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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尖哨 ...

  •   “您交办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只是……我二人去拜访秋先生时,交谈之中发现先生已经分辨不出我们,性情也有了变化。”
      银刀入鞘撞出的声响在溶洞内起了回声,奚成颖转过身仔细看着二人。见两人都是垂首恭敬的模样,挥挥手:“你们回去,一切照旧。”
      等二人离开,成颖把玩着银刀,心想:下山的时间要提前一点了。

      师徒二人吃饭的时候,秋拾桑还在心里想着那张红纸。
      墙外一阵阵的喧哗,还伴着车轱辘滚过的声音。
      “沙车来了!”小白眼神一下亮了起来,扒拉了两口饭抓起放在桌边的小包就跑出去了。
      小白昨天也是这样,秋拾桑也没在意,独自吃着饭。
      夏天天黑得晚,吃完晚饭天还没完全暗,星星却已出来了。以往这个时候自己都跟亲友开黑玩着游戏,到了古代就只能扣着手指头数星星。数着数着,凉风开始卷着点点蝉鸣在院子里打着转。
      “这星星什么时候才数的完呢,回屋睡觉去。”
      等秋拾桑在床上翻身数量快要跟天上星子一样多的时候,他推开了窗子,望着簌簌发响的银杏树:“吵死了!”
      天幕已经完全黑了,他觉得心里也像这黑一样,有些压抑。小白还没回家,他有点担心了。
      “呼吁!”远处传来一道奇异口哨声。大鸟从天际尽头飞来,月光照在它光洁的羽毛上,在屋顶盘旋两周后就落在了黑衣人的手臂。
      秋拾桑看着隔壁的高楼顶上站着的那人,一身黑衣,头顶高髻,还蒙着半张脸,标准的歹人打扮。
      “肯定不是个好人。”他心里想。
      黑衣人像是听到了他的咒骂,倏的一下转头看过来。他脚步极快,一步接一步紧密的踩踏在屋顶砖瓦上,脚尖轻点,整个人跃起丈高。那鸟儿也呼啦展翅,飞向了天际。
      等那声短促鸟啼消失了,秋拾桑也听到啪嗒一声,黑衣人落在了院中,衣摆受力轻飘,激起了点点飞尘。
      两人离得很近了,秋拾桑看到那人露在黑布外的双眼,眉毛紧皱着,明明是有情的瑞凤眼却只有审视,严肃又蕴藏着杀机。他浑身上下都是黑色,连腰部的短柄小刀也缠着黑布。每走一步,那刀就响一声,知了也不叫了,四周悄然无声更显得这声响诡异骇人。
      秋拾桑握着两扇窗户使劲一关,人一下子跳上床钻进被子里。夏天的被子很薄,他还是能听清外面的金属碰撞声。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师父。”恍惚间听到了一声叹息般的叫唤。
      “师父,师父!”
      秋拾桑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但被子很快就被拽开了。见到光的时候,他发出一声大喊:“壮士饶了我吧!我上没老下有小,正值壮年没有览遍人世繁华,二十岁连姑娘小手都没摸过,小小医馆没啥值钱玩意,只有点名贵药材都在二楼阁楼里烘着,全给你,求你放了我吧!”
      一口气说了许多,秋拾桑闭着眼大口喘着气,舌头能感觉到空气的甘甜,他不敢做大动作,生怕惹怒了对方。
      “师父?”小白怯怯的喊了一声。秋拾桑睁开眼,小白瞪大眼睛望着他,脸上表情疑惑不解。
      “小、小白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秋拾桑抹了一把脸,把含在嘴里的碎发拨出来,他见到是小白安心不少,撇了一眼窗户又迟疑问道:“你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外面的人了吗?”
      小白摇摇头:“来的时候就我一个人,今晚上风很大,把院子里的灯笼都吹乱了,银杏叶也落了好多。”
      秋拾桑点了点头,从窗缝往外头瞧,只瞧见空中挂着的弯月,和村中小庙顶的脊兽。缓缓推开窗,只有淡淡药香被风吹进,草本香味里带着丝甜,是屋檐下的小苍兰开花了。
      “师父别看了,我们要到朱伯伯家去一趟,可能要在那边过夜了。”小白正一股脑将桌上的药罐子扫到背包里,哗啦阵阵响,秋拾桑不解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朱婶婶娃娃生不出来,大人们要我来叫你过去。”
      接生?秋拾桑一下怂成苦瓜脸,这事自己真没做过。
      “师父,我去医馆给你取药箱,你先到后门等我。”
      秋拾桑来不及开口,小白就一溜烟跑出去了,那兔子包一晃一晃响声不停。深深叹了口气,秋拾桑龟爬似得到了后门。刚一打开门,就见着一群毛小子站在门口,十六只眼睛齐齐望着他。
      “你们?”
      “先生出来了!”
      “有糖饼吃了!”
      “秋大夫你跟我们走!”他们叽叽喳喳说着,甚至直接拽着秋拾桑往西边跑。
      秋拾桑有一万个不解,他想问,可奈何每次刚一开口就被灌一嘴风。
      一行人跑了半柱香时间,到一户人家前停了下来。外头听不见里面一丝声音,只有灯火光亮。八个小孩中,一位皮肤稍黑的孩子敲了门,他力气很大,将门拍得阵阵颤抖,木门厚重响声也沉闷。
      “朱伯伯,秋大夫来啦。”脑袋像鸡窝的小孩叫着门,声音尖利刺耳。如此几声,差点把秋拾桑鼓膜震破。
      “阿爹和姐姐是不是都到阿娘房里去了?怎么不开门呢。”圆润的兄妹两缩在一块,语气好是担心,“要不我们去后门看看?”
      几个小孩又叽叽喳喳说开了,秋拾桑真是听的头疼。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姑娘开了口:“都这时候还顾那么多干什么,我飞进去把门开开了不就得了吗。”说罢长袖一甩,绿色水袖化成了翠色鸟羽,扑棱着翻进了院内。
      咔哒落锁声响起,朱家两兄妹就扑上去推门了。高门厚重,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推得人脸通红也才露出掌宽的缝。
      又三个小孩去推右侧的门,等到门被推开到够一人过的宽度时,一路上跟在最后的两个白衣孩童咯咯笑着把秋拾桑推了进去。
      秋拾桑打了个趔趄,等站稳了,才发觉身边无比喧闹:隔着半个院子就听到有人呼喊着要汤要水。四方的院子里人来人往,烨烨火光将人影拉得老长。他们形色匆匆,像是没发觉院中多出的人。
      “你是谁呀?”一道粗哑的声音从院子一角传来。
      秋拾桑往那看去,是一位身材圆润的老婆婆,她穿着枣色麻衣,头发还未全白,面前黑色的鏊子一圈圈转着,铁块烧干冒出的热气也打着旋,老人家就隔着这点锅气眯眼望着他。
      “咱们家现在有事,你随便坐,我去给你倒杯茶。”婆婆将手上的面团丢在了陶盆里,就着脚边的一桶清水洗了洗手,在围兜上擦了两把。
      “婆婆,这是秋大夫,来给咱阿娘看病的。”朱家小子跑了过来,圆脸胀得通红,老太太听了,赶忙让他带人进去。等两人进了内院,老太太朝月亮拜了拜,又走到鏊子边,搅和着浆水嘴里碎碎念。

