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与道，雪对花》大渔方舟

14、14.一瞬杀气

　　百里信的沉默不无道理。虽然儒释道是中原名门大派，掌管中原多年。虽然婆娑妖市兴起不过数十年。但是，信上说婆娑妖市和江湖上的很多大人物都有生意。
　　就比如说自家的教主，还有天忌教主也是妖市的常客，听说每年都会去妖市进行交涉。
　　而妖市虽然名声不好，但十分重诺，尤其注重规矩。
　　只要守规矩，生意场上怎么都行，如果不守规矩，那也别怪妖市翻脸无情。

　　马臣悄声问道：“夏纯啊！你悄悄地跟我说，你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钱？”
　　夏纯悄悄地道：“四万两金。”
　　“啊！啊！啊！”马臣先是连叫三声，叫完以后师吼道：“四万两金！你怎么借这么多？”
　　夏纯头顶冒烟，急道：“你不是说悄悄地吗？”
　　马臣太震惊了，急道：“我是这样说......可，可，可你这也太......太他妈/的夸张了吧！”

　　百里信忍无可忍了，转身对夏纯吼道：“说！你借那么多钱干什么了？钱呢？哪去了？”
　　夏纯闷闷地道：“一场地震震没了啊！”
　　两年前的那一场地震，震碎的不仅仅是几座华楼，更是一名少年的经商前程。
　　百里信和马臣都无话可说了，一个急得仿佛被订住了似的一动不动，一个急得抓耳挠腮。

　　那边幽白发话了，道：“夏纯，动身上路吧！”

　　夏纯看了看幽白，又看了看百里信和马臣，无奈。叹道：“两位，待我先去见一趟白老爷。回来再去书香门第找你们吧！”
　　马臣却道：“不好吧！百里信，你真放心让莲花兄一个人去吗？他欠这么多钱。那个白老爷会不会把他榨干了熬成油？”

　　夏纯纠正道：“叫我夏兄吧！莲花兄听着不怪吗？”
　　马臣道：“是挺怪。这样吧夏兄！我陪你去一趟妖市吧！”
　　百里信道：“行，见了白老爷，再去书香门第。”他转而面向幽白，道：“我们一起去。”

　　幽白道：“鬼币入妖市。”
　　马臣问道：“鬼币是什么？”
　　百里信道：“就是只有在妖市才能流动的货币。”
　　马臣道：“我没有那东西，你有吗？”
　　百里信拿起那枚硬币晃了晃，道：“就是这个啊！”

　　那枚硬币样式诡异，正面刻着鬼币两字，背面却是一个骷髅头的形状。
　　马臣问道：“你有多余的吗？”
　　百里信把信封倒了倒，道：“抱歉，信封里只有这一枚。”
　　马臣怒道：“为什么只有一枚？”

　　夏纯问道：“百里信，你们组织又给你派任务了吗？”他的眼睛直直盯着马臣手里的那枚鬼币。
　　马臣点了点头，道：“嗯！妖市贩卖各种情报，组织上决定让我借此机会进入妖市调查魔世遗民的情况。”
　　夏纯恍然：“原来如此。”

　　马臣咬了咬牙齿，目光一凛，霍然抽出重剑，面向幽白，凶悍地道：“不让我入妖市，便在此留命！”
　　说完，手上真气贯入重剑，一剑划开，划出了一道强劲气场，剑气如风，以摧枯拉朽的速度袭向幽白。

　　马臣所做所为，无非江湖义气使然。幽白似乎见惯不怪，他冷冷一笑，踏前一步，身形岿然不动，硬生生以身挡下马臣剑气。手中赫然举起一把长弓，搭弓上箭，“咻”的一声破空声响。
　　“喀嚓”一声，马臣悍然砍断了这枚羽箭。

　　这一声响，仿佛点燃了炸药的信子一样，百里信当即吼道：“马臣冷静！婆娑妖市得罪不得！”
　　然而已经晚了，幽白扬起右手，后面的数位蒙面人齐齐亮出武器。一股庞大的杀气几乎瞬间便笼罩了这片森林，幽白杀气腾腾，已然化身为真正的鬼，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这时，一直隐在暗处的江雪动了，他信步走来，负手上前，每走一步，脚下便发出一道劲风，当他走到马臣前面时。脚下劲风已经将鬼差们带来的杀气尽数驱散，幽白和蒙面人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全都齐刷刷地垂下右手，头颅往前狠狠一低。

　　夏纯不明所以，他对刚才那一瞬的杀伐之气毫无所觉，只感觉呼吸困难了那么一点点，空气无端闷热了那么一丢丢。
　　百里信额上滴下一滴冷汗。马臣却还在张牙舞爪地举剑吼道：“来呀！老子教你们怎么做人！”

　　江雪淡声对幽白道：“按规矩办。”
　　幽白低头答道：“好！”
　　江雪又道：“我做他的保人，行吗？”
　　幽白低头答道：“好！”

　　百里信心中巨震，他顶着压力问道：“你——究竟是谁？”
　　江雪没有答他，而是从怀里拿出了一面玉牌，黑色的玉，在火光映照下十分精美。那玉面上的兽面一闪而逝，江雪给幽白看了那鬼牌，幽白立即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百里信心中又是一震，妖市除了鬼币之外还有会员特权，红黄白蓝黑，五种鬼牌，每种都极其稀有。他今日有幸见到了其中最珍稀的黑玉鬼牌。

　　夏纯上前两步，问道：“江兄，这是什么？”
　　江雪淡声道：“黑玉鬼牌，送给你的。”
　　“啊！”夏纯张了张嘴，想说：不太好吧！又想起江雪还在生气，便生生咽下了这句话。江雪弯下腰，把黑玉鬼牌系在了夏纯的腰封上，满意地笑了笑，道：“挂在你身上很好看。”
　　夏纯言不由衷地道：“是吗？”
　　江雪点头，肯定地道：“当然。”
　　他的心情竟然又无端好了。

