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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大明宫(十五) ...


  •   小枫如同一只蝴蝶一晃便飞走了,李承鄞抱着酒坛只觉得头痛难忍,裴照却是静默的盯着小枫离去的背影。

      “殿下,您又头疼了?”

      “无碍,阿照你牢牢看住军中事宜,千万不要让二哥的人把手伸了过去,阿照,军中我能依照的只有你了。”

      裴照听闻李承鄞此言急忙行礼却被李承鄞拦了下来。

      “阿照,你我兄弟之间不必这么生分。”

      “是,属下定不辱命。”

      生分,天子近臣可不是那么好当的,纵使他如今还只是个皇子,但裴家不会错,皇室的兄弟有谁敢当,这么想的早就死光了。

      “殿下,风大您还是穿厚些。”

      李承鄞目送着裴照也出了殿门笑容收了起来,指尖摩挲这坛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阿照、九公主,阿照啊,你们都瞒了我些什么呢,表哥如今已有几月不见,自家兄弟生分了阿照你也如此吗。

      “不了,我心中甚是燥热,时恩,走吧,我要出宫一趟。”

      “殿下可是要去户部?”

      “不,去趟城西,我要去见赵姑娘一面。”

      “这……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这酒……”

      “留下吧。”

      米罗带过来的这个少年身量颇高,长的同李酽着实有几分相似,长相还在其次,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神真是好极了,这样的眉眼谁看了不会觉得虽被冒犯却有几分心动呢。

      “你叫什么名字?”

      小枫走上前去看着这被绑在架上的,纵使是被曲折着绑起来小枫仍比他矮了几分只能抬头仰望着他平白少了些气势。那少年长发散乱打结纠缠在一起,一张脸也十分脏乱但眉眼间的俊朗和英气却是挡不住的。少年低着头认真的看她她像是要分辨出她到底是谁,他虽然身量颇高发出的声音还是十分稚嫩,沙哑尖利的声音证明了他不过还是个孩子。

      “阿史那默。”

      “阿史那?既然姓阿史那那你为什么没和你的父兄战死在沙场上?”

      “你……”

      那少年也只是看着深沉不过被小枫两句话就被激的暴起,可是一身鞭伤又被铁链绑在架上想要伤人却是决不可能的。

      “按住他。”

      “怎么,想反抗吗,丹蚩的王族最早都留着阿史那家族的血,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哪一支,但你这样的人不该是跟随着丹蚩王的统领和丹蚩的铁骑战死在沙场上吗?脱了他的上衣。”

      那少年破烂的衣衫被撕裂,到底可怜那么大的个子却是瘦的瘦骨嶙峋可想是一路上受了不少的苦,小小年纪身上的陈年旧伤却不少全是身前受的伤可见沙场上也是个一往无前的勇士,不过如今却不是心疼的时候。

      “呵,除了背上的一道箭伤和这些鞭痕一道新伤疤都没有,你这种叛逃之人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反抗。”

      草原的儿女谈何逃遁,这一道箭伤是他被打晕被家仆带走时受的伤,当时那道箭贯穿了家仆的身体又射入了他后心半寸,家仆当场死去,到死那仆人都狠狠的压在在他身体上护着他这才救了他一命,这一箭葬送了他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弟的命也是他平生之耻,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是一个逃遁的败军。

      “我不是,我不是叛军,我跟阿爹和兄长冲杀在战场上,是大兄让阿环带着我离开,我是被打晕了带走的,我不想逃,我宁可和阿爹大兄一起死在战场上。”

      “可是你活着回来了,没有功勋没有伤疤的回来了,你是丹蚩勇士的耻辱。”

      是啊,到底是他活着回来了,他不甘,所以混入奴隶中来到上京就是为了刺杀报仇,说是报仇不若是说他是来求死的,还不如和父兄一起死在澧朝的铁骑下。阿史那默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又陡然睁开冰冷的看着小枫。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你,是你引狼入室,是你带来了一头饿狼,是你害死了丹蚩数十万战士,是你让丹蚩国破家亡,灭族遗恨。不配,是你不配,你不配做丹蚩的明珠,你就是一颗萤石,带着一颗火星烧毁了整个丹蚩,甚至连西州都被你连累,都是你……”

      “哦,看来你见过我,是,是我害了丹蚩是我眼瞎是我轻信于人,但我仍然是丹蚩的王族,我是你的公主,怎么,你不认我吗。”

      “呸…”

      阿史那默当年和父兄一起朝拜丹蚩王曾远远的见过小枫一会,可到底还是没向女人下手,只是一口血沫吐向了旁边的地上。

      “我是丹蚩的罪人,你是丹蚩的逃兵,我们都是耻辱的活着,我也曾想过自杀但是我从忘川爬回来了,现在我就是索命的恶鬼。可你呢,你不过是和隐藏在普通的族人之中像奴隶一样被卖往了上京,我不但是丹蚩王的外孙女还是西州的公主,现在我还是澧朝尊贵的太子妃,你呢,你不过就是一介奴隶,不敢死也不敢报仇的废物。”

