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尾》浪里淘淘

11、月辉楼

　　“哇，南星将军今天嫁女儿，好大的排场啊”
　　“怎么能差，这可是鼎鼎大名的临南将军府啊，传承百年的家族了”
　　“这位小兄弟，他家可是嫁的南星追？”
　　“自然啊，老将军就这一个女儿，还会有旁人？”
　　“南星追呀！艳绝南方十一城的那个南星追？”
　　“谁这么大福气娶上她？莫不是那个当朝最年轻的大将军许掩？”
　　“非也非也，将军是下嫁，似乎是个没甚名气的人，听闻只是许将军的下属，一个小将而已”
　　“太委屈南星追了吧？这老将军怎么想的，南星小姐的样貌就是嫁给皇帝也不为过啊”
　　“胡扯，南星家代代武将，结亲有‘四不与’的说法，大家都耳熟能详了，不与皇亲、不与权臣、不与文官、不与二心”
　　“这二心是什么说法”
　　“一心一意一双人呗，南星将军也是只有一位原配夫人，夫人去世后并未续弦，据说，他们历来不论男女，只能许一人，死生不改”
　　“倒真是忠义的家风”
　　良辰吉日，十里长街，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喜锻、一朵朵硕大的绒布花束挂于街上的门户、原野上的树木，红绸招招，指引着新郎。
　　将军府上，湖心亭。
　　一个少女独自坐着，南星准在岸边看着她，见她先是痴痴地笑，又突然发疯掀翻了茶具、点心，趴在桌子上撕心裂肺地哭……
　　待她平息后，他蜻蜓点水，使着一身漂亮的轻功落到亭子里，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少女点点头，他把她抱回了房里。安抚好后，和衣躺在少女身旁，捉起袖子擦干净她的脸。
　　两人抵着头，南星准鼻子一酸：“姐姐……那个姓倪的将军，他………”，他纵然配不上你，但是只要是姐姐想的，我就是千般勉强也要强扭他认了，他哽咽着：“要来娶你了”
　　汝阳城排名第一的酒楼——月辉楼里，伍一尹带着徵铭来“布施”。
　　“这、不太好吧，用门派的钱来这里吃饭，南星将军家的厨房做的味道挺好的，你吃不惯吗？”徵铭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伍一尹根本不在意小师弟的脸皮，坦言道：“咱们泱泱大派，平时教导弟子在提升修为之际更要济世，咱们在这儿花钱，将来这钱还不是转到千人、万人手里。留在咱们手里、浪费，送酒楼也算行好事”
　　“这要是给门派弟子撞见了，这也太难堪了”
　　“怕什么”伍一尹，一仰头，自信潇洒，大声唤了一声：“小二！点菜！”
　　这小二搭着个毛巾，讪讪地跑过来，见着二位客官，脸上飞上一层红晕，搓着手，左右为难。
　　伍一尹爱穿华服，身上的衣服剪裁、料子都是极好的，加上一顶玄黑色玉冠，是个人都看得出这是位有钱的公子哥儿，这畏缩的态度，他还是第一回见。
　　他手撑着下巴，身体向前一送，歪着头，懒声道：“小二哥，是不想招待我这个客人了？”
　　小二听罢，大骇，连连摆手：“伍师兄，弟子不敢不敢，”，说罢又捂住了嘴。
　　在一边听着的徵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悄然打开扇子遮住了脸，西风心月四个字对着外。太难堪了，高阶师兄用着门派的钱吃喝，门下小弟子都迫于生计来酒店跑堂了。真是朱门酒肉臭。
　　反观一下自己，穿的算是朴素，都是师尊瞎买的一些用品，一点都不张扬，今天只穿了一件普通的玄色长衫和一支古朴的木钗而已。
