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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恩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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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楚家并未灭绝,还有一子逃了出来,他叫楚容,是楚家的嫡子血脉,当年宴锦溪杀的就是他母亲。
他拿著父亲的一柄断剑,东躲西藏的逃过了燕家的追捕,最後隐姓埋名加入了万毒教。
他继承了他母亲的天赋,在毒术上的造诣奇高,很快就得教主的赏识,收他为关门弟子,将一身出神入化的毒功和毒术传授给他。
几年之後,他长大成人,并且有了自己的势力,决定重炼他母亲当年的奇毒来报复燕家。
他要用父亲遗留下的断剑,杀了燕家现任家主。
这个消息燕层允也听闻了,他知晓那毒的厉害之处,若是炼制成功,燕家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燕层允派了许多人去搜查他的下落,想要在奇毒成功之前杀死他,但搜寻数月不得见楚容的踪迹,燕层允想到一个主意,既然无法找到他,不如将他引出来。
他调查宴锦溪时,查探到宴锦溪正是当年杀他母亲的人,而楚容并不知晓,真正的凶手是谁。
燕层允便将这件事,让探子传入楚容的耳中引他出来,即便是他发现这是一个阴谋,他也会上当,仇恨会冲垮一切理智,让人变得冲动、激烈,丧失准确的判断力。
他便筹划一场不存在的任务,燕层允又担心宴锦溪不愿去做诱饵,所以他带上了燕江靥,逼她就范。
接下来就如同传言中所言,他们去出任务,宴锦溪殒命在路途上。
路途中具体发生了何事无人得知,最大的可能就是,楚容抓住了燕江靥准备杀了他,让燕层允尝一尝痛失亲人的痛苦。
燕层允对待宴锦溪母子凉薄无情,他自然不会受到楚容的威胁,最後应该是宴锦溪去救了燕江靥,而燕层允则想趁此机会杀掉楚容,楚容又抓来宴锦溪做挡箭牌,这时剑势已出,燕层允绝不会收回剑,让剑气反伤回来,所以他才会亲手杀了宴锦溪。
夏青璇并不清楚他猜的几乎全对,唯一有出入的是,燕层允的剑曾停滞过,不过只有一瞬间。
奇骨说道:“这就是宴锦溪死亡的真正原因,其实她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只是在那场动乱中,起了意想不到的作用罢了。”
他漠然的言语落下尾音,周遭寂静下来。
这是一种极致的静谧,耳畔里听不到任何吵杂的声响,唯一能听见的,就是自己艰涩的心跳声。
空气中的灯油味更加重了,叠加了铁锈的腥冷味道,浅薄的空气变得浑厚,很难吸入口鼻。
夏青璇觉得胸口发闷,有过一瞬的窒息感觉,他眨了一下眼睛,眼睑显出沉重,仿佛周围的气流凝成了固体,裹挟著人的身体。
他用嘴深吸了两口气,一股腻浓的烟火味道涌入口鼻,让他眉头微的皱起,不过,终於不再有窒息感压迫著他了。
听了奇骨的言语,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想那贯穿几百年往事的因果,便是争斗和仇恨。
起因是恨,消亡也是恨,并且还将一直都持续下去,这是一个永远都无法逃脱的死循环。
恨意能让一个人,获得前所未有的力量,也能以最快的方式毁掉一个人。
有时,恨意比剧毒还要来的恐怖。
奇骨看见夏青璇微变的脸色,他疑惑的问道:“你为何对宴锦溪的死怎麽好奇?”
