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代表》丑玖

3、第三章

　　“什么b玩意儿。”
　　酒足饭饱之后，我得回教室，都跟张民丰说了他可以直接回寝室躺尸，那人非要跟着我。冷不丁在我身后冒出这么句脏话。
　　回头看见他正在拨弄手机，我可不想自讨没趣，没问他，也不好奇。
　　“诶，侯禾，你为啥是你班班长啊？”
　　张民丰突然问我一嘴，我把他的问题在脑海里深深浅浅过了一遍，找到不少可以说的内容，但我只问他为什么突然好奇这个。他说他也想谋个一官半职当当。想起之前他说的那句一直叫我班长太官僚，这下又整这么一出，我不知该作何感想。我意识到自己在发笑，所以张民丰眼神放在我脸上，表情费解。
　　“每次月考成绩一出，就会按排名更换班干，你尽量把最拿手的科目发挥到极致，超过班上所有人，或许你就能当个课代表，”我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希望你英语拿手。”
　　我之所以要这么说，因为英语课代表是全校人中我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那完蛋，我打小就没好好学习过，一提念书我就头大。”
　　我瘪瘪嘴，那没办法了。我说。
　　“贿赂老师怎么样今年过年，我姥爷发了我三万块压岁钱，我姥姥给了五万，大舅给我买了个啥基金，可以取出来的应该，凑一凑，应该有个十万，买个官儿当当，应该不成问题吧。”张民丰抓抓后脑勺，不知是在揣度，还是在问我。
　　典型的投机主义者，我心里这么想。
　　“官瘾还挺大，”我嗫嚅着说，“你有这十万八万的，不如找点别的事做做，要做买卖说不定还能发发财，别傻不愣登买个班委头衔，真没意思，也没必要。”
　　“不，我要买个大的，你说，省级优秀干部如何”他冲我挑眉。
　　“你跟我讲这些，不怕我举报”我顾左右而言他，生怕自己说的某一句话，促使他做出不义之举。
　　“这有啥怕不怕的，就我这胆，贼肥，能怕你个瘦竹竿不成。”他从上到下打量我，给出这么不中听的结论。
　　我心里的邪念势头愈发猛烈，如果能得到他手里这十万元钱，我离目标就只差一万五千元。这简直是跨越性的迈步。
　　“万一受贿人胃口比这还大呢？人家嫌少，看不上这笔钱的话，怎么办”我这话背后的深意他没法揣测，因为他不知道我的目的，也不知道我的目标和需求。
　　他开始咬嘴皮上的皮，犹豫。我想，他开始动摇了。我希望他快点问我的意见，问我有没有上策。
　　“那你说有没有稳妥点的办法”他问我。
　　看吧，我试探他的问话起效了。他人即地狱，我就是他此刻的地狱。
　　“我们做笔交易，你这笔钱付给我当酬劳，每一场月考我都替你作弊，可以让你一步步走向评定省级优秀干部的轨道，评上那天，就是你交付全款的日子；如果没评上，你也已经身兼数职。怎么样？”
　　“想不到，你也贪财。”他有些失望，甚至语气讥讽地说。
　　“可以这么说。”我压低了声音，并不费口舌解释。
　　他扯着一边嘴角戏谑道:“你把我底细都摸清了，可我似乎对你一无所知，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不会害我”
　　我听得出他话里的试探性，他在点我。就算我睡着了，做梦有人打探我的事情，我都能牙关紧咬。何况还是在这种清醒十分。
　　“我不会害你，要不要跟我合作由你决定。”我礼貌性地冲他笑了一下，因为有人走过我们身边，神情过于凝重似乎更容易引来看戏的目光。人家估摸这俩人八成要斗殴。我不喜欢太多人的眼光放在我身上，不自在。
　　“如果我看中了你班长的位置，你也能让给我”他半开玩笑半真实的语气让我头皮发麻，因为一个个字眼几乎是从他牙缝中蹦出来。
　　“那就要看你的速记能力和理解能力到不到位了，”我莞尔一笑，故作镇定与轻松，终究还是忍不住提了条件，我说:“只有一点，就算把班长之位拱手相让也无妨，但每年期末的奖学金我必须拿到手，你不可以跟我争。”
　　这话我必须说在前头，因为这笔奖学金对尚在念书的我意义非凡。我需要按计划行事，将这一笔笔钱纳入囊中。
　　“如果我非要跟你争呢？”张民丰开始较劲，我看到他眼底的坚决和狠厉，换作以前我早已经瑟瑟发抖，可现在面对这样的冒犯竟不畏压迫。
　　我清了清嗓，气定神闲唇角微扬，道:“我贪财你是知道的，你要跟我合作的钱我要赚，奖学金我也一定要拿，你没有机会的。”
　　“噢，是吗？”他狐疑的语气有些翘势，落到我的耳畔竟然会让我难受得忍不住捏耳朵。聒噪。
　　“那你告诉我，除我之外，你是不是还跟别人做这种交易”他问得很谨慎，因为问这话之前他环顾四周，甚至说话的声音轻得像在我耳边哈气。除了低沉的声音，还有我耳朵霎时的发痒。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挠不到的痒意。
　　去你妈的。我心里暗骂一句，不知是在骂他对我的揣测和不信任，还是在骂他让我心不在焉的分神。
　　我侧过头，淡淡望向他的方向，正好撞进他的目光里，万分诚恳地说:“只是跟你。”
　　时间老人仿佛忘了拨这一秒，他高我一头，阳光投射了浅淡的影罩住些许的我。为了努力看清逆光的他的面庞似的，我得以久久看进他深邃的眸子里，在那里获得片刻平静，在记住他面孔的同时，也看到了黑瞳里的我的脸容。
　　我的情绪是复杂的。
　　“嗯呐呗，就这么定了，合作愉快。”他撤回视线的那一刻，顺带轻轻一拳撞在我胸口，我一阵气短，但不至于呼吸不上来。
　　这时候我们已经绕过教学楼前花坛里葡萄藤满挂爬了青苔的木头搭成的长廊，南城的春天来得早，葡萄藤上已经有稀稀落落的率绿点。我们静默无声，并肩走过孔夫子的雕像，音乐教室里的钢琴声渐渐近了又渐渐远去。
　　《献给爱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