      朱府人丁兴旺,秋拾桑掀开帘子就见正堂坐着位两位老太爷,左右手八张凳子均坐着位体格圆润的男人,年龄老少皆有。
      痛呼一声接一声,隔着厚厚的帷帐传来。账外围着一群年轻姑娘,交头接耳不知说啥,面上表情是心疼又是害怕。
      “太爷爷,秋大夫来了。”
      一屋子人齐刷刷看来,坐在最下的男子噌一下站起来,“大夫,内人腹痛已经有一天了,内人体虚产婆不敢轻易喂药,还烦请您看看。”
      秋拾桑点点头,跟着他往里面走。刚掀起帐子,就跑出来一位妇人,盘发散了不少,捧着一盆血水埋头直走,差点撞到秋拾桑。
      “这是我三嫂子,年纪比我还小些,少不经事做事冒失,还请大夫莫怪。”那女子怯怯的望了秋拾桑一眼。
      两人边走边说,等走到最后一扇屏风前时,秋拾桑已经大概摸清了情况。床上躺着的妇人已经疼得睁不开眼,只能握着助产绳发出阵阵痛呼。
      秋拾桑看着她卡在小臂上的翡翠镯子,那翡翠绿的很好,买得起这首饰的家庭肯定不差。产妇体格圆润,估计是怀孕时候吃多了补品,孩子太大,产妇过胖导致力气不足。
      “待会我会给夫人施针,产婆会辅助我,我还有个徒弟,待会就会过来。等他到了,你让他取苍术两钱,陈皮大块,芜花半钱,天花粉三片,人参两片做一方,半罐水中火煮,一炷香以后拿来。”朱公子一一记下,告了退。
      两位产婆一坐床头一坐床尾,秋拾桑搬了个绣凳坐在床边,从怀中掏出针卷来,一面金针一面银针,长短不一而足。
      “麻烦二位帮我按着夫人。”打了个招呼,秋拾桑就下针了。
      助产这事,前世的自己没看过也没听说过,手不过是循着身体的记忆在下针罢了。什么力道,下针几寸,做起来无比得心应手。
      产妇的动静越来越大,张嘴喊痛,两位产婆也面露难色:“大夫,还要多久啊?”
      “快了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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