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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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级刚开始的时候，数学老师怀孕了。
上学期就怀了，刚开始还不明显，过了几个月就连走路都困难。
她请假后，就由隔壁班的数学老师代班。
隔壁的数学老师很凶，只要不合他心意就会骂人，还会用板子打手心。
有好多个女孩子都被他骂哭了，男孩子也被打得都怕他，家长向班主任反应却没个结果。
作为班长的宋怀杏更是常常被骂，叫她拿东西慢了点、或者搬作业本有些迟就会开口抱怨。
全班都不喜欢这个新来的数学老师，就连牧柯脸上笑容也少了。
她是最常被骂的那个，由于不擅长数学，做错题或者订正错误都要挨骂和挨板，手心被打得通红，僵硬到合不起来，但牧柯硬是一声不吭地忍着泪水。
老师还时常在班里说他们笨，拿隔壁班来比较，说他们多好多聪明。
……既然不喜欢那就不要来教我们班啊。学生在心底默默说道，期盼原来的数学老师快点回来，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赶走。
班里唯一没被骂过的就是何婉眠了。她本身也不会犯错，就算真的做错什么，老师也只是无言地瞪着她，所以班里同学都非常羡慕。
何婉眠一开始也无法理解，但后来听办公室老师聊天时，提到了现在的这个数学老师对她父母的公司很感兴趣，于是她就模糊地理解了，心中对此更加厌恶。
有一次，何婉眠和宋怀杏正抱着作业本回教室，路上遇到了数学老师，他叫宋怀杏去把隔壁班的作业本也抱过来。
……为什么要她拿？宋怀杏愣了一下，但看到老师不愉快的神色，还是慌乱地点了点头。
由于作业本不止一种，两大叠加起来对二年级的她还是有些吃力，即便何婉眠帮着分担一半，路上也耽搁了些时间。刚走进办公室就看见数学老师沉着脸看着她们。
心想又要挨骂了，宋怀杏忐忑不安地看向何婉眠。
何婉眠没说话，用眼神告诉她不要紧。
其实宋怀杏很早就察觉到新来的老师不喜欢她，所以她在老师面前一直很谨慎，说什么就做什么……就算如此，他依然要鸡蛋里挑骨头，嫌这嫌那的。
为了少挨点骂，宋怀杏正打算送完作业本就离开，但走得急了些，不小心摔倒了。
霎时间，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顶着老师的视线，匆匆忙忙捡起地上的作业本。
何婉眠把怀中的作业本放到桌子上，也蹲下来帮她一起捡。
重新把作业本收拾好，宋怀杏低着头小声道歉。
上午数学老师因为体罚的问题被何婉眠呛了几句，现在他正有火没处发。
“作业顺序都打乱了，你叫我怎么批改？把手伸出来。”明明是对宋怀杏说，数学老师余光却瞪着何婉眠，像是在说给她听。
又要打板了，想到牧柯红肿的手心，宋怀杏颤巍巍地伸出手。
“伸直。”把她的手掰直，数学老师拿起桌上的小板，用力打了下去。
“……呜。”被打到的一瞬间，宋怀杏抖了一下，手指蜷曲起来。
“伸直。”数学老师冷冷地重复，不得已，宋怀杏只能再次把手张开。
就这样来回打了两下，何婉眠终于忍不住了，上前用身体把宋怀杏护在身后。
“自己走出来。”数学老师对宋怀杏说。
宋怀杏低着头犹豫不决，没等她做出行动何婉眠就开口说道：“体罚学生是不对的。”
“做错事就该被罚。”又讲到上午争辩的事情，老师的脸色很难看。
“但不是体罚。”何婉眠的回答还是一模一样。
似是被她的话呛到，数学老师的脸涨成猪肝色，粗暴地伸手要把宋怀杏从何婉眠的背后拉过来：“我就不信作为老师还没办法教训学生了。”
“……”何婉眠也紧紧护着她，不肯让步。
“李老师，这事就算了吧。”办公室的其他老师劝阻道，“跟孩子较什么劲。”
“过来！”数学老师现在正在气头上，哪能听得见这些话，他用力把宋怀杏拽过来。
宋怀杏被巨大的力气拉着往前倒，踉跄地站不稳，整个头都撞到了桌角。
……望着头皮慢慢渗出血的宋怀杏，数学老师却在心中庆幸不是何婉眠受伤。
要是何婉眠他就惹不起了，还好是宋怀杏……她不过就是个私生女，肯定有办法解决的。
“……”宋怀杏愣愣地感受着头顶的麻木感，转头看向何婉眠。
何婉眠看到宋怀杏的血缓缓滴落到地上的那瞬间，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忍着怒火，她盯着数学老师一字一顿地开口，目光比冰还冷：“不是谁都有成为教师的资格，做错事就该为此付出代价。”说完后她配合其他老师，一步步搀扶着宋怀杏去往医务室。
后来这件事闹得很大，本来体罚学生就称不上光彩的事情，现在还把学生弄伤了。
虽然宋家表示不会追究，但是何婉眠怎么允许就此罢休。她回到家就给母亲打了电话，何母表示她在教育局有朋友，所以这件事不管数学老师怎么托关系、怎么道歉都不可能不了了之。
后来他不但失去了工作，还终身不得再入教育岗位。
宋怀杏也为此休养了大半个月，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都是数学老师赔的。
住院的时候，即便医院是何婉眠最讨厌的地方，但想到宋怀杏在这里，她就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待在她的身边，给她读绘本、替她削水果，亲手用梳子为她梳头发。
“小眠的手真纤细啊，好温柔。”看着何婉眠带来的课堂笔记，宋怀杏笑着说道。
“……”何婉眠沉默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宋怀杏原来的伤口处已经鼓成了一个包，因为缝合的原因，受伤的那块地方剪了许多头发，摸上去光秃秃的。
