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秋岁夏》岂无山歌

4、打架

　　苏庭抽完烟也凑过来了，江热往后一仰。苏庭委委屈屈地搬开凳子离他远了点，好奇道：“在聊谢南虞？咱校花儿？”

　　张煊景说：“什么咱校花，说话注意着点儿，鱼儿就要跟人家表白了。”

　　苏庭吃了一惊，看了闷声不响的于迟一眼：“哥们儿也没跟兄弟说啊……哎，可我之前听陈欣她们说，谢南虞她妈是当小三儿的，勾引林叔来着。”

　　于迟倏地抬起头反驳道：“她们说的你就信？”

　　苏庭乐道：“怎么不信？谢南虞长得就挺好看的，她妈肯定也好看啊，说不定呢？”

　　江热眼皮一抬。张煊景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妙，赶紧在桌底下踹了苏庭一脚。都是兄弟，苏庭也觉出刚才的话好像不太妥。江热他家关系复杂，他爸是个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举世大混账，在外边儿养了个女人，有没有私生子倒是不清楚，但江家也是每天吵个不停。江热讨厌一切破坏别人家庭的货色。

　　几人偷觑着江热的神色，那位哥靠着座椅背目光没什么温度地注视着虚空，好像是在发呆，半晌才听见他轻而短促地嗤笑了一声。

　　好像嘲讽。

　　放学时，谢南虞遇到了一个有点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她……忘了回家的路。

　　还没开发的建城地形复杂，她记得她现在住哪，在南城区北宁街一个筒子楼里，但路她是真想不起来了。四年后建城经过一场大改造之后那些弯弯曲曲的小巷子大多都没了，一些地标也去的干干净净，发展之后和现在相比更是天差地别。现在的建城还是个偏山区的城市，未经开发的南城区更是如同迷宫，这对于有点路痴的谢南虞而言无异于谋财害命。

　　谢南虞绞尽脑汁地回想了一会儿，心想打车回家得了。但她一摸口袋，好家伙，比她脸还干净。

　　“……”

　　事已至此，无路可退。谢南虞面无表情地背上沉重的书包，沉重地迈开步子，循着模糊的记忆阴沉地上了路。她并没有回家的伙伴，因为不同路。别人成群结队地嘻嘻闹闹，只有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地走，单薄的肩背和纤长细瘦的腿让她的背影看起来格外孤独寂寞。

　　事实上一点都不孤独寂寞的谢南虞茫然地看着十字路口，轻轻说了句脏话。

　　她挑了条眼熟的小路走，拐进寂静的长巷，找回了点印象。她正边走边想事，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谢南虞偏了偏头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几个女生正朝着她走来，为首之人她想了一会儿，这人好像是陈欣。

　　那个最开始针对她、看她不顺眼又自诩社会姐的陈欣。

　　谢南虞顿住脚步，目光扫了一圈，附近没什么人。她重新迈开步子，身后传来一个清越尖刻的女声：“喂，谢南虞！”

　　谢南虞偏头往后看，不紧不慢地说：“什么事？”

　　陈欣带着她的小姐妹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的追了上来，谢南虞歪着头，许夏正站在人群里，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陆安秀倒是不在，可能跟许夏吵了一架后就不乐意跟她一块儿走了。

　　“你，”陈欣正打算一如往常地先羞辱她一顿，然而一对上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得色厉内荏地质问道，“你凭什么打人？”

　　“……”谢南虞听着她的声音，真是要多无聊有多无聊，“凭我乐意。”

　　“你还在祁老师面前说我们坏话，有意思吗，你贱不贱啊。”

　　谢南虞嘴角一挑：“有证据吗？”

　　她虽然在笑，眼神却冷冷的，被她这么近乎审视地盯着，陈欣无端瑟缩了一下，随即更加恼羞成怒：“要什么证据！你他妈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

　　话还没说完，谢南虞动手了。她把书包甩在路边，蓦然上前一步扣着陈欣的脖子把她用力撞到墙上，在尖叫声中提膝踹上陈欣的肚子——女孩子的腹部打不得，陈欣当时就痛得弯下了腰。谢南虞没有怜香惜玉，但还是控制了一下力道，她扫了旁边几个大叫着要冲上来的小姑娘一眼，那些女生纷纷后退了几步。

　　陈欣撞的那一下可狠，比她抓着许夏把她推到地上还狠，抽着气恐惧又怨毒地瞪着她：“你……你居然敢打我！”

　　“你居然敢骂我。”谢南虞回了她一句，摁着她的肩将她按在墙上动弹不得，就着这么个近似壁咚的姿势俯到陈欣耳畔，笑着轻声说，“都知道许夏被我打了还敢凑上来，欠抽呢？”

　　陈欣一边挣扎着对她拳打脚踢一边尖叫起来：“快帮我！”

　　谢南虞抓住她的手按到她自己脸上，然后拉着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甩了出去，撞上一个犹豫地跑过来的小姐妹，两人踉跄着一起倒在地上。陈欣面色惨白，指着谢南虞说：“谢南虞你给我等着！”

　　“不了。”谢南虞轻快地说，“我赶着回家吃饭呢，拜拜。”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巷子里响起陈欣气急败坏的喊声。但谢南虞的身影已经越走越远，长马尾在脑后摇荡。

　　巷子口，目睹了这一切的江热四人面面相觑。半晌，张煊景拍了拍于迟的肩膀：“……哥们儿，你的梦中情人还挺……呃……”

　　苏庭艰难地接上：“……挺酷的。”

　　江热没说话，懒洋洋地嚼着口香糖。他们本来是来陪于迟找他小女神搭讪要个联系方式什么的，结果正好赶上这一精彩纷呈的撕逼现场，见证了看起来温柔可爱的校花儿全方位碾压的女子单打，一时有些心情复杂。于迟估计也没料到，呆滞了一会儿才说：“早知道刚才去帮她了，你们拦我干嘛？”

　　张煊景说：“这不是女孩子们撕逼难得一见吗……哎哟！”

　　江热敲了一下他的头，非常酷哥地一抬下巴、把手揣到口袋里，说道：“去，把那群女生叫来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