      “我会报仇,我忍辱负重来到上京就是要报仇。”

      “呵,一个奴隶你拿什么来报仇,你连李承邺的面都见不到要怎么报仇呢,莫说接近他,就是你靠近他府门十步之外都会被射成筛子。”

      “怎么,不说话了,承认自己是个废物了,我就是你们的公主所以我才会有今天的地位,才能有接近他们报仇的能力,而你……”

      小枫只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就将他扔在地牢中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具沉默的躯壳。

      “阿渡,我们走了,这种废物不堪一用。”

      阿渡回头深深的看了那少年一眼心中多少不忍,却无法替他辩解求情半分,公主要做的自己从来都不会阻拦。

      “公主,您为什么这么对待他,他也是我们的族人是丹蚩王族后裔,我们丹蚩的男儿断不会临阵脱逃的,他是阿史那施的小儿子,他阿爹和他大兄矩都是丹蚩边牧的守卫者,他绝对不会是什么叛逃之人。”

      “他太蠢了,平息战乱杀人复仇岂是他刺杀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他杀不了杀不得碰不到,这就是现实。”

      “他的名声我知道一些,是难得的将才,当真放弃他吗?”

      “米罗,我自然看得出来他是一只强悍的雏鹰,可良鹰是要熬出来的,再凶猛的野兽也抵不过人心的算计,人要杀死一只野兽用武器或者美食诱惑至于直接激怒设计杀之是再简单不过的了。求死易,求生难,死了就什么也做不成了。澧朝和西境不同,易怒头脑简单的人是活不下去的,米罗,这样一只雏鹰没见过血就死太可惜了,这样的人要多找出来,单靠我们和军中的那些妇孺能做什么,就算是暗杀了皇帝又能如何。一个庞大的帝国只要支撑他的体系不垮下来,椅子上哪怕坐的是头猪这个国家也不会亡,更何况如今李家的几个儿子可都是一群野狼,米罗,要么毁了维持这个国家的那些人要么就坐上那个位置掌控这些人,没有别的方法。”

      “公主,我们…我们能走到那一步吗。”

      米罗抬头仰望着她的殿下颤抖着声音发问,她起先只是个普通的牧羊女虽然做了探子可到底不过是个小小的女子,虽然一心想些报仇,可到底连怎么才能报仇都不知道只是听上头的命令行事,她从未敢想公主的想法竟然是这样的,寻常人至多也就想出些刺杀的法子了,推翻一个皇朝何其艰难。

      “米罗啊,就算做不到那一步我也会拉上该拉上的那些人下地狱的,我这一生因着年少无知筑成了大错,我是注定要下地狱的,所以也就无所谓多做些伤天害理违心背德的事了,现在支撑我的就只有报仇,怎么,米罗,你怕了吗?”

      “公主,米罗万死不辞。”

      “说什么胡话呢,不要你死,我们得活着,生不如死也要活着。走吧,这些时日跟踪我的人被顾剑打伤失了我的下落,可见不知是因着什么原因顾剑如今是游离在他们之外的,这么些时日,就是再忍让,裴照也该来探探了吧,就是不为顾剑总也要来见见你。”

      “公主,我对他……”

      “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西北如今势力繁杂除了原来的暗线其他的都不能动,我们插不进去手就把以前的势力稳固好等待时机。米罗,我给你半年时间,一定要把江南的商道抓住。那群人清贵,但是皇帝本来就对他们有意见,靠清贵是活不下去的。他们在抵触皇帝,可皇帝何尝不是在渐渐将他们排挤在外呢,科举之后,这群人还能蹦跶多少年,像裴家这种脑子清醒的早就做了选择,面子,面子能当饭吃吗。”

      “那公主还要拉拢他们?”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朝堂上他们依然势大,那些世家盘根错节至少我们这一辈子是看不到他们完了,澧朝皇帝和李承鄞也都明白,此事非一朝一夕能改,澧朝建国不过二百余年铁骑还未沉默,军中要插手更难不若哄得这些人下水,我们不下手就会让李承鄞得了先机。”

      “是,公主。”

      “米罗,总归是要受委屈的,你如此我也如此,既然如此,还不如选个能当大用的不是吗。”

      米罗看着小枫灼灼的双眼说不出半句话来只好垂下头去,不是害怕不是委屈而是自己心有杂念。

      小枫的瞳孔微微的收缩了些,私心,傻丫头啊,没有私心又怎么骗得过他呢,不过是女子而非圣人,想下棋先入局,你以为自己是棋手其实不过是这天下苍生,累世命数的一枚棋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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