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先生》曲风荷

6、Chapter 6

　　盛荒野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他把目光错开，用手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下：“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只是在赶来的路上耽搁了一点点点时间，你快去跑步吧。”

　　傅立行立刻追问：“什么事情啊？”

　　盛荒野胡乱编了个瞎话：“给我们处长买冰淇淋呢。”

　　“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大事。”傅立行说。

　　盛荒野连连点头：“就是啊。”

　　傅立行摇头失笑：“算了。你自己在这儿坐着，我大概跑二十分钟，然后就带你去吃早饭。你……是不是还要跟我去上班？”

　　盛荒野被傅立行事无巨细的安排弄得有些无措，他摆手道：“您就把我当个摆件，不用管我。”

　　傅立行跑了两步，转过身来摇头：“这摆件太大了，不大好不管。”

　　盛荒野冲傅立行一龇牙，傅立行立刻笑着往前跑。

　　傅立行一边跑步，一边想着这个莫名其妙掉下来的摆件。

　　傅立行有着当下年轻人的通病，不喜欢私人空间被别人干预。他独立得早，连和父母的关系都不亲密。现在忽然要和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共同生活一段时间，尽管事出有因，但要傅立行就这么接受，也不太容易。

　　幸好对于傅立行来说，盛荒野不算讨厌，甚至他的救命小恩人，乖乖坐在那里的时候，还挺讨人喜欢的。

　　傅立行晨跑完，洗澡换了身衣服，就带着盛荒野去上班了。

　　盛荒野恪守一个摆件的职业素养，嘴巴上像贴了个封条，要逗三句话才蹦出两个字。

　　“小笼包吃吗？”傅立行把车停在一家早餐门店前，带着盛荒野走了进去。

　　他点了两屉小笼包，可惜盛荒野似乎没有动筷子的打算，重复着他的那句不用管我。直到傅立行把菜单上所有的菜品都报了一遍，盛荒野才勉为其难地要了一碗豆花，还既不要放糖，也不要放卤。

　　“你……是跟我客气呢，还是不用吃东西？”趁着没有人，傅立行小声地问盛荒野。

　　盛荒野犹豫了一会儿，如实答道：“不用吃东西。”

　　这可能有点奇怪，盛荒野想，秘处委的张廷昀道长似乎也要吃饭的。

　　傅立行比盛荒野想象的还要敏锐：“你是不是也不用睡觉？”

　　“也不是。”盛荒野低下头，“别问了，行吗？”

　　对于一个摆件，知道一个把它放在什么地方就行了，不需要知道这个摆件是怎么做成的。这位傅立行先生，似乎有点热情过头了。

　　傅立行又打包了几屉小笼包和蒸饺，准备带给公司同事，盛荒野帮忙拎了一个袋子。

　　“先来做外来人员登记。”

　　前台姑娘笑容得体，问盛荒野：“这里要写来访事宜，您和我们傅总是什么关系？”

　　“保镖吧。”

　　“实习生。”

　　“哦，实习生。”盛荒野跟着傅立行改口，傅立行管天管地管他吃饭睡觉，就忘记跟他串个口供了。

　　前台姑娘笑了一下，把临时工卡递给盛荒野：“欢迎您。”

　　傅立行带盛荒野去到他的办公室：“把早饭给其他同事分了吧。”

　　盛荒野并没有意识到，傅立行是在帮他做人情，还以为自己是在帮傅立行的忙。

　　“这是傅总买的小笼包？天可怜见的，傅总还会吃热乎的早饭呢，他不是靠咖啡和吐司就能续命了吗？”

　　“啊……一定是因为今天跟着傅总来的这位小同学吧。”

　　盛荒野低着头，一边假装没听到别人在议论他，一边又在心里暗暗诽谤，还小同学，他的年纪怕是比在场所有的人加起来都大。

　　傅立行也不管这些事情，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工作。

　　盛荒野就在外面的沙发上坐着，他发现傅立行面前摆了三个电脑屏幕，工作的时候会戴上昨天晚上的那副眼镜，他工作很专注，除了喝水，否则不会从屏幕前抬头。

　　盛荒野正看人看得入神，冷不丁看见傅立行从屏幕前抬起头，看着他：“你就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干吗？”

　　“要干什么吗？”盛荒野错开傅立行打量的目光，低头看着办公室里摆的一盆白鹤芋。这里的花草养得很好，说明这家公司的气运不会太差。

　　“不吃饭，不睡觉，不玩手机……你们神秘事件处理委员会的人一天就是在发呆吗？”

　　盛荒野刚想说秘处委的事情他怎么知道，话到嘴边才反应过来这是他撒的谎，于是点头：“是啊，这是我们的修炼。傅先生，你真不用管我，我和你不一样。”

　　对于盛荒野而言，在咖啡馆里的每一天都是这样的。他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不爱出门，看心情修炼，用丁千鹤的话来说，盛荒野的生活就像是一本刚买回来笔记本，里面全是空白页。

　　傅立行微微皱了眉头，目光又落回到电脑屏幕上。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傅立行便如盛荒野所言，真把他当成了摆件。午饭订外卖的时候，同事替盛荒野订了一份，他也没问盛荒野吃了没。晚上他加班到十点，盛荒野也没有意见，他一直坐在那里，连姿势好像都没有变过。

　　回到傅立行家，盛荒野就自动进了客卧，确实像他说的，一点都不占地方。

　　客套的话就那么几句，傅立行第一天都说得差不多了，也不愿意再翻来覆去的讲，他和盛荒野就这样相安无事地一起住了一个星期。

　　直到周五晚上，傅立行在微信群里收到朋友的消息，让他周末一起出去玩。他刷了一遍群聊记录，然后敲了客卧的门。

　　“周末出去可以吗？”

