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静谧如斯》居无倦

32、第三十一卷

　　事情越来越糟糕，一切都脱离了掌控。
　　每天都会有人消失。
　　开学后不久，阿莱莉亚失踪的消息不胫而走，并在学校和魔法部都引起了一场骚动，所有人越发的惶恐不安。如果连一个法术高超的魔杖之子的后代都能被抓到，特别是这个人曾受到奥罗们的保护，现在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斯内普特意注意观察了一下几个格兰芬多的反应，不出所料的无知莽撞——救世之星的光环似乎让波特更加莽撞愚蠢，丝毫没有从他那个傲慢的教父身上吸取教训。不过邓布利多明确表示这些事情会有他亲自处理，自己也不用去多操那一份闲心。
　　一个德拉科已经够他烦心的了。
　　他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单调的生活，做着自己都恶心的工作，一日胜过一日的煎熬，他从没有抱怨过这一切，直到邓布利多告诉他事实的真相，告诉他哈利必须去赴死，他再也压制不住怒火。到头来，莉莉的儿子还是难逃一死，他这些年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被人利用、被人误解、被人憎恨，这些他都不在乎。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早就看透了活着的意义。他知道自己最后无法逃脱死亡——他一直渴求那样的解脱。可他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当初的那个誓言，只是为了保护莉莉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惩罚？
　　十几年的痛苦折磨都不算什么，再一次推开搓手可得的幸福不算什么，甚至背负骂名离开人世都不算什么。
　　他在乎的，是哈利·波特的生命，他用银鹿宣誓着不曾遗忘的誓言，他会背负起一切，忍受一切，可到头来又换得了什么？
　　“相信我。”邓布利多最后近乎恳求的说，“相信哈利。”
　　信任，除了邓布利多和当初的那个蠢女孩儿，从没有人试图去信任他。
　　可他还是答应了邓布利多的请求，答应到最后会将这一切原委告诉哈利。
　　直到他亲手将邓布利多杀掉，看着他坠下天文塔，看着他试图保护的一切从此暴露在黑暗与阴影之下。
　　邓布利多甚至可以牺牲掉自己的生命，他为了胜利孤注一掷。
　　所有的一切，只能依靠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

　　当斯内普带着德拉科，返回马尔福庄园时，贝拉还没有从刚才的狂喜中恢复过来。他远远的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纳西莎·马尔福。
　　“德拉科，跟着你妈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他立刻对那个吓坏了的男孩说。
　　不用说第二遍，德拉科立刻跑到纳西莎身边，匆忙消失。
　　剩下的事情，自己来应对就足够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看到了阿莱莉亚·卡洛斯，静静的站在黑魔王身后，穿着一件与食死徒无异的黑袍。她的头发比之前长了一些，但依旧构不成威胁，她能想起来的无非是一些零碎的片段，就算是黑魔王也看不到碎片背后的真相。
　　“西弗勒斯！”黑魔王走到他身边，猩红的目光闪耀着异常的光芒，“他死了？”
　　“是的，我的主人。”斯内普立刻回答，“已经死了。”
　　抓来阿莱莉亚，杀掉邓布利多，黑魔王再也不会怀疑他的忠诚。
　　黑魔王从未这般高兴过，在他的带动下，周围所有的食死徒都笑了起来，一脸的狂热与傲慢。
　　“西弗勒斯……还记得她么？”他突然转过头，对着身后的阿莱莉亚说，语气甚是愉悦。
　　斯内普理所应当的仔细看了看他指向的那个女孩，点了点头。“当然。”
　　“你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一年。”他这时才发觉她一直在流泪。
　　“这么久了么？”黑魔王似乎有些惊异，无边的唇卷起一个冷酷的弧度，“她是你最得意的学生，听说她在学校的时候最听你的话了。”
　　斯内普微微蹙眉，在弄清原委之前，他最好先不要开口。
　　“阿莱莉亚·卡洛斯。”黑魔王走到她身边，然后绕到她身后，目光落到了斯内普身上。“你最敬爱的老师立下了最大的功劳，今天晚上我们需要庆祝一下，不是么？”
　　阿莱莉亚依旧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周围的食死徒大笑着附和，就连黑魔王身边的那条巨蟒也滑了过来，缠绕上斯内普身后的一把椅子。
　　“主人，如果允许的话，我想休息一下。”斯内普开了口，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已经暴露。
　　“不用着急回去，西弗勒斯，这次的庆祝不能少了你。”黑魔王从来没有如此高兴过，“阿莱莉亚会把你带到她的房间，在今天的晚宴开始前，你有充足的时间可以休息。”
　　斯内普将目光落到阿莱莉亚身上，即便他脑中突然冒出了许多额疑惑，但他依旧没有表现出丝毫。
　　“这再好不过了。”他露出一个假笑。
　　阿莱莉亚转身离开，斯内普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跟了上去。

