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暗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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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余皓在店铺老板的满面笑容下提着包装好的礼服走出去。眼尖的黄包车夫赶紧拉着车跑过来候着，余皓懒洋洋地上车，惜墨如金地丢下四字：“如归酒店。”车夫心里一喜，响亮地应了一声，在同行艳羡的目光中卯足了劲儿向目的地跑。
没多久，车夫放下车杆，余皓给了他小费，留下一句“辛苦你了”就迈步走进去。
酒店中西结合，清雅中又糅杂了贵气。他从容不迫的一步步上楼，哼着随便编的小调儿，曲声自含深情缓缓回荡在走廊中，惹得打扫的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
余皓走到其中一个房门前停下，隐秘一笑。随即眼神一变，好声好气道：“美珍，我知道错了，我还买了赔罪礼呢，你就让我进来嘛。我、我发誓，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美珍——”
房门蓦地带着杀气打开，女人狠狠剜了他一眼，恶声骂道：“别在外面丢人现眼！我告诉你，赶明儿我把房子租出去，你就给我收拾东西走人！爱上哪儿上哪儿去！死外面也没人管你！”说完自觉不尽兴，又“啐”了一声：“什么东西！”转身便往房里走。”
余皓涎着脸紧跟进去，边关门边故意放大声音：“哎，别呀！房子租了你去哪儿？”
还在走廊的客人纷纷摇头，不必说，又是一个花心的男人。
程怜絮太阳穴直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朝余皓翻了个白眼：“我回娘家！不是我说余皓，你一定要用这么傻×的方式确定身份吗？闲的你！”
余皓把袋子丢给她：“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是组长的原因，你太不注重细节了。”他从柜子里翻出一把剪刀，坐下来用剪刀小心剪开白许延留下的帽子的夹层。
就这么一晃儿的工夫，他从疑似丧家犬变回了衣冠禽兽，大概当领导的都有点儿不正常。
程怜絮瞅了一眼礼服包装，痛心疾首：“细节就是你出门遛一圈拿个任务的功夫还花钱买衣服？败家爷们儿啊。”
“败家爷们儿”老神在在道：“工作需要，这是为了后天的晚宴。其次，程怜絮小姐，你真是浪费了你娘给你取的好名字。”
“谢谢夸奖！内心空虚的人才急需用物质填补吧？”程怜絮连连摇头表深切同情与惋惜。余皓懒得跟她打嘴仗，只威胁性地瞟了她两眼，便把注意都集中在眼前这张从夹层取出的薄薄的纸条上。
他用棉签蘸了药水轻轻涂上去，一点点显现出一行劲瘦清逸的字迹。余皓心神一凛，不由捏紧了纸条一角，一字一顿地把它读出来：“入‘白楼’，静候不动，取信于人。”
白楼是他们这群人对司令部的诨称，因是纯白小洋楼，以前的老师还调侃过，说建的跟个包二奶的地方似的……
程怜絮好半天没出声，无意识地用指尖敲着袋子里的包装盒，目光不知投向哪个角落。余皓狐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没有开口。
程怜絮倏地一笑，慢悠悠道：“这么些年了，他倒还是寡言少语的性子。”余皓心里一言难尽，拿上自己的东西丢下一句“一张纸条就这么大，你还指望他给你凑封情书啊”扭头进了卧室，“砰”的一声把门摔上了。
程怜絮莫名其妙，一个人抱着礼服盒自言自语道：“发什么神经啊，火气这么大。在外面让人给甩了啊？”转念又一想，这家伙还能有女朋友，真是想太多。
“这里面装的什么玩意儿啊？还印个洋文。”等得日月无光的秦征细细端详手里深蓝的小方盒，愣是没看出个名堂来。只好靠着车身跟门口站的笔直的警卫兵有事儿没事儿地瞎叨叨：“喂，你们林副官什么时候回来啊？到点儿了不上岗不会扣钱的吗？哎，兄弟，你看得懂这英文啥意思吗？不行，我看了就头晕。”
可怜警卫无缘无故惹了一声亲戚，也不知道面前这长得还不错的话唠是哪路神仙，只能目不斜视，坚守“沉默是金”。
林澈老远儿就看见司令部前停着的汽车，边在心里琢磨是谁边不急不忙地走过去。
“林副官！”警卫心里乐开了花，虽仍要绷着脸却连音量都不由提高了几分。
秦征闻语转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后，脑海里陡然冒出一个极其危险的想法——
白许延喜欢的人？
“您是？”林澈疑惑道。秦征在这短短的三秒钟内火速掐灭了这个想法，心情复杂地一扬手里的盒子：“哈……哈，我……”“你找谁？”林澈皱眉，这人吞吞吐吐的，不知意在何为。
秦征狠狠心语速飞快道：“我是白许延的朋友他已经走了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再见！”说完把盒子塞给他，打开车门准备溜了。
林澈听到“白许延”这三个字就心慌，他看了一眼手里的小盒子，眼睛猛地睁大，周遭静寂，心跳好像都停了几秒。
是、是拿错盒子了吧？
“哎！林澈拿着盒子踟蹰着，问：“你确定是这个吗？要不你再看一眼？”秦征是真不懂那上面暧昧的英文，他现在多看一眼林澈都觉得心惊肉跳，挥手扬声道：“就是这个，他一给我我就来这儿了，我还有事儿呢！”
怂的要命的秦征开着车离开了这个见鬼的地方。
所以……不是弄错了。
林澈心里冒出一个不确定又被他反复幻想过的念头，仅就是一个一闪而过的过程，他都激动的想以头撞墙。脸上一阵发热，他都不太敢和别人如往常般对视了。
You are my lifelong lover.
你是我毕生所爱。
是吗？是吗？但，那是不可能的吧？
他又开始了自己给自己浇凉水模式，可能白许延没想那么多，只是拿这个盒子装一下？也许这个东西他本人也没仔细看过？但，也不应该吧，照他心细如发的性子，会注意不到？
警卫看着他敬重的林副官对话唠留下的那个盒子一会儿笑一会儿神情恍惚，只觉得自己可能是跟不上这个世界的高速发展了。
林澈紧紧拿着盒子往他自己的办公室走，路上有人说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化，也有人在说今天“犯事儿”的人要不好过了。林澈就这么一路恍惚，脚下轻飘飘的，踩不到实质。
他轻轻关上门，手心微微出汗。林澈靠着门打开盒子——
出乎意料，不符他的所有幻想，是一块手表。
很漂亮，表盘和表带一样，都是纯黑色。数字和指针是银色，而在墨色浓稠如夜的表盘上，嵌着一颗很别致的钻石，在天光的倾泻下闪着如水微光。
就像星星。
林澈翻过表，在背后看到一行极隐秘的刻字：
晨白愿落深林醉。
绝了。
林澈要疯。
傻子才会猜不到什么意思。
他很想让自己保持一下冷静，但嘴角总是抑制不住地往上挑，心里跟放烟花儿似的，一朵接一朵炸个没完，还带着甜。
这烟花可能是糖做的。
忽然，很想很想见他，那些他纠结了很久的东西，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很想很想，就现在，亲口对白许延说一句我喜欢你；想和他春日野游，夏夜观星，秋日折桂，冬夜踏雪；想和他做挑灯夜归人，想和他看一轮真正的日出日落。
这一生美好之事，好像就都在这里面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暗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