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无人区的玫瑰》林纤月

5、Fred Weasley

　　自从那天信誓旦旦地要帮助自己的兄弟去打探那个黑发姑娘的消息之后，军营里的事物就繁忙了起来——他成天在搬运装着食物的箱子，忙得不可开交。

　　有好几次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姑娘端着药和绷带从眼前走过，安静小心得像是一只蹑手蹑脚的猫咪。他边吹口哨边急着回头去喊乔治的名字，手忙脚乱的差点砸了装着胡萝卜的盒子。

　　“喂，兄弟，赶紧的跑几步——喂，喂，姑娘，小姐，女士！随便什么称呼，你叫什么名字？”

　　他手里的盒子翻倒在地上，胡萝卜咕噜噜地滚出了好几条——他来不及去捡，高叫着就要追过去。

　　但根本来不及，那娇小的身影还真的像是一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就混入了人群里面不见了踪影。

　　就像是他来参战之前，千百次划过他指尖，可他却捉不住的安吉丽娜的长发。他这么无缘无故地想了起来。他多喜欢她的头发，柔顺的，总是随着她的动作而舞动着，灵活又漂亮。

　　然后他的屁股上挨了一脚。

　　他嗷一声跳起来，扭头对上了一个负伤军官的脸。

　　“纪律，小子！”前臂还包着绷带的军官这么皱着眉头说道。“在前线上可不只是在你屁股上踢一脚了，你这样迟早会送命！”

　　“让乔治打光棍一辈子才是送命——”他嘀咕着弯腰将洒落的胡萝卜捡起来，又放回盒子里边。在那个军官踢上来之前抱着盒子脚底抹油，一下子溜到了边上。

　　“我是说，遵命，长官。”

　　那严厉的军官的声音被他抛到脑后，抱着胡萝卜盒子的弗雷德飞速地溜进了搬运货物的人群里边儿。

　　他跑得很快，将手里的货物与其他的补给塞在一起的时候乔治也才刚刚放下手里的箱子。

　　“你有没有听说，”乔治突兀地开口了。“听说过上几天我们就要上战场，到前线去。真正的前线，弗雷德。”

　　弗雷德捕捉到他语气之中罕见的严肃，这确实是少见至极的。他的兄弟一向吊儿郎当心不在焉——或许不该如此形容，玩世不恭这个词听上去也许才更为妥当一点。即使他是如此深爱着他的兄弟，可是这种严肃的语气他一向嗤之以鼻。

　　于是他说：“我知道，我的兄弟。”

　　说实话，他确确实实知晓着前线传来的消息，即使他装作毫不在意。说不紧张那全然是无稽之谈，没有人能在上战场之前心平气和。毕竟那是真枪实弹，每一发子弹都能轻而易举的把人给射穿——但总归不会那么糟糕。弗雷德这么想着，强迫自己不去想那可能会擦过他耳侧的子弹。总不会那么糟糕的。

　　他拍了拍乔治的肩膀，后者被他拍得一哆嗦。

　　“你把信寄回去了是吗？”他这么说道。“和妈妈说我们平安无事？我希望你不要说我们即将上战场的事情，看在上帝的面子上，不然她又该寄十字架过来了。”

　　实际上，她从来没有寄过十字架过来。倒是安吉丽娜的信件一封一封寄来，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篇说着要给他寄点东西来——他每次都笑嘻嘻地给她写回信，故意把字写得华丽又张扬，还总是在末尾写上“我深情地吻你”诸如此类的话语。他甚至还央求安吉丽娜把信纸喷上香水，好让他枕着它入眠。可是到后来，他拿到手上的信却早就没有了恋人身上芬芳的香气。

　　啊，安吉丽娜！他这么出神起来。他漂亮可爱的情人，但愿她不再因为自己决定参军而生气，即使每一封她寄来的信件都有着带着撒娇意味的话语。他又想起自己临出发那一晚上安吉丽娜对着自己胳膊的一拳头，和紧跟着的一句“好好活着。”

　　那可真疼。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胳膊，似乎那里还隐隐作痛着。只是没有等他从回忆之中完全脱离出来，他便听见身后有人扯着嗓子在喊他——或者说，他们。

　　“喂，红头发的！韦斯莱！”

　　他猛地把头顺着声音扭过去，一旁的乔治也跟着他停下脚步。声音的尽头处站着一个穿着护士制服的姑娘，一头栗色的长发规规矩矩地盘在脑后。这姑娘身材高挑匀称，谈不上多么漂亮。她的皮肤被晒得有些小麦色，脸上分布着点点雀斑。当她走起路来的时候，人们没办法不想起猎豹之类的动物。

　　她在弗雷德身前站住脚步，抱着臂仰起头看他。她比弗雷德矮上些许，头顶刚刚好齐平他的肩膀。

　　“您有什么事儿，小姐？”弗雷德问道。

　　她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轻声哼了一声，颇为傲慢地开口了。

　　“我来提供一些善意的帮助。”她这么说着从自己制服的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封信，将它递给了弗雷德。“或许你们正渴望知道那位黑头发的姑娘姓什么叫什么——喏，这里便是。写得清清楚楚。”

　　弗雷德接过那张信纸，上面用漂亮的黑色花体字清清楚楚地写着“弗洛伦斯.S.西德利亚”几个大字。

　　“西德利亚？”他重复了一次。“S？”

　　“西尔维娅。”姑娘不耐烦地补充了一句。“弗洛伦斯.西尔维娅.西德利亚。如果您碰了壁可别怪我没提醒您，先生——她活得像是修道院里的姑娘。”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乔治，他的兄弟正站在一旁抱着臂，什么也没有说。

　　“谢谢。”他点了点头。“您看，我的兄弟也活得和天主教的主教一样清心寡欲。”

　　他的肩膀上被锤了一拳。

　　那姑娘没有笑，只是冲他们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了他们身侧——突兀得像是她忽然到来时候一样。

　　“认真的吗，弗雷德。”他的兄弟低声抱怨了一句。“在上前线之前？”

　　“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可以，乔治。”他不怀好意地冲他眨了眨眼睛。“你在紧张吗，乔基，还是在害怕？你害怕战场，害怕硝烟，害怕爆炸的响声吗？你要回到妈妈身边和帕西一起当个律师，是吗？”

　　“去你的。”

　　他笑着不去看乔治对他竖起的中指，冲他做了个夸张的鬼脸。逐渐西斜的太阳光芒变得沉重昏暗起来。

　　弗雷德低头再次看了一眼手里的信封，那花体字被阳光照射着，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他的心里忽然多出来一些没由来甚至毫无必要的感慨——他们加入军队已然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最初参军时的那股冲动与热血也许还潜伏在他的心底。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的心里混杂进了什么其他的情绪，像是蚂蚁一样不断啃咬着自己的心脏。

　　痒痒的，却又带着一阵麻木。

　　他将自己脑海里不断盘旋的这种情感抛在脑后，将那张写着名字的信封递给了乔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