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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斥责 ...

  •   “诶,等等。”白许延本是正准备进房间的,一偏头叫住了往二月红房间走的服务员。“不好意思,小姐。我这位朋友有些挑,饮食我来负责就好。请问厨房怎么走?”白许延走过来忍笑道。头一次被称呼为小姐的服务生悄悄红了脸,不敢直视他那双满是温柔的眼睛,低头细若蚊鸣道:“好、好的。往那边直走,转弯就是了。”边说边指了个方向。“谢了。你的发夹,很漂亮。”白许延礼节性笑笑,与她擦肩而过走向厨房。她咬唇摸上新买的水晶发夹,那是一朵开得近乎夸张的粉白桃花。她抑制不住地弯起唇角,欢喜像要溢出来似的。
      火车上有他打点好的人,一路自然畅通无阻。白许延推开厨房的门,挑了几样二月红平素喜欢的菜肴,最后还要了份甜点,一一放在乌木托盘上端出去。
      “师父,吃饭了。”白许延停在二月红房间外,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门后道。“等一下。”二月红扬声道,放下手中面具和工具,轻车熟路地整理好箱子,起身三两步走去开门。一眼便看到他手上托盘,无奈道:“你倒是不嫌累,真把我当少爷伺候啊?”白许延有理有据地反驳道:“自愿做的事当然不觉得累,对方只要是师父,我还能再跑十趟!”
      二月红接过托盘,鸦色长睫微微下移,浅浅一笑,却有说不出的决绝和隐忍的悲伤。白许延心里一跳,莫名觉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被掩盖了。他拉住二月红从袖口露出的细白手腕,想也不想问道:“怎么了?”
      有时候,得到才是残忍的。
      他枉度三十载,苦习、成角儿、失怙、遇张启山以为遇知己、救丫头、成亲、丧妻、杀无辜之人、囚禁。竟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什么怎么了?我看你是太累了,迷迷糊糊的。赶紧去休息吧。”二月红轻轻挣脱,把那点儿不易察觉的情绪掩过去,笑道。他掩饰得太好,白许延十分勉强地点点头,原先的疑惑稍纵即逝,他倒真被二月红说出了几分困意。
      白许延回房后二月红关上门走向餐桌,暗叹白许延察觉情绪的敏锐度,同时又多了一点儿欣慰,他毕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放在托盘,二月红坐在餐桌前空看着一碟碟搭配的清新可喜的菜色,丝丝缕缕的菜香渗透到房间每个角落。这些从前他喜欢的,现在于他却都无滋无味了。他愣愣地想,可惜了,浪费了许延一份心意。
      他忘了什么叫美味,酸甜苦辣尝过,也仅仅是可果腹。
      二月红执匙舀了一口菜粥,入喉温热,但也难消胃中刺痛。它就像有一把冰冷的尖刀在里面缓慢地翻转,不算疼得让人想死,只是那种磨时间的缠绵劲儿也挺烦的。
      啧,什么事儿。
      二月红简单吃了几口,放下汤匙后扯了张纸巾潦草一擦嘴准备去睡会儿,站起来还差点儿又坐回去。“哈。”腿麻了。二月红没滋没味地偏头一笑,自嘲中还有点说不清的烦躁。
      真是该换换环境了。
      墨黑从笔下慢慢向空白处蔓延,直到那个黑点即将威胁到纸上三字时张启山才惊觉般放下笔,但是已经迟了,最后一个字被染黑了半边。
      二月无红。
      你会生气吗?张启山把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篓往后一靠想。
      生气了会回来吗?
      回来了会找他吗?
      找他时会说什么?