　　盛荒野打开门，看向傅立行：“可以，你要去哪里？”

　　“不远，靠着燕市。”傅立行干脆把聊天记录给盛荒野看。

　　盛荒野接过手机，又看了一眼傅立行：“让我自己看吗？”

　　傅立行点头：“会去几个朋友，可能比较闹腾，你要是不愿意去，我们就在屋里待着。毕竟不知道人皮痈什么时候出现，还是不要到处跑比较好。”

　　盛荒野没有滑动傅立行的聊天界面，只是很快地瞥了一眼。

　　没头脑所以不高兴：“傅总［表情］，老米的农家乐这周末试营业，过来耍吧！”

　　米老头：“什么农家乐，是度假山庄！！！占地一千余亩，露营地、马场、滑雪场、高尔夫球场一应俱全，还有小温泉池，致力于打造津门精品度假胜地，是您减压解乏的最佳选择。”

　　白纸：“傅总必须得来啊，这里头还有一半的钱是他给投的呢。对了，傅总你来，我还有个朋友要介绍给你。”

　　傅：“。”

　　盛荒野看到这里，就把傅立行的手机还给了他：“去吧？人皮痈的事情不用担心，有我在呢。”

　　傅立行问：“你想去吗？”

　　盛荒野犹豫了，他是草木灵，不比那些飞禽走兽爱活动，对他来说，基本上能在哪儿扎根，就不愿意挪动。

　　“去吧。”盛荒野做了决定，“看着挺好玩的。”

　　傅立行挑眉：“你觉得什么好玩？露营地、马场、高尔夫球场还是温泉？”

　　盛荒野其实连什么是什么都不太分得清楚，敷衍地给了傅立行一个答案：“都挺好玩的。”

　　傅立行一眼就看出了盛荒野的敷衍，盛荒野不吃饭、不睡觉，基本上已经超脱了人类的范畴，怎么看也不像个爱玩的：“那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开车去。”

　　傅立行不知道，盛荒野愿意去，是看到了“减压解乏”几个字。他觉得傅立行工作有点太辛苦，实在不忍心剥夺他减压解乏的机会。

　　第二天，傅立行和盛荒野是踩着点到的山脚。下车前，傅立行简单给盛荒野介绍了他的几个朋友，盛荒野听了一通，就把昨天在群里看到米老头和白纸两个人对上脸了。

　　白纸是傅立行的大学同学，真名跟白纸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他和他女朋友的情侣昵称，他女朋友叫黑字，两个人在一起叫白纸黑字。

　　米老头是这次的东道主，本人姓米，又爱吃米老头糙米卷，于是昵称米老头。

　　白纸嚷得最大声：“傅总来得最晚，今晚罚他做饭！”

　　米老头则乐颠颠地道“怎么说话呢，傅总怎么会来晚，金主爸爸几点到，几点就是我们约定的时间。”

　　傅立行笑了一下：“来的路上被你满嘴跑的火车绊了一下，晚了几分钟，实在不好意思。”说完，傅立行又把盛荒野从车里拉了下来，“带了个朋友来。”

　　“咦。”白纸重重地咦了一声，“傅立行你不厚道，脱单也不在群里说一声，我今天还……”

　　“打住。”傅立行恨不得把白纸的嘴给捂住，“只是朋友。”

　　其实连朋友都算不上，傅立行想。他和这位神秘的盛荒野先生，应该只是萍水相逢的一点缘分，等人皮痈的事情结束，他们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是吗？”白纸欲言又止。

　　傅立行不再搭理白纸，看向米老头：“怎么把车都停在这儿，我们待会怎么上去？”

　　米老头眉飞色舞地给傅立行一指：“山地摩托车！新开的项目，白纸他们说好了今天试一试，还赌了彩头，最先到山顶的有奖品，最后到山顶的今晚去露营地里睡帐篷。”

　　“傅立行这厮肯定又把我们群聊屏蔽了，你不艾特他，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傅立行看向停在路边的摩托车，说：“不屏蔽你们行吗，不用一个小时就999+，我看着头疼，哪来这么多废话呢。这摩托车数量和人头不太对得上，是两人一辆吗？”

　　米老头回答：“差不离吧，有几个人不会开，就凑合凑合坐一起。”

　　白纸这会儿带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小青年快步走过来：“小沈，你跟着傅总坐一辆，傅总的车技那是杠杠的，当年在我们大学，那可是独领风骚。”

　　这个叫小沈的青年就是白纸想给傅立行介绍的“朋友”。傅立行性别男、爱好男，在朋友圈里不是什么秘密。而他的朋友里，又以白纸为首，最爱说媒拉纤。

　　傅立行在白纸走过来的时候就忙不迭后退了两步，站到盛荒野身边，对白纸道：“你好好说话，一句话里没两个字是能听的，小心扫黄打非的今晚来敲你的门。”

　　白纸无所畏惧，又把小沈往傅立行跟前推：“这是小沈，你认识认识。你这个朋友，跟我坐一辆就好，不用担心。”

　　傅立行转过头看向盛荒野：“你的想法呢？”

　　盛荒野看了一眼白纸，立刻摇头：“不要。”

　　傅立行点头：“好。你要是觉得无聊，不想玩了，咱们回去也行。”

　　白纸：“？？？”

　　米老头哭嚎：“傅总，不带这样耍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