　　他这身衣服、木钗之低调奢华，怕只有羽然师尊自己知道了。伍一尹那是财大气粗的打扮，贵气外露；羽然师尊买给徵铭的东西，那都是有市无价的宝贝，隐形富贵。
　　“咳咳咳”伍一尹见徵铭指望不上了，半捂着眼睛，难堪道：“你是谁座下的弟子来着？”
　　小二一作揖，恭敬地答复了一个名字。
　　伍一尹不认识，想必是个外门弟子，没想到竟然认识自己。
　　“伍师兄在祁山很有名的，弟子当年只能在远处得窥天颜，伍师兄不认识在下也是应当”，小二十分会说话，转身又向徵铭拱了拱手：“这位想必是徵师兄，今日能得见二位师兄真是三生有幸，不知二位师兄到此，是处理什么大妖怪吗？”
　　“我等之事，岂是你可打听的”徵铭严声道。他本就不爱这等八卦之人，在门派中也不与人较好，冷着声说话，着实有几分威严。
　　小二一惊，慌张地连说数声弟子知错。
　　“反而，你在此地，目的为何”
　　小二隔着扇子小声向徵铭答道：“我游历到此间，听闻有妖物作祟，便混在此酒楼打探消息，不知师兄们是否也是为了此事，故方才询问了下”
　　“哦？”伍一尹打了个响指，周围立刻形成一道结界将他们围在里面，“说来听听”。
　　小弟子被这招给晃了眼，心中对伍师兄的敬仰之情又拔高好几个阶。
　　亮着一双眼睛，崇拜地看着伍一尹，一五一十汇报。
　　听罢，伍一尹不耻，没想到是个好色的妖物。
　　世间女子最重清白，这等毁人清白的东西，实在是可恨。关乎到名节，多数少女家里三缄其口，不愿张扬。也难怪他们行至此间，却从未探出异常来。
　　“伍师兄，徵师兄，你们”
　　“哦，这事儿你别管了，你几番探查无果，想必是个厉害角色，恐伤到你，这小妖怪就交与我吧，嗯，还有你徵师兄”
　　徵铭极为潇洒地单手收了扇子，不作答。微微一笑，向小弟子点头，首肯了。
　　徵师兄真是口口相传的天人之姿，小弟子忘神了一秒，压下心中对成为徵师兄这样仙长的向往之情，想起自己要说的话。
　　“师兄，我是想问，你们要吃些什么吗？掌柜的看了我好几眼了，怕是要扣我工钱”，小弟子低着头，语气越来越弱。
　　伍一尹拍了下小弟子的肩，像掌门交待事务一样，沉着声道：“委屈你了”
　　“乖，给师兄上你们店最好一桌酒菜，你别干了，继续游历去吧，我祁山门人哪儿能屈居在这酒楼里端菜”
　　小弟子连连点头，羞愤难当。觉得自己丢了门派的脸面。
　　徵铭见惯了伍一尹的厚颜无耻，没作什么表情。
　　小弟子红着脸，压住羞涩，拿出小二哥的嗓门，对着厨房喊道：“天字桌客人，金碗银箸，一级珍品”，步履生风，恨不得立马走掉，在师兄面前少丢几分门派的脸。
　　“走那么快干嘛”，他斜斜侧坐在椅子上，叫住小弟子，“东西忘拿了”
　　小弟子一阵迷茫，只见伍师兄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口中呼出一声“去”，一片金叶子直愣愣地飞到他手心。
　　“最后一单”伍一尹正了一下玉冠，束起的长发轻轻向后一甩，这般恣意潇洒，霁月清风，翩翩少年郎，“拿去买点好吃的”
　　小弟子握着金叶子的手微微颤抖，噙着眼泪，眼中的伍师兄已经模糊，心中的伍师兄更为光伟。他哭着跑下楼，“掌柜的，我不干了”
　　周围的食客只见过给妓女赎身的，还是头一回看给小二赎身的，看呆了。
　　其他小二只恨自己有眼无珠，没伺候这位主，后面轮番着给斟茶倒水，连扫地、抹桌子都比平时干的勤快。
　　眼神直勾勾的，仿佛这桌子上坐的不是客人，而是肥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