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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不告而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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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墙壁被一片彩翠下的灯光烘出了一点昏黄的温馨,房中温度宜人,床被柔软适中。
二月红看着那点昏黄发呆,心里有点儿空,抓不住什么东西似的。
这一觉,主角没换,主题无言。
醒了。
他掀开暖软的被子下床,昏昏沉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
冰凉的液体入喉,什么想法都没了,只是空荡荡的难受。二月红伸手拉开窗帘,所有的景物都模糊了形状,完完全全融成混沌墨色,只留远处点点虚晃灯火。
他转头去看墙上的时钟,时针稳稳当当停在了“8”。原来睡了这么久。
他呵气暖手,夜长,难自渡。
“呼——”白许延放下文件往后一瘫,他几乎都能预见回上海后铺天盖地的“工作”了。
算了,睡一觉再继续。
他刻意不去想今天下午的事,飞快结束洗漱就上床睡觉。
所幸他一沾枕便不想睁眼,没再多想直接入睡。
吱呀——
他推开门,心里添了几分忐忑不安。
遏制住对新奇事物的好奇,他心中挣扎一二,耐不住腹中火烧,终是一脚踏出门槛。
却是寂悄无人,数天风掠,落得满眼黄叶贴地。
“娘?”一声怯怯呼唤散于冷风,未得丝毫回应。
他回身掩上门,尽力藏着自己穿行在苔霜斑斑的小道上。他不认得路,只能一边降低着存在感一边一股脑儿瞎走。
瞎猫也不一定总能撞上死耗子的,他没留意一个拐弯儿就迎面碰上两个勾肩搭背的黑衣小厮。
白许延一惊,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扭头慌不择路地跑。
胸口很闷,直犯恶心,连风也来落井下石吹得头疼。
眼前一花,有人从后面揪住了他的衣领,近乎粗暴地往后拉。他被拽得踉跄几步跌坐在地。
那两人似乎是在商量些什么,他听不清。衣衫被冷汗浸透,头昏得厉害,他蜷缩着像条濒死的鱼在微弱喘气。
青石阴冷,白许延微睁着眼,视线内尽是些野草葱茏。
草木,不知疼饿。
陆陆续续闪过一些零碎片段,都模糊了。
被拖进一个香气重重的高门大屋,屋中有一个人,五官像蒙了层纱,空白的,怎么也看不清,但他莫名心知是谁。
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事情,在这个不知是什么的梦里,都合理了。
然后,只有余留的情绪在刻骨铭心——愤怒,惊慌,屈辱,恨……以及从前想法崩塌的绝望。
血红遮目,他的,那人的,又或是床边莲帐红。
白许延猛地惊醒,一大束馥郁鲜红的玫瑰不期然撞进眼中。他闭眼大口喘气,胸膛起伏,心上仍覆着梦中残留情绪。
实在是……深刻入骨。
白许延还没缓过神,心如擂鼓,不由抓紧了身下洁白的床单。
他又再一次直面了那个他讨厌万分的,无力脆弱的……自己。
白许延从被窝里伸出手移开床头花瓶,那股若有若无的花香淡了几分。
“幸好……”他看向被照得隐隐发亮的窗纱,心安了几分。
幸好,天亮了。
此时,二月红犹犹豫豫地站在白许延的房门外,心中天人交战。
他纠结着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算了。不当面告别,就当他是胆怯吧。
二月红回房,既然决定了就干脆点儿。他随便拿了张餐巾纸,把薄软的纸铺开,五指轻轻按住固定。
落笔,却写成了一句不相干的诗——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他年少时喜欢苏轼,喜欢他洒脱不羁,最终,却活成另一番模样。
“都要走了,写这个干什么。”二月红摇头轻笑自己魔怔。
不过,从今天开始,他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年少愿景。
他撕了纸重写,临到头好像也只能道一句“我走了,以后来看你。”
不说“珍重”,至于这个“以后”是什么时候……
二月红攥紧手里那张撕下的纸条,戴上口罩,提了行李箱走出去。
他跟着其他人走下火车,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
澄净如水,蓝得让人心无其他。
他不知道这个“以后”是什么时候,他只想等一等,等千山万水看遍,等所有都过去,等他不再执着所谓的结局是什么样子。
二月红抬腿就走,这一次,没人能再认出他了。
“师父?”白许延再三敲门,依旧无人应答。像一脚突然踏空,他心里一慌,顾不得许多推门而入。
所有东西都妥妥帖帖安置在原地,房间内半点儿人影都不见。
可能是睡了一觉脑子高速运转过多都不太好使了,他想他不就晚了一会儿吗,怎么连个“再见”都没捞到?
白许延捡起被风吹落的纸巾,入目恰是一行熟悉不过的字迹——
我走了,以后来看你。
“师父,你又拿我当小孩子忽悠,连个准确时间都不给?”他自说自话,实在开心不起来。抿抿唇收好纸出去。
下了火车,白许延正准备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溜回去工作。忽然听到有人叫他,收了散漫的目光,他认真看了看四周。
倒也不用到处寻人了,易匪琛光只站在前面冲他笑就像扎了一朵打眼的红玫瑰。
白许延心里一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快步走过去替她拢了拢流苏围巾,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易匪琛一挑眉假作伤心道:“一回来就兴师问罪?我可是连早饭都没吃就来等你了。”
白许延心里明镜儿似的,毫不留情戳穿她表面的温情:“我都逮到你多少次不吃早饭了?来算算总账?”易匪琛没料到这茬儿,索性挽了他的胳膊耍起了无赖:“我不管,反正你得陪我去吃早餐!”
“依你,走,请你吃西餐。”他迈腿欲走,易匪琛却停住,他疑惑回头,她眼都不眨一下看着他说:“请我吃碗馄饨吧。”白许延眸光微动,笑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