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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亮手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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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霜花说过,莲与在山上居住的地方是唤作云梦。
云梦宛若在云端,是一个如梦似幻的地方。
不过,那里设置了结界,花草不得闯入。
姜稚月从未出过那里,自然是很想看看那里的景色的。
姜稚月很开心,“你住的地方不是花草不得闯入吗?你真的愿意带我去你住的地方?”
莲与的手还压在她的手背上,他扬了下眉梢,“我愿意的。”
只要她想,他就愿意带她去任何地方。
姜稚月直了下腰,从莲与的手中抽出了手。
她的手抽回了……
莲与将左手握成了拳,似乎是想将什么东西留在手中。
他扭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水盆。
红色的水中飘着白色的罗帕和白色的小花。
小花是珍珠梅。
罗帕是她的。
她还给他擦了脸。
莲与伸了左手抚了一把脸,手掌缓缓擦过鼻尖,他似乎闻到了珍珠梅的香气。
他的手又握成了拳,手停在脖间,他感受到了脖子上的丝带,顺着丝带他摸到了两个兔子耳朵。
莲与笑了下,这一受伤……他也成兔子了。
姜稚月扭了下脖子,瞧见莲与还躺在地上,迟迟没有坐起来。
她疑惑道:“莲与,你是坐不起来了吗?”
想必是受伤太重了。
姜稚月伸手抓了他的手,他只是眨了眨眼,她又说了句,“我拉你起来。”
莲与的右手被她拉着,他缓缓坐了起来。
姜稚月拉着他的手,先站了起来。
“起来吧。”
“等我一下。”
还等什么?
姜稚月歪了歪头,难道他还要再接接地气?
莲与用左手抓了水盆里的罗帕,挤了挤罗帕的水。
滴答。滴答。
淡粉色的水滴落。
像粉色的珍珠断了线。
声音很悦耳。
莲与的嘴角噙着笑。
“别管了。这罗帕扔了吧。”
莲与将罗帕捏在手中,素白的罗帕的右下角绣了一个弯弯的月亮,是用白线绣的,需要凑近了才瞧的真切。他揉搓了一下小月亮,缓缓道:“扔了怪浪费的。晾干了还能用。你不要就给我吧。”
姜稚月撇了下嘴,忍不住吐槽,“都擦了血的,你还要晾干了用,也太不讲究了。”
“……”
不讲究……
莲与摸着小月亮,抿了下唇瓣,只能默默的认了。
……
莲与骑马载着姜稚月来到了云梦。
“吁——”
拉了缰绳,停在了一面生长了凌霄花的砖墙前。
两人下了马,莲与将马拴在墙边的石头上。
姜稚月站在墙边,手抚弄着一个橘红色的小喇叭。
砰。
一块石子砸在了姜稚月的头上。
她一惊,“哪里来的落石?”
姜稚月头一仰,瞧见了坐在花墙上的女子。
女子晃着光裸的脚丫,脚丫一晃又一晃会扫到垂下的凌霄花。
她身着橘红色的衣裙。
头发是披散在胸前的,左手拿了个铜镜,右手拿了个木头做成的梳子。
铜镜遮住了她的脸。
她在对镜梳发。
她应该是凌霄花修成的妖。
姜稚月捡起了地上的石子,质问道:“凌霄花,是不是砸的我?”
凌霄花移了一下铜镜,露出无辜的脸,“啊?你被砸了?不是我砸的你。”
她在说谎!
姜稚月冷哼,“不是你的话……难道石子是从天上落下来的?”
凌霄花梳着头发,慢悠悠地说了句,“许是路过的鸟儿看你不顺眼,便用口中的石子砸了你……”
姜稚月捏着手中的石子,面带怒容。
哪里有什么鸟儿?
敢做不敢当的一朵凌霄花!
姜稚月抬手,将手指间的石子丢向了凌霄花。
凌霄花头一歪,石子从她的头旁划过。
她得意地挑眉。
她真是太跋扈了!
还挑衅人!
