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女儿行（GL）》风若清扬

11、六尺软鞭飞寒芒

　　浩然回了宅子，也顾不得睡觉，拿笔将那六个字写下，又练了一会儿，心道：“每次练习之时，总觉得在吸收灵气。如若在山间练习，不知会不会效果更好。”当下也不管什么时辰，便出了宅子来到山间，盘腿坐下练了起来，果然更觉神清气爽，更胜屋内十倍。浩然练完，忍不住轻啸一声，又在山间狂奔了一会儿，才转身回了宅子。
　　如此数日，浩然白日里同常人一样，诵经礼佛，晚上自己到山间练习这六字心法。过了半个月，浩然觉得六字心法自己已掌握的差不多了，便又到了明空大师的禅房内。明空大师这次正在敲着木鱼念经。浩然只好再等。听大师诵经，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大师念完佛经，已是两个时辰之后了。明空见浩然又立在门口，道：“浩然，进来吧！”
　　“大师，那六字之法甚是管用，我依照练习，觉得全身焕然一新！”
　　明空微笑道：“那六字箴言乃是修身之根本，以后还要勤加练习才是！”
　　“浩然明白！大师，可否再传浩然一些修身之道？”
　　“哦？这次不是来求武功，是来求这修身之道了？”
　　浩然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浩然都想求，只是武功大师不给，也就没好意思开口了！大师既说了出来，那浩然就再斗胆一求了！”
　　明空大师道：“你可知少林武功为何名扬天下？”
　　“浩然不知！原闻其详！”
　　“少林素秉以禅入武，习武修禅，文武并重，是以，少林之武功，决非自卫强身之小技。退则参禅养性修道行，进则护寺报国救众生。正因如此，少林才得名垂青史，为世人敬仰。”
　　“浩然记下了，以禅入武，习武修禅。”
　　“好，既然如此，你又求什么武功呢？且修禅吧。”
　　浩然毕竟少年心性，听得大师如此一说，又把自己绕到了修禅上来，脸色登时拉了下来。明空大师看的真切，笑道：“老衲就再教你你几套修身之道吧！坐下。”
　　浩然依言坐下，认真听去。

　　如此每隔几天，浩然便到明空大师禅房之中，听大师教授自己养生之道。开始浩然并未察觉，可是越到后来，浩然练得越深，便越觉得有许多不懂的地方，不似开始练得这般轻松，于是又隔三差五的跑到方丈室请教。明空大师也乐意传授。浩然平日里修身读书，参禅悟道，日子也过的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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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冬去春来，几番寒暑，转眼已是五年过去。浩然也由一个九岁的孩童长成了十四岁的少年。
　　这日，浩然在山间打坐修禅，练习明空大师传授自己的心法，忽觉得丹田之内一股真气，不停冲撞，说不出的难受。当下停了运功，静心条理了一下，才勉强将那股真气压了下去。浩然心下奇怪，便直奔方丈室内，也不敲门，直冲进去道：“大师，怎的我今日练习之时……”忽看见方丈室内有位外客，遂不好意思的一笑，退了出去。
　　那外客见忽然闯进来一个翩翩少年，也不剃度，不着僧袍，心下奇怪，便向明空大师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明空大师道：“她是我寺附近的村民，平素里与我寺僧侣熟稔些，不太拘礼。谭教主莫怪！”
　　那谭教主捻了捻胡须道：“村民？我看这少年英姿出众，不似凡人，且眉宇之间，长得好像我一位故人。只怕这位故人，大师您也认得的！”
　　明空口诵佛法，正色道：“谭教主说笑了，那有什么故人，只有老衲和教主罢了！”
　　“哦？那看来是谭某多虑了，大师，刚才谭某所说之事……”

