔的耳朵！”姜稚月将荷包放在桌上，去拍了一下拒霜花的手，将白兔抱在了怀中护着。

　　拒霜花用拳头砸了一下桌子，怒道：“姜稚月，莲与他沾花惹草，你就不在乎吗？你还要上赶着给他送礼物讨好他妈？”

　　姜稚月揉了揉兔子耳朵，缓缓说道：“他对我是很好的。我不能因为他给别的花花们送了礼物，就不给他送礼物了。”

　　拒霜花气的站了起来，她双手叉腰，指责道：“姜稚月，你怎么就听不懂呢……他不仅沾花惹草，他还会和姒盈结发为夫妻的！”

　　桌上有白线，红线，黄线，黑线……
　　用过的线都纠缠在一起，有些杂乱。
　　姜稚月伸手去整理，她拿了红色的线轴，将脱落的红线缠绕，小声嘟念，“他会和姒盈结为夫妻……”
　　重复了这一句话，她问道：“姒盈是什么花？”

　　姜稚月有些疑惑，她来棠庭后，多数都是陪着莲与的父母，都没有听说过莲与会成亲的事情。莲与是已经和一朵花有了婚约吗？

　　“姒盈不是花，是凡人。”
　　姜稚月的手拉着红线，红线断了一截，姜稚月盯着手心里的一截红线，皱了下眉，“莲与竟和一个凡人有了婚约吗？”
　　她着实有些惊讶，一朵莲花怎会和一个凡人有了婚约？

　　姜稚月默念了‘姒盈’的名字，想起了盈儿。
　　她来棠庭的第一日拜见祖母的时候，是瞧见过盈儿的。
　　原来在祖母身旁侍候的‘盈儿’不是花，是个凡人。
　　还是和一朵莲花有婚约的凡人。

　　姜稚月将一截红线捏在指间揉搓着，闷声道：“人妖殊途，不得善终，莲与和人怎会定了婚约呢？”

　　拒霜花坐了下来，她倒了一盏茶，抿了口，才解释道：“姒盈出生的那日，千百朵海棠花纷纷飘入房中，绕床飞舞。”
　　“她也不会哭，脸上一直带着笑。她被人拍了下，嘴中吐出一颗花瓣大小的珠子，这颗珠子冒了红光，照耀了整个莲城。”
　　“她被南曦国的君主封为了飞花郡主。”

　　姜稚月手中的红线被搓成了一个小球，她将小球仍在桌面上，戳着小球，歪头道：“莫非是这珠子有什么用处？莲与为了得到这珠子，便以身相许了？”

　　拒霜花拍了下手，称赞了句，“你真聪明！”
　　“……”
　　姜稚月付之一笑。
　　拒霜花搓了搓手，继续说道：“莲与的祖母……也就是漱荷夫人，她心脏有疾，姒盈的飞花宝珠能够治这心脏的疾病，莲与便去找了姒盈，向她讨了珠子。”

　　“之后，姒盈姑娘来了棠庭山，陪在漱荷夫人的身边照顾。漱荷夫人定下了莲与和她的婚约。”

　　兔子趴在姜稚月的腿上，姜稚月戳了一下兔子的脑袋，兔子的嘴在动，鼓了鼓腮帮子，像是要说什么，却又难以开口。

　　姜稚月将兔子放在了地上，兔子踢腿，朝着打开的门口跑去。

　　姜稚月整理着桌面，将线轴都收到盒子里。
　　拒霜花盯着桌面上的荷包，“你还要将荷包送给莲与吗？”

　　啪的一声响。
　　姜稚月关上了木盒子的盖子，“不送了。”

　　拒霜花抿了下唇瓣，笑着说道：“那你把荷包送给我把。”
　　说着，她伸出了手。
　　姜稚月抢先一步拿起了荷包，拒霜花哼了句，“小气。”

　　“快去打水，我要洗漱了。”
　　姜稚月站了起来，将荷包挂在了腰间，揉了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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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稚月洗漱后，去院子后剪了些茉莉花。她给了拒霜花一株茉莉花去做粥，将其余的花都抱回了芙蓉宫。

　　回到屋内，她将十几株茉莉花放在桌上。
　　拿起一株，剪去多余的枝叶，姜稚月将修理好的茉莉花插入花瓶中。

　　花瓶里插满了错落有致茉莉花，桌上满是剪下来的枝叶。

　　姜稚月的左手放在小腹，右手托着腮，胳膊肘支撑在桌面上，凑到茉莉花前闻着花香，闭上了眼眸。
　　她为了做荷包，少睡了一个时辰，加上腰酸腹痛，此时很不舒服。

　　莲与抱着兔子踏进门槛，他瞧着坐在屋内的茉莉花仙。
　　茉莉花仙是身着白绿色的衣裙，梳成飞仙髻，高高的发环中有白色珍珠为饰。
　　她此刻闭着眼眸，微微仰头，鼻尖处贴着一朵盛开的茉莉花。
　　花色如玉，人如花。