……一想到是这么柔顺而漂亮的头发，她就觉得无法释怀。
“其实……我很开心受伤的不是小眠。”宋怀杏转过头，发丝顺着手指滑落，何婉眠恍然地收回手，“因为小眠受伤了，就会有更多人难过，小眠的妈妈、爸爸，还有刘姨都会难过。”
“我受伤就没关系。”宋怀杏好像真的是这么想的，她的笑容非常灿烂。
看到她的笑容，何婉眠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我在意。”
“……我在意。”直视着宋怀杏的眼睛，她无比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宋怀杏愣了一下，然后重新笑了起来：“那就足够了。”
在住院期间，班里同学也来探望过。
他们都很高兴讨厌的老师终于走了，还一起为宋怀杏写了很多祝福的话，折成星星装在罐子里送给她。牧柯也折了一大堆星星，笑嘻嘻地说姐姐为她报仇了。
宋怀杏闷的时候，就拿这些话来看。祝你早日康复、快点好起来，虽然字条大多数都是重复的，但这些字迹不同，笨拙而认真的话语却让她非常开心。
算算时间差不多要出院了，反复跟医生确认没有留下后遗症，何婉眠才安心下来。
回到病房，宋怀杏正看着同学们写的字条，边看边露出笑容。
“医生说已经可以出院了。”何婉眠坐在病床边，抚摸着她愈合的伤口，“还有……那时候老师是因为我呛他才迁怒于你的，所以你受伤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何婉眠的声音充满了愧疚。
原来如此……也许是老师听说过她家庭的事，惹不起何婉眠所以拿她出气。
“但是、小眠为我挺身而出的时候很勇敢呀。”宋怀杏不介意地摇摇头，反过来安慰她，声音很轻柔，“如果不是小眠，说不定以后还会碰到这样的事，所以我真的非常感激。”
“谢谢你，小眠。”她说出口的瞬间，何婉眠差点无法忍住眼泪，她俯身紧紧抱住宋怀杏：“我才不勇敢……看到你受伤的那刻，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会失去你。”
为活下去而担忧的只有她一个人就好了。
对她而言，宋怀杏就是她的光，她的温暖、她的一切。
如果失去宋怀杏，她同时也失去了活着的理由。
所以——我是为你而活的，你就是我的心脏。
感受到她的动摇，宋怀杏温柔地回抱她：“放心吧，绝对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因为我们约定过了，要一直在一起。”
……在走出医院的时候，她们看到街边有人在摆摊卖东西。
不但有气球、风车，还有其他小玩具。
看到宋怀杏的视线落到风车上，何婉眠走到摊主面前，毫不犹豫地买下风车，带着它走了回来。
“给我的？”注意到她的示意，宋怀杏小心翼翼地接过风车：“……谢谢。”
注视着风车，宋怀杏非常坦率地高兴起来，用手指拨弄着转片。
“只要有风就会转起来。”何婉眠站在旁边说道，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了。
坐进车里，宋怀杏用嘴对着风车吹气，风车果然缓慢地转了起来。
“在周围没车的时候，可以把风车从车窗探出一点。”虽然这样是违反交通规则的，但何婉眠希望能让她开心，哪怕只有一会儿都好。
“可以吗？”宋怀杏气喘吁吁地问道，她为了让风车转动，吹得太用力脸都红了。
“你握紧杆子，不要让它掉出去。”何婉眠提醒道。
宋怀杏点点头，很高兴地把车窗降下来，然后把风车探出些。
迎着汽车行驶时的风，风车很快就转动起来。
“转起来了！”宋怀杏开心地看着转动的风车，但转太快导致五颜六色的转片混在一起都看不清了。
“开车的风太大了，今天下午有风，回去的时候散下步吧。”何婉眠看着她因为风车而喜悦的笑容，心中也变得轻松起来。
如果这样的时光能多一些……如果复查时肺动脉瓣的反流不会加重。
那她们的感情一定会永远、永远好下去。
打开家门的时候，宋怀远正坐在客厅。
似乎是在等她们，所以看见何婉眠并不惊讶。
“哥哥。”宋怀杏现在可以很自然地这么叫了，虽然在父母面前不行，但私底下宋怀远都让她这么叫。
宋怀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伸手递给她什么，接过东西的宋怀杏很开心地笑起来：“是香橙味的糖，哥哥居然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谢谢。”
“快点回房间吧，小心不要让母亲发现了。”拍拍宋怀杏的肩膀，她点点头，拿着风车上楼了。
“谢谢这些天你照顾我妹妹。”见她离开了，宋怀远对何婉眠道谢，“因为家里的限制，我没有办法去看她，真的很感谢你。”
“……”何婉眠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送她出门的时候，宋怀远又忽然说道：“听妹妹说过你身体不太好。”
何婉眠一言不发地看向他，于是他接着说下去：“就算你没提过自己的身体，她多少也能察觉……所以趁早坦白对彼此都好。”
……他是在暗示心脏的事情？为什么……？宋怀杏也已经知道了吗？
何婉眠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宋怀远却什么也没表露出来。
沉默地走出门，她抬头看向天空。
恍惚中把云朵看成了正对自己笑着的宋怀杏。
……这样的天空，她还能看到多少次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