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尾》浪里淘淘

31、牵连

　　伍一尹从其他小弟子那儿得了些好吃的点心，嗅了嗅味道，美滋滋地揣在怀里，“一定要给铭儿好好尝尝去”
　　玉颜殿晚间的结界更重，漫天星光下，这座宛如笼中丝雀一般的宫殿，他一抬手，结界便开了。果然是什么破解之法都不如这玉玦好用！前日偷偷在徵铭处顺来的‘宫铃’让他在玉颜殿里出入无阻。
　　“铭儿？”伴随着一声吱呀的开门声，伍一尹就这样进了徵铭重重咒印严锁的房间。
　　黑暗中一道金色流光擦着他的脸射在了门上，伍一尹脸上细长的一片皮肤又痒又疼，他的脸被划破了一条口子，未流血，却犹如蚂蚁啃噬般的疼。
　　“这么凶？！”
　　“你怎么来了？都这么晚了”
　　徵铭的声音有些喑哑，伍一尹没有多问。
　　“给你捎来点夜宵，一起吃点？鲜花饼、粉豆糕什么的，又好看又好吃”，从指间弹出几道火苗，点亮了周遭的蜡烛，屋里一下亮堂了起来。
　　伍一尹从怀里掏出精巧包装的纸包，放在桌上：“今日出去办些事耽误了，好在得了些点心，等不及就想拿给你”
　　徵铭在他身边落座，捏起一个桃花样的粉色糕点，轻轻咬了一口：“嗯，挺好吃的”
　　伍一尹托腮看着他吃，心里和打翻了蜜罐一样甜：“嗯、以后师兄多给你带来吃”，说着，在徵铭的鼻子上暧昧地刮了一下。
　　徵铭垂着眼睛，一点点吃着点心，伍一尹在一旁微笑着看他，两个人在一片和谐的静谧中，感受着彼此心中的安定和幸福。
　　人生所求，不是天上的星星月亮，只是一份简单的，能持续一生的爱和肯定，那种即使与全世界为敌也要选你的笃定、任性。
　　只有因为偏爱才会有恃无恐，最有恃无恐的人也最自信。
　　“铭儿？你说，你怎么会这么好呢？”
　　徵铭的睫毛忽闪着动了一下，被伍一尹的傻气逗笑了：“打你还说我好？几日不见，伍师兄是竟多了这喜好？越打你越高兴？”
　　“哼，你就嘴上不饶人吧，好心和你谈情就落得这下场”伍一尹干脆趴在桌子上，手指作小人状走路，幼稚地像一个感觉不到时光流逝的小孩儿：“怕你伤心没和你说，我脸还疼着呢……”
　　“谁让你大半夜偷溜进来……”
　　“我不偷溜，你能让我进来？”
　　“……”徵铭无语。
　　“不说这些，我给你看看？”
　　“小伤口，不用管它，你，今天有心事？”伍一尹探着他的口风。平日里的徵铭，即使是半夜都不会失了准头，没第一时间觉察到是他说明是心不专，以为是杂人闯殿出手的动作偏差过大，说明心不静。
　　“没、没什么”
　　伍一尹的手指‘小人’跳上一块糕点，抱起最精致好看的一个，用着小孩子撒娇地语气递到他嘴边：“哥哥的嘴，骗人的鬼”
　　徵铭笑着张口吃掉点心，抓住伍一尹的手指‘小人’放在嘴边：“鬼骗不骗人不知道，但是哥哥能一口把你吃掉”
　　“哈哈哈哈，你幼不幼稚”伍一尹顺势摸了一把豆腐，指腹从他唇边擦过，见好就收地撤了手。
　　嬉笑过后，短暂数秒的无声对峙。
　　“不能还和我说嘛？还是不想和我说？”气氛有些凝滞。
　　伍一尹站了起来，走到他背后，恢复了平日里的洒脱磊落：“好吧，铭儿，那我睡觉了啊”
　　伍一尹刚走出一步，便察觉到左衣袖有股暗劲，背后一个声音响起，即使是有些喑哑却还是不失温柔：“我、我、师尊今日和我讲了一些往事，关于我的，你也……”
　　“我？在我们相遇之前？”伍一尹回过身来，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他心里充满了好奇和感动，原来我们的缘分可以牵扯到那么远，在我们未知的时候，就有了瓜葛。
　　“伍一，我是你家破人亡的根源”
　　徵铭低着头不敢看他，他怕伍一尹隔着父母血仇，会退却。
　　“铭儿，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我不是说什么漂亮话，听着虽然没什么良心，但是我说的全是真心，即使天平的另一半站着我的师尊、师弟，甚至整个祁山弟子，我都毫不犹豫选择和你站在一起，不用考验我，给我一千次、一万次的机会，我都是同一个答案，九死未悔的那种”
　　徵铭深下意识地伸出了手，伍一尹轻轻把它裹在掌心，两人靠的很近，徵铭的声音几乎在耳边响起，细说着当年的故事。
　　“就这样？”
　　“不然呢，你想怎样”
　　伍一尹一把搂过徵铭，抱着他在原地轻摇，哄他：“这点事儿值得你难过一天吗？我来的时候眼睛都红了吧？”
　　“因为我母亲和父亲的私心，触怒皇帝，皇帝才会狠心灭九族，废太子，导致朝堂不安，社会动乱，新朝刚立，武皇帝夺位不正，心中猜忌，才害了你父亲，甚至连累了你……”
　　“祖宗，你这因果是和哪位长老学的？可真是害人不浅，我老爹的祸事是疯皇帝下的令，和你有什么相干？”
　　“修道之人不参与人间动乱，这是早以前就立下的规矩，如果不是乐铭，我爹、前朝不会灭，你也会家庭和睦平安一生的，他的擅入，改变了历史的轨迹，后续做多少弥补都补救不来的……不管横跨多久，一切都是因为他，根源都在他”
　　“你真是死脑筋，我都说了自己不介意，和睦也好，平安也好，我现在并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如果没有乐铭、温徵仪的任性，这世上就没了你，我要那些有什么用，你说了这么多，想让我难过，这算盘一开始就打错了，抱歉，我只觉得庆幸，庆幸乐铭师兄爱上了徵仪皇妃，你这样好，值得我吃的那些苦”
　　伍一尹说得真诚极了。
　　一句值得，打消了徵铭所有的疑虑。
　　夜半三更，伍一尹黑暗中惊坐起：“不对啊，时间对不上，你生在新朝之前，怎么会比我小”
　　徵铭原先只是讲了自己的身世，刻意避开了师尊的事没有提，逻辑上有漏洞，伍一尹一心急着要哄好他的‘胡思乱想’，脑子根本来不及多想。
　　“困死了，明天再说”
　　“你可不许糊弄我”
　　“不糊弄不糊弄”
　　“敢糊弄我，我就住着不走了，天天让你给我暖床”
　　“大夏天暖床，还嫌不够热？”徵铭假装没察觉出他话里话外的暧昧，两人相拥而眠，直到东方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