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先生》曲风荷

14、Chapter 14

　　盛荒野竖起刀，上前一步：“嗯。”

　　傅立行朝盛荒野伸出手：“扶我一把，这儿有些太高了。”

　　盛荒野犹豫了一下，他没有伸出手，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地一挥手指，一根绿色的藤蔓从他的指尖长出，缠在了傅立行的手腕上：“我是个妖怪。”

　　“我知道了。”傅立行没有说太多的话，他直接顺着藤蔓走过来，把盛荒野一把搂进怀里。

　　盛荒野有些懵，他抓紧了手中的长刀，问傅立行：“你……你干什么？”

　　傅立行脸上黑色的符咒似乎正在剧烈挣扎，他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盛荒野，我有点害怕了。”

　　盛荒野有些无措地伸手，安抚地拍了一下傅立行的背：“你害怕啊，那……那抱一会儿吧。”

　　傅立行嘴角微微翘起，可惜盛荒野没看见：“我从火锅店出来的时候，就被人皮痈拦住了。我怀疑你的那颗青铜珠可能不是消失了，而是进到了我的体内。在他们想要剥我的皮的时候，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

　　傅立行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当时他整个身体好像分成了两半，另一个黑色的灵魂暂时掌握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傅立行本人意识虽然存在，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自己”伸出手，将靠近的人皮痈撕成了碎片。

　　撕成了碎片。

　　傅立行想一想就觉得后怕，他一个津门杰出青年，遵纪守法这么多年，没想到有一天能活得这么魔幻主义。

　　幸好那缕杀人的意识很快就消失了，否则傅立行真不敢保证接下来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情。

　　“最后我身上还是被写下了符咒。”傅立行敛去嘴角的笑意，轻轻地推开盛荒野。

　　盛荒野不明所以地看着傅立行：“别怕啊，青铜珠进到你体内就送你好啦。”他以为傅立行是在为这件事向他道歉，盛荒野本人什么都不缺，故而大方得很，“不要让丁千鹤知道就行。”

　　丁千鹤耳朵没聋，在半空里大声嚷道：“盛荒野你又在背后说我坏话是不是？”

　　“我没有。”盛荒野连连摇头，“处长你小心右边！”

　　“叙旧时间结束了。”钟子垣看了一眼傅立行。

　　黑色的咒语布满傅立行的脸颊，傅立行的眼睛开始一点点地变得浑浊，他后退了两步，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盛荒野，快走，我要……变成怪物了。”

　　盛荒野没有后退，相反，他把回春刀收了起来，走上前，张开胳膊抱住了傅立行。

　　人皮痈的符咒在侵蚀着傅立行的意识，他艰难地挣扎着，双手紧握成拳，脖颈处青筋一条条地冒出来：“你……你干什么？”

　　“谁还不是个怪物。”盛荒野用力抱住傅立行，“我不会对你动手，你现在要是杀了我，那以后就一辈子自己一个人吃火锅吧。”

　　“为、为什么不对我动手？”

　　盛荒野想了一下：“因为……因为，你太弱了，对你动手没劲儿。”

　　傅立行抬起一只手，看起来似乎要放到盛荒野的背上，但那只手悬在空中，到最后无力地垂落下去。

　　傅立行摇了摇头，伸手用力推开盛荒野，然后转身直接从屋顶上跳了下去：“再见，盛荒野。”

　　满月当空，原本皎洁的月光带着一丝猩红的血气。

　　傅立行想，他不能变成一个吃人的怪物。

　　“你干什么？”盛荒野万万没想到傅立行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他吓了一跳，立刻挥出四条藤蔓，在傅立行坠地之前将他捞了回来。

　　重重藤蔓将傅立行裹成一个蚕蛹，盛荒野按住傅立行挣扎着想要抬起的肩膀，有些生气：“这儿又不高，跳下去也死不了，你想什么呢？你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看不起我，就算你变成人皮痈王也不会是我的对手啊。”

　　傅立行这会儿已经失了神智，双眼浑浊，被盛荒野紧紧捆住让他暴躁不已，趁着盛荒野按住他的肩膀，傅立行干脆头一偏，张嘴咬住盛荒野的手腕。

　　“咬吧！”盛荒野干脆把手腕往傅立行那里递了递，“有本事咬死我。”

　　盛荒野手腕纤瘦，上头皮肉只有薄薄一层，傅立行咬得再深一点，都要咯到骨头。不过傅立行咬得很用力，只是片刻功夫，盛荒野的血就顺着手腕流到傅立行的嘴里。

　　傅立行的嘴唇被盛荒野的血浸红，他伸出舌尖轻轻地舔舐着盛荒野的手腕，想要从那里吮吸出更多的血液。

　　傅立行的舌头柔软湿润，不断地触碰着盛荒野的皮肤，让盛荒野一阵头皮发麻。他想抽回手，看到傅立行脸上黑色的符咒，到底是没有动。

　　只咬一个地方是远远不够的，傅立行的舌头很快又顺着盛荒野的手腕，含住了盛荒野的拇指，他吮了一口，很快咬破了盛荒野的虎口。

　　他的上下牙齿磨吮着盛荒野虎口处敏感的皮肤，盛荒野能清晰地感觉到傅立行嘴唇的触碰，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傅立行第一次遇见人皮痈时的场景。