夏青璇回视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实际上,他对宴锦溪的好奇,更多的是对燕江靥的作为不解,他想知道,他曾经历了什麽事情,才会让他去杀自己的亲生父亲。
现在看来,真相往往比人们想象的还要残酷。
他平淡的反问道:“你怎麽对这些辛秘的事这般了解。”
这些事情都是不外传的机密,奇骨不可能会知道的,恐怕就连当事者都不一定能了解的这般清晰。
“嗬嗬嗬……”
奇骨突然发出一阵的笑声,声音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有种阴冷又刺耳的感觉。
他笑了几声,声音又倏然一停,仿佛空气都静止了。
奇骨直勾勾的盯著夏青璇,火光在他眼底变深,浓郁幽冷的颜色包裹著眼瞳。
他面上的笑意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冰冰的讥讽,他轻慢的说道:“宴锦溪是我的亲妹妹。”
夏青璇眼角一跳,他怔了一下,只是微的讶异,却并未有太大的反应。
果然,他未猜错,见到他的手套时,他就知道奇骨是傀儡师,曾也猜测过奇骨是宴家的人,他谈及燕家时的愤怒更让他确信了他的猜测,现下便得到了证实。
只是他没有想到,奇骨会是宴锦溪的兄长,他们的性情相差的太远了,据他所知,宴锦溪是一个温柔的人。
“我虽然一直都不想承认那个愚蠢的女人是我的妹妹,但无法否认,她身上流著和我相同的血。”奇骨用极其厌恶又满是鄙夷的语气说著。
他垂落的目光,瞥见手臂上突出的深青色血管,顿了一下,又道:“她真的太愚蠢了,我很怀疑她究竟是不是宴家的血脉,竟然会为了私情,而去破坏计划帮助燕家,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之後,还蠢到嫁给燕层允。”
他的声音冰冷又尖锐,言语里没有一丝谈起至亲之人的温和,冷血到骨子里。
他的脸上也没感伤或者惋惜的情绪,只是漠然又满是单调的阴冷。
对於自己的亲妹妹是何下场,他完全无动于衷,他觉得对待人,没有任何同情的必要,尤其是愚蠢无知的女人。
夏青璇看他一眼,对他的言辞不敢苟同,低声说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会有何後果她都要自己承受。”
他始终都淡漠的目光落了一层涟漪,说道:“只是我没想到,燕层允竟然能这麽狠心。”
宴锦溪救了他一族的性命,就因为她是宴家的後人,就将这个天大的恩情所掩盖,如果燕层允不是疑心太重,为了让计划万无一失,将燕江靥也带过去,当时的局面必然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很可能宴锦溪不会死,燕江靥也就不会亲眼目睹那一幕的惨烈,当时他才七岁,还是八岁?对於这麽年幼的孩子来说,都太过残忍了。
“你把燕层允想的太简单了,他比你想的还要复杂,若不是他杀了我的亲妹妹,说真的,我还真有点佩服他了,为了利益能割舍掉所有最宝贵的东西,一般的人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他漠然的说著,语气中流出一丝笑意,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进行点评。
奇骨微的抬起眼,突然间他又莫名的笑了一声,说道:“和燕层允在一起,我那个愚蠢的妹妹死的不怨,她永远都斗不过他。”
他用感叹的语气,说著毫不怜悯的言辞,有一种说不出的残忍和冷血。
奇骨以为宴锦溪是受到燕层允的胁迫,才去出任务的,其实并不是,即使没有燕江靥做威胁,她也会同意去。
这就是爱情最伟大,也是最盲目的一点,显然奇骨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
不明白的人还有燕层允,他失去了一个最爱他的人,尽管他从始至终都未真正理解过爱是什麽。
他对宴锦溪知之甚少,不好断定宴锦溪对燕层允的爱意有多深,但从她甘愿放弃整个家族,而去救燕层允,不难看出宴锦溪对他的爱有多深邃。
恍然间,夏青璇又想到了一件事,奇骨让他去看燕江靥,那麽奇骨一定是认识他的,会不会……
他微的睁大眼睛,疑问的说道:“宴锦溪死了之後,你去找了燕江靥?”
虽然是质问他,但是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奇骨半眯起眼睛,他的手又开始了,在桌面上哒哒的轻轻敲击。
他说道:“起初我并不知道,我那个愚蠢的妹妹还有一个孩子,还是她死了之後,我听闻她遗留下一子,名为燕江靥,我只是好奇近亲通婚会生下怎样的怪物。”
“当时燕江靥被燕层允寄养在旁系,我很轻易就找到了他,他看起来很正常,我这才想到,经过几百年的岁月流逝,彼此相连的血脉早就冲淡了。”
他平淡叙述的语气,变得玩味起来,言道:“我觉得很无趣,正要杀掉他,将他的尸体送给燕层允做为他杀死我妹妹的报答,我猜他的表情一定会很惊喜。”
很快,他又自问自答道:“那当然了,燕层允还没有冷酷到底,他将燕江靥交给旁系抚养,而不是直接丢弃,这其中未尝不是没有一部分的愧疚。”
“这个想法很不错,我也准备这样做,将他分尸成块,我的刀法很好,若是改为切成薄片,我能切上万刀,正在我纠结是分尸还是切片。”
他轻快的说著,兴许是谈及他感兴趣的部分,语气中还隐隐透著兴奋,浑然不觉得这些话有多可怕。
同时,他伸出一只手,整个手掌挺的平直,模仿刀的锋刃,缓缓切在空气中。
“不过,在我看到他的眼神时,我改变了主意……”
他的动作和语气一同停滞住,他静静坐著一动不动,灰色的阴影洒了他半个身体,整个人都透出一种诡异。
夏青璇看著他,他发现奇骨瞳孔在渐渐扩大,占据了大半的眼白,宛若一具尸体涣散的瞳孔般骇人。
他的面皮不止的抽搐,微张的嘴唇,在轻微的颤抖,喉结一直往上提,像是被人掐住脖子而无法呼吸。
夏青璇见得他的变化,眉骨一突,冥冥之中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他动了一下,颤抖的嘴唇开开合合,重复数次,才压抑著嗓子里高亢的激烈,说道:“那是一双鲜艳和冰冷并存的眼睛,仿佛是冰雪里燃烧著毁灭一切的烈火,美得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