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新欢旧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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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安许久不应酬，左右都是些虚与委蛇，人情世故太耗费心力，故再热闹的酒席他也懒得掺和。
排位置的时候他坐在了席末，陆西臣高居首位，二人遥遥相对，那个乔家少东今夜是寿星，和他爹一左一右地坐在陆西臣两边，对陆西臣带了崇拜的亲呢。
“陆帅！我敬您一杯！一来多谢您从中斡旋，我父亲才侥幸做了商会会长；二来谢陆帅大驾光临，替我庆生！乔沐感激不尽！”穿着米色西装的少年一笑就是两个浅浅的梨涡，举止大方又带了年少的意气。
谢长安一眼就知道这是陆西臣喜欢的类型。
好看，聪明，但——又不会过于聪明。
果不其然，陆西臣的眼光从开始就一直落在乔沐身上，闻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乔沐随之也想把酒饮尽，不出意料地呛了气，咳出了眼泪。却狡黠地眨眨眼，小声辩解，“这酒度数太高！看在今日是我生辰的份上，陆帅宽弘我这次。”
陆西臣被他逗笑了，玩笑道:“乔少都十八了，怎么倒娇俏的像个小姐一样？”
席中爆发出一阵大笑，乔沐的脸腾地红透，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应对。
乔会长赶忙顺势奉承:“我这小儿子自小体弱，日后还请陆帅帮忙提携，也好叫这小子历练历练。”
谢长安夹菜的手微微一顿。
他对这些大家族的手段实在是太熟悉了，他们家里大多养着几个长相出众的儿女，年纪小地位轻，不用承担继承家族的责任，通常被当做利益筹码辗转于权贵之手。
以前但凡谢长安在场，那些人别说提，就是这种念头都不敢有。这几年陆西臣在外面荒唐惯了，那些人也就渐渐不把谢长安当回事。
陆西臣在他对面，把他这些小动作看了个一清二楚，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并不应乔会长的话，开始时众人还以为他没看见，这样僵持的时间久了，终于有人觉着不对——这席上还坐着位正主呢，眼神交接中，席上的目光便都汇到了谢长安身上，探究的，打量的，难以置信的，而被所有人凝视着的焦点，谢长安，他却像个局外人一般兀自夹了颗冰皮丸子吃着，那丸子捏的玲珑精致，顶端点着一抹熟透的胭脂，趁着谢长安白玉似的一张脸，莫名的惑人。
看见他的人都在心底暗自懊恼，心说幸亏当着陆西臣面前轻慢了谢长安的人不是自己。
这样的一个人，任谁对无法轻易割舍吧。
乔会长手里的酒杯僵在半空中许久，收也不是敬也不是，脑中早炸雷一般响了起来，他早打听过谢长安，十年来陆西臣身边人换了又换，只有谢长安一直都在，他原想着若能在谢长安面前塞人给陆西臣，那该是天大的面子，以后邺城商会的人，谁看着他不尊他一步？
没承想陆西臣不给他这个面子，反倒当着这些人面前，要杀自己威风。
乔小少爷没见过这阵势，吓得怯生生地喊了陆西臣好几声，见他不应，便也转身看着谢长安，圆滚滚的泪珠吊在眼角，小声叫他：“谢先生~~”
“莫怕。”谢长安叹气，心说避无可避，停了筷子，对陆西臣说话：“你也够了。”
话里有责难，众人闻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暗地里打量陆西臣脸色，谁曾想陆帅非但没变脸，反倒笑了几声，“恼了？”
见谢长安不应，陆西臣笑意收了几分，又问：“你觉得我该不该‘提携’这位乔少爷？”
他刻意咬重了“提携”二字的发音，好好的话，倒是沾上了含混不清的暧昧，这种事情，众人心知肚明就好，一旦拿到明面上来说，就不再是什么风雅的绯闻轶事。
果不其然，谢长安话音刚落，就有人开始交头接耳，乔沐的脸腾地红透，坐立难安起来，雾蒙蒙的眼睛悄悄看着谢长安，飘忽不定。