　　漆黑雨夜里，那个怪物用手指抚过傅立行的下颔，用冰凉的声音说着带有情丨色意味的话：“傅先生的嘴唇生得真好看，和你接吻一定很舒服。”

　　傅先生的嘴唇真好看。

　　连咬人的时候都很带劲儿。

　　盛荒野竟然想把手往再傅立行嘴边伸一点儿。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诡异，盛荒野连忙别开头，去质问丁千鹤：“丁处长您还没好吗？”

　　半空之中，钟子垣化成巨貉，四肢伸展开，张嘴一咬就要咬住丁千鹤。丁千鹤两个起跃，翻身骑在巨貉背上，取下身后长弓，以弓弦为锁，紧紧勒住貉精的喉咙。

　　“不比你调丨情轻松。”丁千鹤嗤了一声，“别废话，把你的小情人打晕，过来帮我。”

　　调丨情两个字说的盛荒野脸一红，他从傅立行口中抽出手腕，利落地敲晕傅立行，转而去帮丁千鹤。

　　盛荒野挥出四条碧绿藤蔓，分别缠住貉精四肢，他后退一步，用力一扯，将貉精攥倒在屋地上。

　　丁千鹤单膝跪在貉精背上，死死地勒住貉精的喉咙。

　　盛荒野翻身落到丁千鹤身旁，帮她拉弓。

　　貉精不敌盛荒野和丁千鹤二人之力，挣扎不过再次化为人形，脱离了丁千鹤的长弓牵掣。

　　钟子垣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丁千鹤，你真的要与我为敌？我今日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妖族，为何你这样想不开，要站在人族的那一边？你明明是褚未闻唯一的徒弟，要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妖族衰亡下去吗？”

　　丁千鹤没有回答钟子垣的问题，她转头对着盛荒野笑了一下：“这是打不过了，才要和我们讲道理。一般这个时候——”

　　丁千鹤话音未落，反手取箭，射向钟子垣的心口。

　　“这个时候，就不要和他废话，等到把他给打到说不出话来了，再来讲我们的道理。”

　　钟子垣躺在屋顶上，大口地喘着气，只是这气出的多，进的少了。一口一口血从五脏六腑里头流出来，他还想说话，但这会儿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丁千鹤笑吟吟地把长弓重新背回背后，走到钟子垣身边，弯下腰：“第一，我已经叛出师门几百年了，褚未闻有几个徒弟都跟我没关系。第二，我不管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一己私欲，还是为了妖族，闹事都不能选在我的地盘上。现在留你一口气，是为了好给上头做汇报，识相呢，就快把你那人皮痈的咒术解了。否则，我就要亲手把你的妖丹给废了。”

　　丁千鹤笑起来好看极了：“怎么掏妖丹，这倒是褚未闻亲手教给我的。”她一脚踩在钟子垣的心口，狠狠地碾了一下。钟子垣喷出好大一口血，丁千鹤笑容不变，还伸手将散落的长发别在耳后，“你想试试吗？”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趁丁千鹤不备，以穿云破月之力，直冲丁千鹤面门而来。

　　“处长小心！”

　　盛荒野飞身上前，扑倒丁千鹤，同时挥出回春刀将把白光格挡开。“噔”的一声，那白光有山岳之势，竟要反压盛荒野的刀刃。

　　盛荒野松开护住丁千鹤的手，双手持刀，才将那白光挑开。

　　“什么人？”盛荒野横刀在身前，环顾四周。

　　满月血色渐浓，四野寂静无声，盛荒野和丁千鹤背靠着背，却没有发现是什么在暗处偷袭。

　　盛荒野的目光扫过倒在屋顶上的傅立行和钟子垣，丁千鹤早已用四支火箭布下结界，是谁悄无声息地潜入结界偷袭他们？

　　“处长，钟子垣！”

　　在死一般的寂静里，盛荒野感觉到有一缕风轻轻拂过。接着，他看见钟子垣身旁出现了一团黑色漩涡，漩涡里伸出一只手，想要把钟子垣带走。

　　盛荒野飞身而上，半个身体压在钟子垣的身上，同时挥刀砍向那只手。

　　丁千鹤把箭镞当做匕首，飞快地扎入那黑色的漩涡中。

　　“嘭！”

　　另一头，被盛荒野打晕的傅立行忽然暴起，他震开缠住自己身体的重重藤蔓，然后冲向丁千鹤和盛荒野。

　　傅立行的双眼漆黑，里头没有眼白。他毫不犹豫地走向盛荒野，抓住盛荒野的脚踝，将他往屋顶下面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