      张启山把漫无边际的幻想又拉回来,算了吧,自己哪儿值得他生气。
      张启山调换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坐姿,从文件中抽出笔记本又抓了根笔往后一靠,怎么懒散怎么来,活像没骨头似的。
      他眼随笔尖动,提笔就是一个粗犷的关系框架,字儿草得像要翘上天。
      施振于,二月红,长泽介川,日本人……
      张启山紧紧盯着这四个分块,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灵活地转笔。“施振于”应该不少,他们潜伏在司令部阴暗的角落里,看似微不足道,实则危险致命。二月红活着这件事应该是真的,长泽介川没必要大费周折地造假。昨晚故意激他实属平常,毕竟要为日本天皇效忠。
      但自己没控制好情绪,正是遂了长泽介川的意。
      他还在想怎么反击,电话就“叮铃铃”地响了,刚拿到耳边就是迎头一顿“轰炸”:“小兔崽子!我看你是昏了头了!搜捕令?你疯了吧!你手底下的人是拿来陪你演话本儿的啊?要不要我来给您撘个戏台子啊!消极怠工不说还滥用职权,一天到晚正经事儿不干,你是等着日本人来刨你家祖坟的吧!”
      张启山隔着话筒都能感觉到他这位昔日上司兼老师的怒气冲冲,不得不说,还真是想念。张启山等他说完才把话筒拿近,从善如流的先认错:“是,老师您说的对。我深刻认识到了我的错误,是我鲁莽了。其实自从撤销搜捕后我就感到十分的惭愧和自责,直到现在,我仍于心不安。”
      听到“老师”这个有意服软的称呼时李疆眉毛一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气儿消了一半。再听他往下说还挺像那么回事,语气诚恳,态度良好……十篇检讨里能有八篇是这个格式。李疆悠悠喝了口茶润润嗓,六十多岁的人了要重视身体。
      接着他继续以疾风骤雨的气势吼道:“:少在我面前装乖卖傻!你要真觉得自己错了才有鬼!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冲动行事,你当你十八啊?青春无敌活力无限深情不悔是吧?”这话扑面而来一股深追往昔的沧桑感,张启山心想我三十二了不也被您训得跟孙子一样吗?
      “你怎么不吭声了?不是挺能的吗?”李疆听那边儿没音了,心里又憋了一通火,直恨不得打他一顿泄愤。以为他没说完的张启山彻底服了,他把笔放下,站起来背靠着办公桌,叹口气道:“老师,我知道现在内忧外患,局势紧张,我就是……没控制住自己。人不可能一生都像机器一样精密,怎么做都算好了,总会有情难自抑的时候。”
      二月红,就是他的情难自抑。
      其实不来虚的,不搞花架子的张启山要让人觉得真实得多,李疆缓和了脸色,也有几分感同身受。张启山毕竟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他不想他被一时的绮绚迷了眼,走偏了路。
      “你心里清楚就行。记住,你不是只代表了你个人,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长沙司令部的形象!这样的情况,绝不能再有下次!堂堂司令官,像什么话!”李疆没忍住又训了几句,想起要紧事话锋一转放缓声音问:“施振于这种情况你打算怎么处理?”
      到底是千年的老狐狸,敢情是套话来了。张启山一笑,眼神锋利,说:“老师放心,一个都跑不了。我有分寸。”李疆听他一说就知道这是无可奉告了,暗骂了一声“臭小子”,便也不强迫,虎着脸挂了电话。
      李疆夫人眼观鼻鼻观心笑道:“真不知你是操的哪门子心,启山这么大个人了,还能出格到哪儿去?”“你不知道,他和那个伶人……”李疆忽又想到什么似的消了音,摆摆手不说了。“哎,你这人,话又只说一半。”李疆夫人搁了茶碗嗔道。“不说了,遛鸟去。”李疆提了鸟笼就走,在他夫人追问前踏出房内。
      “你懂什么……”李疆嘀咕了一句,望了望头顶湛蓝的天摇了摇头。
      伶人和军官,要么不遇,要么纠缠至死。
      况且,当年四十军棍加身没打醒他,总司令的职位差点儿被撤没拦住他跑去红府,现在随便几句话要他回心转意?
      笑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斥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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