　　斯内普走进房间，他挥起手中的魔杖，那个壁炉再次燃起火焰。
　　“你不打算回去么？”在他准备关上门的时候，门外那个身影挤了进来。
　　阿莱莉亚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痕，似乎很不情愿地站在墙边，说：“比起你，我更难忍受他们。”
　　斯内普冷哼一声，转身走向屋内的那扇大床。他再次挥了挥魔杖，床两侧高窗的窗帘立刻拉上。
　　“你在做什么？”阿莱莉亚不解的问道。
　　“休息。”斯内普坐上那个柔软的大床，顺势躺了下去。如果黑魔王让他在这里休息，那他最好照做。
　　屋内很快没了声音，他闭上了眼睛。
　　在马尔福庄园睡上一觉，他之前可从来没有想过。只是这样一个时刻，他至少要装的开心一些，放松一些，他刚刚完成了一个重大的任务。
　　杀死了邓布利多，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巫师。
　　他将成为黑魔王最受宠的仆人，这点毋庸置疑。但这也是邓布利多希望的，不是么？为了获得黑魔王完完全全的信任，他现在成了整个巫师世界里第二痛恨的人。
　　这点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他更在乎的是自己杀死了自己一生的导师，他杀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信任自己的人——此时邓布利多确实是唯一的。
　　为什么非要由自己来扮演这样一个角色？
　　屋内响起了轻微的抽泣声。
　　斯内普睁开眼，思量着自己接下来要如何做。
　　他坐起身，看到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孩，她额前的一缕红发已经彻底失去了色彩，变成了灰白色。
　　斯内普站起身，径直走到屋内唯一的桌子前，马尔福庄园里从来就不缺乏好酒。他慢条斯理的斟满两杯，然后拿起其中的一杯，走到那个蜷缩的身体旁边。
　　“你这样做也无济于事。”他冷声说，抿了一口杯中的酒。
　　“你杀了他。”那个声音颤抖地说，“你杀了他！”
　　“是的，是的，我杀了他。”斯内普有些不耐烦地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我杀了邓布利多。”
　　那个女孩儿怒气冲冲的站起身，一把打掉他手中的酒杯。“你怎么敢——你怎么能这样做？”她彻底爆发了，“他信任你，从一开始就是。他让你成为了霍格沃兹的教师，给了你工作，他亲口跟我说过他是如何信任你。”
　　斯内普冷冷的看着她，挥了下魔杖，破碎的酒杯重新复合回到他的手上。
　　“我原以为，你再如何狠毒，也不至于……也不至于……杀死他。”
　　“既然你自认为这么了解我，为何这么吃惊？”他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难道作为一个聪明的学生，你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院长就是这样的人么？”
　　阿莱莉亚像是吃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痛苦的将脸埋进双手。
　　“是我曾经瞎了眼，我一直认为你是我的榜样。”她愤恨的说，“我就是一个傻子。”
　　“一个傻子。”斯内普微微提高了声调，“天真、幼稚，我曾提醒过你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做得好，】他的内心里却说这不一样的话，【非常高明的伪装。】
　　阿莱莉亚对于记忆的选择和改造精致的无可挑剔。
　　“如果你现在还保持着这些天真的想法，恐怕你付出的代价将会更加惨痛。”他毫不留情的说，即便他不知道这一年里阿莱莉亚在这所庄园里经历了什么，他又不能冒险进入她的脑袋去一探究竟。但从他走进庄园后见到的种种情形不难推测出，她与黑魔王之间发生过他人无从知晓的事情。
　　“你以为你就真的了解我么？”阿莱莉亚大声喊道，“你知道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么？”
　　斯内普看着她有些颤抖的卷起右手上面的袖子，白皙的肌肤上，扭曲着一道丑陋的疤痕，和他右手手臂上的一模一样。
　　“你知道他都对我做了什么么？”
　　这早在他的预料之内，只是看到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惊。
　　这样的场景，又是何其熟悉？只不过其中一人并不记得。
　　“欢迎加入。”他熟练的露出讥讽的笑容，那种震惊已经被巧妙的掩盖了下去，他忽然明白黑魔王让他留下来的真正用意。
　　“混蛋！”阿莱莉亚咒骂道，“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斯内普却转过身，拿起另外一个酒杯，递到阿莱莉亚面前。
　　“想听一听你曾经的院长给你的忠告么？”他尽可能慢的拖着语调，让自己说起话来显得更加放松愉悦，“认清现在的形势，卡洛斯。你一个人已经被囚禁在这里将近一年，你还能做什么？”
　　阿莱莉亚直视着他的目光，微微蹙眉。
　　“聪明人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恐惧，而不是反过来被它控制。”他斟酌着合适的词语，以达到最佳的目的，“永远不要尝试去直面招惹真正掌握我实权的人，黑魔王不会对任何人都这么有耐心，你清楚这一点。”
　　他看着阿莱莉亚有些困惑的看着那杯红酒，一定是那些零碎的记忆令她疑惑不解，斯内普知道不能再引诱她回忆那些不该想起的事情。只是，如果黑魔王此时让他说服自己的学生，成为一名真正的食死徒，那他就必须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尽力去做”。这种感觉，就像是走在悬崖边上，稍不留神，一切都将坠入深渊。
　　他的目光落到了她依旧粉嫩圆滑的双唇，他记得当初吻着她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他甚至任由那仅有的一次温柔缠绵的记忆冲破枷锁，浮现在脑海。
　　“你之前说过这样的话？”阿莱莉亚突然问道。
　　斯内普重新加固了自己的大脑封闭术，将酒杯硬塞进她的手中，露出一种狡猾的笑容。“也许吧。”他含糊着说。
　　“为了你的新身份。”他用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阿莱莉亚手中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阿莱莉亚不会成为一名真正的食死徒，他很清楚这一点。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真正的阿莱莉亚，就算是她的世界全然崩溃，就算她一辈子都被囚禁于此，就算她所依赖的信仰破灭，她也不会再拿起魔杖，成为她一生都在逃避的那种人。
　　斯内普第一次觉得，他会为她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