　　浩然出得寺来，暗道：“怎么还是改不了毛躁的老毛病？今日寺外多了这么多车马，显然是有贵客来访。却不知是什么贵客，这么大的架子？”正思量间，忽然一个球状东西一闪，不当不正，刚好打到脑门。那球力道不小，砸了浩然的脑门后，又飞出几丈外。浩然“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大声道：“那个没长眼的？怎么在佛门重地踢起球来了？也不怕佛祖怪罪？”
　　浩然等了半天没人应她，一肚子气没处发，便朝那球猛踢了一脚，那球甚轻，浩然这一踢，“噌”的一下飞了出去，没了影子。浩然满意一笑，刚一转身，看见一个人正在自己身后不足一尺，这一转身，差点跟她撞到鼻子，只唬的浩然猛地纵身往后一跃，定了定魂道：“你这人，怎么站在人家身后也不吭一声？吓死我了！”说罢还不忘左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默念道：“阿弥佗佛，佛祖保佑！”
　　“你把我的球踢到哪了？你去给我找回来，如若找的回来，佛祖自然保佑你，若找不回来，我就直接送你去西天见你的佛祖！”听那人声音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却说出如此狠毒的话来，浩然心里不禁打了个寒战，向那人看去。但见她衣着打扮，花团锦簇，艳丽异常，脸上略泛红光，眼神犀利，峨嵋微蹙。浩然心道：“美则美矣，可惜却是花容月貌，蛇蝎心肠！”那少女见她迟迟不说话，以为自己一言将她吓住，便又喝道：“你这小子，听不懂话吗！”
　　浩然呵呵一笑道：“姑娘，我佛慈悲，自会保佑该保佑的人，用不得姑娘劳心，我看倒是你，该回家多诵诵禅拜拜佛，自求多福的好！免得以后是极乐不收，地府不要的，做了游魂野鬼！”
　　那少女听了早已脸色发青，道：“好，这是你自找的，我倒要看看，是谁做野鬼！”说罢一掌便向浩然推来。这少女年纪虽小，却掌中带风，似乎含着一股绵绵内力。浩然丝毫没有练过一招半式，如何接得了这一掌，于是急忙向一边躲去。
　　那少女见浩然左躲右藏，步履蹒跚，丝毫没有武功底子，心下一松，掌风突变，又向浩然打来。浩然躲了一次，少女哪里还容她躲第二次，一掌打到了浩然的左胸前。这一掌那少女用了八成功力，如若放在平时，莫说是像浩然这样的少年，便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壮汉，受了这一掌也要吐口鲜血昏厥过去。可是此时，浩然只觉得体内自然有一股力量，将那少女的掌气退了回去，自己身上并无甚伤痛。倒是那少女，一掌打去，只觉浩然身上之力强于自己数倍，当下支持不住，向后足足退了四步才站定。
　　少女本是来找浩然的麻烦，不想自己却吃了亏，恼羞成怒道：“臭小子，明明内功深厚，还要装无辜！本小姐今日就试试你的真本事！”说罢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向浩然打去。那软鞭缠在少女腰间好几圈，比她身体还高出一些，但她这一抽动作英姿飒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浩然看的也是暗暗叫了一声好，只是浩然还未来得及仔细欣赏，一鞭已经抽到了自己胳膊上。浩然吃痛，低头一看，衣衫烂了不说，左臂早已皮开肉绽。那少女“咯咯”一笑，道：“你不是很厉害么？快出招呀！”说罢第二鞭便要向浩然抽去。
　　“雪莹，不得胡闹，快住手！”
　　少女听得这一喝声，登时停了手，那鞭子停在了半空，软软的落到了浩然脚下。浩然心有余悸的看了看那鞭子，复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撇着嘴抬脚把那鞭子往前踢了踢。只见明空大师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门口，旁边还站着刚刚在方丈室内姓谭的外客。
　　少女收了鞭子扭过头去，一张凶神恶煞的脸陡然一变，满脸堆笑的向那谭教主跑去，道：“爹，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那神情象是一个温顺的小猫，与刚才凶神恶煞的她判若两人。
　　谭教主却不吃这一套，厉声问道：“雪莹，你刚才是干什么？这少林寺门口，岂容得你放肆？”
　　“爹，他欺负女儿，把女儿的球踢飞了！女儿这才教训他的！”那个唤作雪莹的少女一脸委屈的道。
　　浩然见了她的样子，满心不服气，几步跨上前去道：“一个球而已，也用不着送我去西天吧？这位大叔我看你是明理之人，你且说说看！”
　　谭教主仔细端详浩然片刻，正色道：“此事小女做的确有不妥，谭某代小女向少侠赔罪，还望少侠见谅！”
　　浩然头一次听得别人称呼自己“少侠”，刚刚心里的不服气登时化为乌有，呵呵一笑，挥手道：“好说好说！”反是那雪莹满脸不服气道：“爹，干吗给她道歉？明明是她有错在先的！”
　　谭教主轻喝女儿一声，便不再理她，拱手与明空大师告了别，拉着谭雪莹上了马车。谭雪莹狠狠地盯了浩然一眼，浩然朝她笑笑，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又是气得谭雪莹直跺脚。