“乔公子年纪还小。”谢长安蹙眉，他实在没精神再去掺和陆西臣在外面的乱事，以他对陆西臣的了解，不管自己同意与否，只要陆西臣真想要，怎么都会把人弄到手。
既如此，自己又何必自讨没趣地去阻挠。
那才是，太难看了。
谢长安斟酌着措辞，他不想伤了这孩子，也不想惹恼了陆西臣，只盼着能快些把这件事含糊过去，“我做不了陆帅的主~~”
“呵~~做不了我的主。”陆西臣冷笑，“是啊，是陆某人忘了，谢少爷早找了下家，再不用管我这边的事情。”
“陆帅！”乔沐看他们两个人话头不对，下意识想来阻止。
其实谢长安已经听不大清别人在说些什么，他反应了半晌，才意识到那个“下家”是什么意思。
头晕的厉害，连呼吸都成了负担，谢长安强忍着晕眩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下了楼。
“军师果真心善。”陆西臣没看出谢长安惨白的脸，就像眼里看不见谢长安那个人一样，他接了乔会长手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席间上下都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却听见瓷器砸在地上刺耳的碰响，瓷渣散了一地，陆西臣砸了酒杯，却一脸云淡风轻，仿佛上一秒歇斯底里发脾气的人不是他一样，又自顾自斟了满盏，酒杯一举，招呼着座中的人：“我家军师难得作保，陆某人今日便请诸位做个见证，日后乔少爷就是我手底下的人，我敬诸位！”
说完，专心同酒桌上的人应酬，气氛看上去又热闹起来。
同席的人则如坐针毡，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宾主尽欢的样子，毕竟这席上的人都惹不起啊，一个是动不动就想拔枪杀人的军痞流氓，一个是家业雄厚的新欢，还有一个不知道断没断清楚看上去病怏怏的却让陆西臣快气成精神分裂的旧爱。
人生也太艰难了吧？
席上的人各怀鬼胎，一顿饭吃的艰难无比。
谢长安一个人窝在角落沙发上，他觉得思维都要混沌了，身体比精神重，拖着神智朝混沌里陷下去。
恍惚里好像有人的指尖抚上他的唇，那个人向他俯身，投下的阴影打在他面上。那个人的声音带着纨绔的轻浮，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怜悯：“果然，过分聪明总是不讨好的。”
就算在梦里，他也觉得那个人实在危险。
谢长安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身边并没有人。
舞消歌罢，宴会大厅里一片狼藉，冷冷清清，他隐约能听见楼上传来的喧嚣和笑声。
不知道等了多久，才听见有人陆续告辞的声音，他揉揉眼睛，正巧看见陆西臣下楼梯，谢长安下意识就走过去，想站到他身边。
陆西臣却直直略过了他，像是眼睛完全没看见他这个人一样，倒是那个乔家的小公子对谢长安甜甜地道声好，跟着乔会长一行人把陆西臣送到了轿车边。
还留在这里的人都是人精，见陆西臣不待见谢长安，也都不搭理他，熙熙攘攘的队伍，谢长安很快就站在了人群以外。
谢长安不知道陆西臣是什么意思，就站在队伍的末尾，心里已经开始实际地盘算着，要是陆西臣不让他上车该上哪里找一辆黄包车把自己送回去，可是别墅大多都建在郊区，天寒路远的，怕是连个车影都找不到。
出于实在的打算，谢长安正想和陆西臣说声软话让他上车，就听见陆西臣颇为不耐烦的声音，“上车。”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地扫在了谢长安的脸上，嘲讽或是戏谑的目光投过来，谢长安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松了口气，慢条斯理地坐在了陆西臣身边，司机在前面尽职地开着车，不一会儿就开出几里外，谢长安看向窗外，打量着银装素裹的雪景。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新欢旧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