　　莲与脚下的步子有些乱了，迈了下左脚，又迈了下左脚，他也没有丝毫的察觉，一直这样走了十几步，走到了桌前。

　　茉莉花仙没有睁开眼眸，她扭了下腰肢，柔声道：“小花，我腰疼，你给我捏捏吧。”
　　娇声细语让人无法拒绝。
　　莲与蹲下身，右手抱着兔子，伸出左胳膊，去捏她的腰肢。
　　她的腰很细。
　　盈盈一握。
　　他就捏了捏她的腰。
　　她的腰很软。
　　和他抱着的兔子一样软。

　　“小花，你捏的真我……好舒服呀。”
　　姜稚月一脸享受，忍不住娇喘。
　　莲与的一双耳朵此刻就像是两片立在脸庞的莲花花瓣。
　　红的娇艳。
　　他的手摩挲的也有些发烫。

　　姜稚月又扭了一下纤细的腰肢，娇声道：“小花，我的胸也有些痛……”
　　“……”
　　她的胸也痛？
　　难道也要他揉？
　　莲与面红耳赤，他的唇瓣轻轻颤动。想要反问她，但是话在嘴边却难以说出。
　　手像膏药一般贴在她的后腰处，迟迟未动。
　　“小花，你怎么不动了？”
　　姜稚月很疑惑小花怎么不给她揉了？

　　“你们……在干什么！”
　　姜稚月身体僵了下，怎么是小花的声音？
　　小花不是在给她揉腰吗？
　　小花没有给她揉腰……又是谁在给她揉腰？

　　门口的拒霜花端着一盆粥，她龇牙咧嘴，也不晓得是不是被烫了。

　　莲与撤回了捏着腰的手，他还未站起，姜稚月就睁开了眼眸看他。
　　“你？”
　　刚才是你给我捏了腰？
　　姜稚月并未将这话问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他没有说话。

　　四目相对。
　　姜稚月有些不自在。
　　她觉得她的腰是热的，脸也是热的。

　　莲与看着她眨着的睫毛，上下睫毛一开一合，像展翅的蝶。
　　他有一池红渠，那里的红莲由他幻化而成。
　　他生，红莲在。
　　他死，红莲灭。
　　她的眼眸水汪汪的，他想带这一双眼睛去看满池的红莲。

　　莲与的眸子很亮，像藏匿了星辰，他轻声询问她，“你想不想……”
　　“啊？”
　　姜稚月盯着他水润的唇瓣，抬手抚了下侧脸。
　　她很担心脸会红成莲花样。

　　姜稚月，你想不想去看我幻化成的红莲花？
　　莲与有些紧张，他迟迟没有问出口。
　　他有些担心，有些担心她会不感兴趣，有些担心她会说不想。

　　“姜稚月！快喝茉莉花粥！”
　　破坏气氛的是拒霜花。
　　“……”
　　莲与抚额，拒霜花何时走到姜稚月身边的？他都没有注意到。
　　拒霜花拉住了姜稚月的胳膊，姜稚月这才发现拒霜花已经站在她身边了，粥也放到了茉莉枝叶上。

　　拒霜花拿了白瓷碗，盛了一碗粥递给姜稚月。
　　“趁热喝。”
　　“好。”
　　姜稚月接过了碗，拿勺喝粥。

　　莲与还蹲在她的身边，他又看向姜稚月的腰间。
　　她白绿色的腰带处却挂了个黑色的荷包，有些突兀。
　　黑色荷包上面绣着圆圆的月亮。
　　月下有两只白兔子，一只兔子是她的，另一只兔子是他的。

　　莲与伸手扯了一下，荷包落入他的手掌中。

　　姜稚月喝了几勺粥，莲与坐在了她的对面。
　　拒霜花瞧见了莲与手中的荷包，推了一下姜稚月的肩膀，生气道：“姜稚月，你怎么将荷包送给莲与了？”

　　莲与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捏着荷包，瞧着气愤的拒霜花，没有言语。

　　姜稚月咽下粥，看了一眼莲与手中的荷包，荷包怎么到了他的手上？他是在捏她腰的时候拿的？

　　拒霜花从花瓶中抽回了一株茉莉花，她用茉莉花敲了一下姜稚月的头，“你不是说不送了吗？你怎么能够出尔反尔？！”

　　莲与品味了一下拒霜花的话，他捏着荷包，嘴角勾起一抹笑，“小月亮，这荷包是送给我的？”

　　姜稚月的头上有被拒霜花打落的茉莉花瓣和花叶。
　　她有些发愣。
　　莲与在叫她什么？
　　小月亮？

　　这般亲昵的称呼，他是第一次这么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