　　马车内，谭雪莹愤愤道：“爹，今日是怎么了？反倒给一个无赖道歉？你可是堂堂青莲教教主啊！而且女儿做的也没错啊！”
　　“你懂什么？少林寺乃是天下武学渊薮，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拿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莫说你爹爹我是青莲教教主，就是当今武林盟主，只怕也要让方长大师三分呀。”说罢又是一摇头。
　　“对啊爹，刚刚女儿只顾得生那臭小子的气了，也忘了问，爹爹的正事谈的怎么样了？”
　　“方丈大师看来是很不赞同，看来要另觅他法了！”谭教主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突然问道：“莹莹，刚才与你打斗的那个少年，你可认识？”
　　一提起浩然，谭雪莹立即火冒三丈起来：“我才不认识他呢！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今天我栽在他手上了，是我倒霉，只怪我学艺不精！走着瞧，总有一天，我要他好看！”
　　“哦？学艺不精？这么说，你打不过她？”
　　“女儿开始推她了一掌，被她的内力震了回来！”
　　“可是我看她刚才被你的软鞭一抽，躲闪不过，丝毫不会武功的样子，这可是装不出来的！我看这少年与他长的颇有几分相似。此事大有蹊跷啊！”
　　“那爹爹，她跟谁长的像？”
　　“薛世辉！”
　　“啊？那薛家不是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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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林寺方丈的禅房之中，明空亲自为浩然包扎好了伤口。浩然道：“大师，这谭教主是什么人？好大的气派！”
　　“他就是青莲教教主，江湖人称‘玉面判官’谭承道。”
　　“玉面判官？为什么叫玉面判官？判官不都是黑脸的么？”
　　“只因为他面若冠玉，拿手兵器是一支判官笔，因此得名，又有人说他为人做事公道，从不偏颇，就像那冥界的判官一样公正。此人江湖威望不小，好多名门正派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甘心唯他马首是谵，颇有江湖领袖的风范。他的青莲教教众更是遍布大江南北，所以江湖上盛传一句话，叫做‘北丐帮，南青莲，能叫江湖换新天’”
　　“有那么神么？依我看，也不过如此！把女儿教得如此刁蛮。”浩然看着自己的伤口道。
　　浩然此时与明空已是亲如父女一般，明空也不发怒，只道：“你不人云亦云，如此甚好。可是切记，你自己亲眼所见，有时也未必可信，需要谨慎才是！”
　　浩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忽然想起自己今日打坐时奇怪的感觉，便向大师说了出来。明空先是一奇，叫浩然伸出手来，为浩然把了把脉，随后沉默了片刻，道：“浩然，你都什么时候打坐，练习这养生之法？”
　　“我觉得这法子甚好，于是日夜勤加练习。有时候上早晚课的时候，还边听大师们讲禅边练习。大师，有什么不对么？”
　　明空不答反问道：“你可知你学的是什么？”
　　“不是修身之法么？”
　　“此乃我少林寺的内功心法。所谓‘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你现在练的就是这内里的一口气。”
　　浩然听了欢喜得蹦了起来，道：“大师您传我的是内功心法？那我体内的一口气……”
　　明空将浩然按下道：“你莫要激动，听我慢慢道来。你学的最基本的内功心法，你一年前早已学完，今年这一年间，你所做的不过是巩固的练习。目的是提升内力修为。只是这些年来，你修行内功全凭自己琢磨，也没旁人指点。你虽天资聪明，可其中也有不少地方是走错了，是以今日你体内真气异动。还有，这练习内功之法，切忌一心二用，你边听课边练习，容易走火入魔！好在你天性随和，没钻牛角尖，练不下去便自然停下，才幸免此劫。”
　　浩然听的心惊胆战，直呼是佛祖保佑。明空又道：“你真正的劫数还未在此，刚才说的都是末节，你以后自行调理便可，可是有一点，实是关乎性命，老衲不得不说了！”
　　浩然一听是性命攸关之事，忙追问下去。明空道：“练功讲究的是内外兼修。可如今，你只修了内功，却没外力，你五脏七窍未通，到时候内功不得发泄，只怕是郁结体内，性命难保啊！”
　　浩然一听，急道：“大师，那我怎么办？现在去学外功么？什么拳脚刀剑的，您快教我啊！”
　　“浩然，起初传你内功心法，老衲也没想到这一层，唉，倒是老衲害了你！如今你内力已小有所成，再练习外功，只怕也是于事无补啊！”
　　浩然听了神色暗淡下来，想到自己性命朝不保夕，真是如五雷轰顶一般，又听得明空自责，说道：“大师切勿这般，浩然这五年多亏了大师的照顾，大师待浩然，便如亲生父亲一般，就是要了浩然这条命，浩然也无话可说！”
　　“难得你如此豁达，生死也可置之度外。如今还有一法可以用，你可愿意一试？”
　　浩然昂首道：“浩然命都快没有了，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不敢试的？大师尽管说来！”
　　明空大师点头道：“好！唯今之法，只有用我的内力为你冲开五脏七窍，叫你体内真气自由流通。之后你再勤加调理，将我的内功化为己用。”
　　“不行，大师，万万不可！如此一来，那您的内功岂不是，岂不是都到了浩然的体内，那是您苦练一生所得，浩然万万不能接受！”
　　“生死轮回，因果有报。老衲是迟早是要入轮回的，带着这一身的内功，反而是负担，何不将它传于有用之人？也算是对薛大侠有个交代。”
　　“大师，我……”
　　“毋需多言，你随我来！”明空说罢将浩然一把拉到卧榻之上，不知伸手按了哪一个机关，卧榻登时陷了下去。浩然只觉眼前一片黑暗，只得紧紧抓住明空的手，随他向那黑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