　　百里信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肯定他遇到了一个大人物，然而却又不太肯定对方的身份，遂决定先按下来，慢慢探查对方的底细。
　　见马臣还举着剑一副耀武扬威的架式，百里信拍了拍马臣的肩膀，道：“收剑入鞘，走吧！”
　　马臣收了剑，问道：“去哪？”
　　百里信：“去婆娑妖市啦！有人保你。”

　　随后的时间里，幽白在前面引路，夏纯等人走在中间，黑衣人走在最后面。
　　马臣还提着那盏煤油灯，他对去妖市十分好奇。路上，一个劲地和幽白搭话，问这问那。幽白一个字也不答他，只管闷头在前方引路，马臣感觉没意思，最后转而缠着百里信问这问那。
　　马臣问：“百里信啊！婆娑妖市都卖些什么？”
　　百里信道：“什么都卖。各种玉，各种武器，各种情报，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林林总总，人都卖。”
　　马臣问：“林林总总是什么意思？解释一下呗！”
　　百里信拒绝回答这种白痴问题。他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马臣又问：“百里信啊，妖市是不是一个大商行？”
　　百里信道：“商行是妖市的特色，但妖市不是商行。”
　　马臣弯了弯头，问：“什么意思？”
　　百里信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马臣又问：“百里信啊！妖市是不是钱庄？夏纯借了那么多钱。”
　　百里信想了想，道：“算是吧！”

　　这一路上，夏纯都听着马臣和百里信说话了，他本人越来越困。一天一夜没休息好，又是葬骨岭上窜下跳，又是被寒影袭击，还赶了一夜的路。算上前面几天的连日劳顿，他的体力早就透支了。但却依然强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强撑着。

　　江雪离他最近，边走边问：“累了吗？”
　　夏纯不答，反问道：“婆娑妖市还有多久才能到？”
　　江雪答道：“还有一段距离。你脸色不太好。”

　　夏纯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不会吧！这么黑的天你是怎么看出来我脸色不好的？”
　　不过，即便是脸色不好他也不会说出来，夏纯转移话题，问道：“江兄，如果没有你做保人，马臣是不是就进不去婆娑妖市了？”
　　江雪道：“可以啊！”
　　夏纯问道：“可他没有鬼币啊？”
　　江雪道：“妖市有赏金买卖，在没有鬼币的情况下。只要知道妖市位置，找鬼差领一个赏金任务并且完成这个任务，就可以得到鬼币，进入妖市。”

　　夏纯问道：“赏金任务，会不会就是杀人啊？”
　　江雪点了点头。
　　前面马臣听闻，又道：“百里信兄，妖市会不会也是一个杀手组织？”
　　百里信正色道：“是，而且这是他们的主营业务。”

　　马臣张大了嘴，道：“啊！”
　　百里信道：“妖市另一个主营业务是赌博。”
　　一听到赌博两字，马臣两眼放光，道：“啊啊啊！太好啦！”
　　百里信戚眉问道：“好什么好？”
　　马臣忍不住搓了搓手，道：“当然是，手痒了啊！”
　　百里信：“你该不会是想要去赌博吧！”
　　马臣：“必须要去赌一赌碰碰运气啊！”
　　百里信数落道：“我怎么突然发现你一身的坏毛病！”

　　夏纯听着他们谈话，疲倦地笑了笑。他缓缓地道：“婆娑妖市我去过，那里真是复杂啊！”
　　江雪道：“非常复杂。”他把身上夏纯的行囊解下来，仍给了前面的马臣，道：“拿着。”
　　马臣接过来，黑着脸道：“干吗？”
　　夏纯道：“马兄，小心桃姑娘的剑。”
　　马臣一听明白了这是夏纯的行囊，脸上神色缓和了，背起行囊问道：“你还拿着那柄断剑，不累啊！”
　　夏纯道：“我一定要找到最好的铸剑师，重铸桃姑娘的剑。”

　　江雪闻言，声音低沉地问道：“看来，你对那个桃姑娘很上心啊！”
　　不晓得是不是夏纯错觉，他觉得江雪又生气了。遂道：“当然。桃姑娘她，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她三年以前仗义相救，这个世上早就没有我夏某人了。”

　　江雪于是不说话了。夏纯的身体越来越累，他只想好好睡一觉，然而依然强撑着。突然，他感到身体一轻，竟是被江雪给抱起来了。
　　夏纯震惊之余，低声道：“放我下来！”
　　江雪道：“睡会儿，离婆娑妖市还很远，我们要走到天亮，穿过彼岸河，才能进入妖市地界。”

　　夏纯道：“我知道要穿过彼岸河，我又不是没去过妖市。”说来惭愧，他上一次去妖市是半年以前，被幽白拿弓顶着去的。当时胆战心惊的，
　　他想了一半便不敢想了，白着脸道：“那也不能......”此时的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孩子一样，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因为江雪一手揽着他的膝弯，一手兜着他的肩膀，这种姿势让他十分地难为情。
　　夏纯直言道：“我睡不着！”

　　江雪低头看了看他，道：“那我背你，总睡得着了吧！”
　　夏纯想了想，勉强道：“嗯！”
　　于是江雪把他放下来，转身背起了他。夏纯在江雪背上依然不习惯，感觉胸膛贴着另一个人的肩背，密密实实的。但实在是太累了，他望了望天空，依然黑沉沉的，然而他们早已走出森林，正漫步在丘陵沟壑间。
　　而彼岸河还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