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代表》丑玖

4、第四章

　　我在教室检查作业，张民丰就坐在我身后的位置上玩手机。也不知道他在赏析什么，魔性的笑声此起彼伏。
　　“海燕呐，你可长点心吧。”说完这句话，他怅然若失，良久都没动静。
　　我扭过头去看他的时候，他也看向我，他说:“我小学同学叫赵海燕。”
　　“我们班有个男同学叫赵海洋，你是想说他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吗？”我问。
　　他顺口打哈哈，说我扯犊子，他班那赵海燕打小跟他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还，他还一脸傲气冲我说:“她家就她一个我知道的。”
　　这样毫无营养的聊天只是为了消磨时间，我扭过头忙自己的事。
　　不一会儿张民丰又开始跟他姥姥打视频电话。寒假作业连书本带本摊在我面前，虽然我看似认真在检查，可他说话实在惹人转移注意力。他说话的腔调很容易让我分神。
　　“噶哈呢姥姥”
　　“咋回事儿呢，小兔崽子，是不是钱不够用了”视频那头女老人的声音慈祥却中气十足，换句话说，嗓门儿挺大。但不咋呼。
　　“说啥呢，我嘛时候打电话给你要过零花钱了”张民丰语气挺不乐意。
　　“我就这么一说，你这小孩儿到底会不会唠嗑”姥姥嗔张民丰。
　　“我说姥姥，你咋有闲工夫跟我打视频呢，店里还没上银儿咋的”张民丰抱着手机左摇右晃的瞅，感情以为科技已经发展到可以3D全景视频的地步了。
　　“外头那雨，那家伙哗哗下啊，谁还上饭店呢，都搁家呼呼大睡呢。”老太太语气里透露着不满。天气不好，生意容易受影响。
　　“这天儿反常，也不知道要下不下雹子，昨天还地震呢。”
　　“地震你跟我姥爷没啥事儿吧”就算不看张民丰表情，我也能想象到他那张嬉皮笑脸瞬间严肃紧张。
　　“松原地震了，咱这儿有震感。地震带就在那块儿，能不老震吗？昨儿地震，我跟你姥爷说地震了快起床，他翻个身儿又睡过去，让我别一惊一乍的，说震不了。你说你姥爷咋这么不惜命呢”姥姥抱怨一通，数落一顿。
　　“我姥爷他真有预感发生不了啥呗。”张民丰说。
　　“真有意思。你姥爷那预感能比过小动物？我养的那一缸小金鱼，昨天就上窜下跳的，平时都没恁造作，死了好几只了都。”
　　“得了吧姥姥，咱家又不在地震带上，震不了。你说要真有事，不会给你机会跑的。你和我姥爷那老胳膊老腿的，哪儿跑得赢。再说了，不跑还安全点，跑出门房子蹋咯还得把你和我姥爷压在底下，待在家好歹有吃有喝的。”
　　张民丰一番言论令我折服，差点笑出声来。手机那头传来一阵吵闹声，张民丰一直扯着嗓子喊姥姥，好久才有人回应。
　　“你说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世界上还真有这种人!”姥姥气得不行，说话语气满是控诉。
　　“咋地啦，乒了乓啷的。”
　　“有俩女孩要吃冷面，你姥爷给她做好了，她非说硬心要你姥爷给她煮软和点儿，你姥爷端火上给她煮热乎咯她又说她要吃的是冷面，热汤的不行咋咋地让我退钱，我哪能退呀这钱铁定退不了，你说都吃上了咋还整这一出呢。哎嘛，给我气的。跟她来的那小孩也吃了，咋没说硬心呢，就她事多，说啥她胃不好，吃坏了谁付得起责。我就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姥姥气不打一处来，连着喘了好几口气。
　　他姥姥抱怨的时候张民丰一直附和，嘴里念念有词，说“那可不呗”，“不给退”，“把她惯的”，“姥姥别搭理她”等等，跟哄小孩儿似的。
　　“这种人就不讲理还嘚瑟，要我在店里，把我姥姥气成这样，非收拾她不可。”张民丰一半撒娇一半狠厉的话安抚了对方不少，又寒暄了些生活琐事便挂了电话。
　　“你能不能消停点，我这儿检查作业呢，你在那儿咋咋呼呼的我没法集中注意力，要不你还是回寝室，玩啊闹啊，没人会受影响。”我半天就翻了四五页，效率大打折扣，于是才说了这话。
　　张民丰愣了一下，悻悻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哥们儿，你忙你的，我这回消停点。”
　　他就这么一说，不能当真。不想回寝室所以一直坐在我身后打游戏，嘴里骂骂咧咧的，好不痛快。原本不太嘈杂的教室里因为有他而变得热闹非常。反正说了也不顶用，我直接把耳朵堵上。
　　班里同学连个挨个返了校，张民丰坐在教室里打游戏，跟班里那几个混子很快玩在一起，有说有笑，谈笑风生。不过他这爽朗的性格，很快能跟大家打成一片也见怪不怪。还在我专心致志检查作业的时候，他跟班里篮球校队的成员离开了教室。
　　我的心里竟然有一瞬间陷入杂乱，可能是慌张，也可能是因为失落。不过仅仅是很短暂的一瞬间，我的心境很快便恢复正常。
　　每年五月中旬，市里举行高中生篮球赛。巧的是张民丰初中便是自己球队的主力得分能手，他手长脚长，身材均匀且高挑，一副娇好皮相，很容易脱颖而出。不止在球队里，校园里也会传唱他一段佳话。
　　想着我竟不由自主扯起嘴角笑了，看看张民丰刚到学校便开展的的宏图布局，学业他要力争上游，班内他想掌权，运动场里他要做夺目明星。野心真大。
　　我跟他的地位不平等，他是高屋建瓴的战略家，我不过是助他一臂之力的合伙人，或者，旗子一颗。当然不会那么黑暗，因为我尚且有利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