姜稚月沉着脸,气鼓鼓地揪了一朵凌霄花。
“讨厌的凌霄花!我要吃了你的花!吃光你的花!”
姜稚月取下了凌霄花的花托,像要吹喇叭一样,将花叼在唇瓣间。
她又将头一仰,像是在喝花酒。
莲与瞧着姜稚月的侧脸,手中把玩两颗核桃大的石子。
他捡来石子是想替她报仇来着。
此刻却难以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
凌霄花瞧了美人叼了花的模样,又去瞧了铜镜之中的脸,镜中的脸是竖眉瞪眼的,很是难看。
镜子真讨厌!
她气的将手中镜子扔出。
莲与拉住了姜稚月的胳膊,两人躲开了砸过来的铜镜。
啪嗒一声。
铜镜砸落在了地上。
莲与顺手将手指间的两颗石子扔向了凌霄花。
石子打到了凌霄花的手腕。
她有些黯然。
但是她没有说什么,隐去了身形。
姜稚月瞧见墙上的花没了身影,张了张唇,唇瓣间叼着的凌霄花掉落了,“兄长,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莲与没有回答。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
他是知道花花都喜欢他的。
姜稚月冷哼,“拒霜花说的不错,兄长你真能沾花惹草!”
莲与的眉头一皱,“……”
拒霜花都对她说了什么?她怎么这般生气?
姜稚月甩开了莲与的胳膊,扭头就走了回头路。
她这还未进他的院子就被一朵凌霄花用石子扔了,进了院子还不知有多少花看她不顺眼。
姜稚月走了几步,莲与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挽留道:“你不想去我房间了吗?”
她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想被你房间里面的花砸果子。”
“我房间里没有别的花……”
姜稚月的胸脯一起一伏,她平复了一下呼吸,暂且信他一回,“行……我跟你进去看看。”
莲与握着姜稚月的胳膊没有放开,姜稚月走了几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铜镜。
她仔细打量了下铜镜,铜镜的反面有莲花纹。
凌霄花用的都是和莲花有关的东西。
看来这花是极为喜欢莲花呀。
莲与沾花惹草,凌霄花还趴在墙上守着他的院子,真是痴情。
姜稚月有些出神。
莲与拉着姜稚月的胳膊,扭着身体,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戳了一下姜稚月的额头。
姜稚月回过神,疑惑道:“你干嘛戳我?”
莲与缓缓解释道:“院墙内的一圈都有我设置的结界,生灵不可闯入。我刚才给你注入了我的一股灵力,使你可以出入结界。”
“你戳我是给我注入了灵力?”
姜稚月转了一下手中的铜镜,照了一下脸,额间竟然出现了一朵小小的如珍珠般大小的红莲。
她笑了笑,“还挺好看……”
莲与将头靠向她的头,镜中照出了两人的脸。
他也在浅浅的笑。
姜稚月用指尖敲了一下铜镜中的他的脸,调笑道:“你手一戳就能戳出这般好看的花钿,你怎么不自己戳一个?”
他抬手点了下他自己的额头。
手指移开,姜稚月在镜中看见了他的额间的银白色弯月。
弯月是亮闪闪的。
像是由无数个星星汇聚成的月。
姜稚月觉得惊喜,他用灵力竟然可以戳出不同的花钿!
有趣!
她将拿着铜镜的手移到了他的面前,“你给我戳一个手串吧……”
莲与看着她雪白的手腕。
手腕空空。
跳脱绕腕。
金釧才能配她。
莲与!
怎么呆住了?
姜稚月又晃了晃手,娇声催促他,“兄长!我要一圈小月亮!”
莲与松开了姜稚月的胳膊,抬手在她的手腕处点了点。
手腕上有了一串串起来的月亮。
姜稚月转动着手腕,开心的笑着,“兄长送我的月亮手串真好看!”
