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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 ...

  •   07

      何钦尧教过我常识,支票严重损毁就不能兑现了,他说我必须要记得告诉每一个他以支票方式支付分手费的女人,那些女人要是撕坏了,他可不会再签第二张。我想着那张五百万的支票,可是我越想越是头痛欲裂,我不知道我姐为什么把它撕了。

      天灰蒙蒙亮时我出来买烟,我今天是必须去一趟公司的,我顺便在7-11买了一杯咖啡和一个三明治,坐在窗边默默啃。

      我心想,如果我姐当时没有把这票撕了,是不是我们起码在遇见何钦尧来讨债前能过得好一点。

      何钦尧来的那样猝不及防,但也那样及时,有那么一天他突然就冒出来了,来找我算帐,那时何仲恺去世,他刚从美国回来,就那么神通广大地找到了我。

      我觉得人做错事是心虚的,不然我也不会在从来没见过他的情况下,一见他就开始心口疼,他真是我命定的冤家。

      我一口一口吃着三明治,突然门铃作响,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我看他一眼,他看我一眼。

      我别开目光,但我又把目光转了回来,这个男人有一双很熟悉的眼睛,令我心跳的厉害。

      他看着我,突然笑着,神色意外,说:“……庄砚?”

      我手心突然就开始冒汗了,我连三明治都不吃了,我说:

      “……你是?”

      男人展颜,亲切地望着我,但我不知为何,却觉得他笑得有几分苦涩:“我是陈修竹,不至于吧,我变化没那么大吧?”

      这个名叫陈修竹的男人,是我同学吗?

      我的确觉得他似曾相识,他也对我表现的很亲昵,上来就拉住我的手腕,但并不让我感到逾矩,我看他浮起一抹微笑,好像遇见我是件非常高兴的事:“你真是庄砚。简直不可思议。我出国后始终都联系不到你。”

      我被他拉着,只感觉自己有些发晕。

      他说:“有时间吗,我请你去别处……吃早餐。”

      我掩饰住自己的紧张和茫然,想了想回公司的时间,我佯装镇静地笑笑:“好啊,不过不能太久,九点钟我必须去一趟公司。”

      他摇摇头:“没关系,我开车送你。”

      我有车,我根本不用他送,走出便利店我们共同去了停车场。

      我问陈修竹:“你想去哪里吃早餐,我请你吧。”

      他见我看着我走向我的车,很给我面子捧我:“很好的车,看来你混的不错。”

      这辆黑色的雷克萨斯是去年我换的,售价一百万左右,很不错,当然这是何钦尧送我的,作为我学会开车的奖励。

      我笑一笑说也没有,不过他手一抬,我旁边的车就有反应,我没想到我的雷克萨斯旁边就停着陈修竹的车,他的车比我的还贵,我摊摊手,我说:“那你看你,你混的更好啦。”

      陈修竹还是笑:“学了计算机是没错的,然后又做了软件开发,风口上的猪罢了,运气好。”

      他指了指我,状似迟疑:“要不要……去老地方看看。”

      老地方?我和这个人还有老地方?

      我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暗自瞠目。

      说实话,他的身高身材和面目,和我梦境里的人有六七分的重合,我看到他,心脏就没来由的鼓动起伏,我真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和我有不纯洁的男男关系。

      他等不到我的答案,似乎认为我是默认了,比我先上车,我的车子跟在他的车子后面,我以为是什么地方,结果我们一路直接开到市里一间非常有名的西餐厅。

      我诧异无比,我的人生,富裕了十一年,穷苦了十四年,又苟且了三年,但是我来过这里吗?

      陈修竹很自然地走在我身边,早上吃西餐,是我人生中少有的经历,虽然何钦尧是晨型人,但他早上起来就会和所有成功人士一样洗澡洗漱,运动,冲凉,吃快手早餐,然后在我的房子里迅速消失,他没那个闲情逸致带我到这种地方看风景,吃西式早餐,所以我一次都没来过。

      陈修竹很体贴地为我拉开了座位,单就这个举动我就觉得我们之间关系绝对微妙,哪个男人给别的男人做这种事,这很可疑。

      我不动声色地落座后,他打开菜单,选择着,我也打开菜单,但我在偷偷观察他的外形细节。

      他有很英挺的眉毛,眼眸乌黑深邃,脸是俊朗的,气质却非常温和,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何姓某人,和陈修竹就完全相反,何某人脸看上去面若桃花,人却是锋利刻薄。

      陈修竹似乎发现了我的目光,抬头看我,嘴角噙笑:“你点什么?”

      我收住心神,微微一笑:“那我和你一样吧。”

      这还是从何钦尧身上积累的经验,这种时候,说“和你一样”最省事,而且一般不容易出错。

      结果陈修竹的菜点的非常好,不是套餐,是自己的搭配,而且每道都是我爱吃的。

      我真是有点馋了,毫无形象地拿着牛油果吐司卷大口吃起来,没办法,看见喜欢吃的动作就会变得粗鲁这是我的生活本能,何钦尧会说我馋死鬼投胎,会挖苦我胃口好,但是陈修竹就没有,他始终面带微笑。

      那笑容跟他的白衬衣一样干净熨帖:“你好像变了,又感觉一点没变。”

      我吃完了牛油果吐司卷,稍微文雅了些,我盯着他,抱歉地笑着,和盘托出真相:

      “不好意思啊陈先生,其实我刚从就想说但没说,我高中毕业以后出了车祸,我失忆了,就高三那年的事情我都不怎么记得。你是不是我高三才认识的同学?你原来不是我们班的,是不是?”

      我觉得这件事似乎把陈修竹也吓了一跳。

      然后他对我点点头:“果然,果然。”

      果然什么?

      陈修竹拿起杯子抿了一口,他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我就说,我说你怎么会忘记我,你怎么可能忘了我。”他喃喃,声音变得含糊不清,“原来你是忘了我……”

      我听着他的话,我觉得这话缺乏基本的逻辑,搞得我一头雾水。

      他抬头,看我的眼神非常柔和,语调也变得非常柔和:“不过忘了,就忘了吧,当我们重新认识。”

      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甚至觉得自己都不知道从何问起,我和他交往过吗?我当然不可能傻到这个地步直接开口问他,但是我确实又很好奇,我和这位陈修竹是什么关系呢?

      我抬眸,对他微微一笑:“可以的,重新认识。”

      我斟酌着字句:“不过如果你愿意说……的话,其实不瞒你,我也很想找回之前的记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们之间熟悉吗?我看你这么亲切,那应该是很熟悉的。”

      陈修竹盯着我,我觉得他神色复杂,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低头苦笑:“当然熟,你可是我在班里第一个主动搭话的人。”

      “……”

      “那个时候你在这里打工,我每周末都会过来的,两天在这里吃六顿饭,就为了能一直看着你。你喜欢我拉小提琴,你能忘,但是我始终都没办法忘记。”

      我愣住了。

      甚至连我的脸,都轰地一下有了热度。

      我有些忐忑抬眼,结巴起来,艰难地说:“你,你拉小提琴?”

      饭后,我都忘记我是怎么走出餐厅的,早晨的阳光照的我眼皮发烫,我和陈修竹交换了联系方式,他说他之所以说重新认识,就是怕吓到我,并且叮嘱我一定不要把他删掉,要联系他。

      我脊背也火烫,我说我知道了,我肯定不会把他删掉。

      一种与旧情人重逢的晕眩感一直裹挟着我,陈修竹的话回荡在我耳边。

      他说他昨晚在园区加班,幸好他去了园区,幸好他早上赶回来的时候走进了7-11,一切都是幸好。

      我被他抓着,人都傻了,只会点头。

      我像个游魂一样飘荡回办公室,在开会的时候我都有些心不在焉,卓然心细如发地发现了这一点,他拍拍我:“你没事吧,你看上去脸怎么红红的,你发烧了?”

      不,我发sao了,我猛摇头,我赶紧走进洗手间拿凉水拍脸,拍了几下,手机震动,我打开来,是何钦尧。

      看到这三个字我瞬间清醒了,我一下子搞清楚了自己的身份立场。

      他在电话那头,似乎是嫌弃我接的慢,其实我觉得我接的不慢,但是没来由的就感觉到一阵亏心,我又开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堆起谄笑,我说:“你有什么事情吗?”

      没想到他直接就说:“你昨天又去看庄墨了吧。”

      又来了,我知道,我知道我姐是可恶的小三,破坏何钦尧父母的婚姻她十恶不赦,但是她也是我姐,我靠着她吃了七年饭,我不可能像何钦尧这样指责她,我也做不到无视她,于是我就闷着,等他对我发火。

      但是我又没想到,他没发火,他只是阴阳怪气说:“她一发疯你就要赶过去吗,你还真是个好弟弟。”

      我解释到:“她撞墙撞到控制不住,我怕她头破血流,我怕她死。你说她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何钦尧沉默了一会儿,他的语气好像突然就坏了,他说,“我觉得你还是少去见她的好,我怕你精神病见多了,自己也变精神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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