莲与抬头看了一眼天际。
白日耀眼。
暖风在吹,让人觉得燥热。
姜稚月将有莲花纹路的铜镜挂在了凌霄花的枝条上。
她冲着莲与招了招手,“兄长,我们进院吧。”
莲与和姜稚月走到了左右院墙之中的空隙处,这空隙只留了单臂宽。
姜稚月扶额,“兄长,你这留的门也太窄了……两个人并排着都走不进去。”
这千年来他都是自己进门的,也没有领别人进过门。
她这么一说,莲与才觉得这门确实是窄了些。
“要不……我现在把墙拆了?”
姜稚月摆了摆手,“不用了。”
墙上还趴着凌霄花呢,她这一来就让莲与拆了花儿的家,实在是有些过分!
姜稚月拉着莲与的手,先挪动了步子,“我先进门。”
她的身体冲入了空隙,那空隙像是被破了一层冰。
有雪花在她身后飘落。
莲与还未进门,隔着飘雪看着她。
同淋雪。
共白头。
不知怎么,他竟想起了这六个字。
姜稚月没有拉动莲与,觉得疑惑,“兄长,你怎么还不进来?”
她转头看他,吃了一惊。
这面无形的门竟然飘起了雪花?
雪花纷纷飘落,还有雪花会落在两人握着的手上。
两人隔着一面雪花珠帘,相视却无言。
雪在下,风在吹。
过了一小会儿,姜稚月笑着说道:“兄长,你迟迟不进门,就是想让我欣赏到这飘雪吧。”
莲与往前迈了一步,靠近了她。
门口的雪停了下来。
莲与扫了一眼她的头发,“你喜欢雪吗?”
“喜欢啊。”
姜稚月挑了下眉,“我生于隆冬,出生的那日下起了大雪。兄长,你知道我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吗?”
十六年前。
隆冬。
大雪。
莲与回想了一下,点了下头,“知道。若是未下雪,那晚的月亮会很圆。”
姜稚月竖了个大拇指,表示佩服,“厉害了!”
莲花出生在夏日。
她还不知道莲与是哪天出生的。
“兄长,你生辰是什么时候啊?”
“下下月的十六。”
姜稚月歪了歪头,“那还有四十多天呀。”
还有这么多天啊……
她又问,“那你往年都是怎么过生辰的?”
“白日里休息,晚上有篝火晚会。有的花草唱歌,有的花草跳舞,还有的花草会玩游戏。”莲与的语气平淡,是不带任何感情的陈述。
姜稚月的眼眸亮亮的,她一脸期待,“那一定很热闹……很好玩吧。”
月亮高悬,有那么多漂亮的花围聚在篝火前,手拉手跳舞,欢快的唱歌,还会打闹着说笑。
这样的晚会,一定很有趣!
春夏秋冬都会有花草过生辰,有篝火的夜晚也很常见。
有的是自己围炉煮茶,看话本整夜。
有的是两三好友为伴,秉烛夜话。
有的是在花丛和草丛里点燃篝火,邻居和朋友都聚在一桌,打闹嬉戏。
篝火晚会算得上是大场面的,一年也就有那么几次。
其中最是盛大的篝火晚会自然是为这山上辈分最高的花庆生。
莲与开口说道:“祖母的生辰还有半月,你就可以参加篝火晚会了。”
“半个月后是祖母的生辰?”
姜稚月挠了下后脑勺,皱眉道:“祖母的生辰这么快就要到了啊……兄长,祖母最喜欢什么?”
祖母的穿戴有金又有玉。
高贵又奢华。
她这个做小辈的实在是想不出祖母最喜欢什么,她能送给祖母什么东西。
“祖母最喜欢……”莲与认真的思考着。
姜稚月眼巴巴的瞧着莲与,莲与沉吟了片刻,又只说了一个字,“我……”
啊?
姜稚月抬手摸了一下耳朵。
他刚才说的是,“祖母最喜欢我?”
姜稚月有些迟疑的重复了句他的回答,“你是说……祖母最喜欢你?”
祖母是怎么哄兄长的?
乖乖孙儿,我最喜欢你了!
姜稚月思索着,难道祖母是这般对莲与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