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先生》曲风荷

12、Chapter 12

　　盛荒野看着丁千鹤，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丁千鹤就先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事有轻重缓急，我们得先去大悦城。”

　　丁千鹤推开咖啡馆的门，化成白鹤凌空而上，盛荒野也变成一根绿藤，缠在白鹤的爪子上。不过须臾，两人赶到大悦城，再次化成人形落地。

　　丁千鹤双手结印，立刻布下一个结界，将大悦城周围五百米都给隔断开。

　　“我守着结界，你进去抓人皮痈。”

　　说罢，丁千鹤后背生出一对白翅，托着她腾空而起，她从虚空里抓出一把长弓，朝盛荒野喊道：“走之前扔几支箭来。”

　　盛荒野能通灵草木，他随手折断几根树枝，食指并着中指一抹而过，崎岖不平的枝干瞬间就变成锋利平顺的箭矢。

　　他将十余支利箭扔给丁千鹤，然后冲进大悦城中。

　　里头有警察在维护秩序，尚未发生大规模的踩踏事件，只是人皮痈以血肉为食，格外凶狠，他们又非生非死，子弹打上去一点用处都没有，里头已经有三人遇害，十余人重伤。

　　盛荒野手持回春刀，直接奔着人皮痈一跃而去。

　　那人皮痈手上抓了个年轻女人，人皮痈空有人形，却无灵智，张开血盆大口对着那女人的肩膀就要咬下去。

　　难怪说是釜山行，尽管被人皮痈咬下后并不会变成人皮痈，否则现在大悦城还不会这么好控制，但这“人”吃人的场景，很容易让人想起丧尸这样的故事。

　　可惜丧尸爆头就能杀死，而以咒术唤起的人皮痈，却根本杀不死。

　　“救我——啊——”

　　在人皮痈要咬上那女人之前，盛荒野的长刀斜挑，沿着人皮痈的右眼劈下，生生把人皮痈的鼻梁砍断。人皮痈的右半边脸向后翻仰，靠着一点皮肉勾连，摇摇欲坠却还未掉下。

　　“啊——”

　　被人皮痈抓住的年轻女人险些要翻着白眼晕过去，盛荒野以刀柄推开人皮痈，掐住年轻女人的人中，将她带到身后。

　　“别晕在这儿，往后面跑。”说罢，盛荒野推了一把女人。

　　人皮痈见不敌盛荒野，开始换个方向逃窜。盛荒野提刀追过去，将人皮痈逼往面向街道的玻璃橱窗。

　　人皮痈踉跄着撞到了几个服装模特，见后边没有退路，他发出抽风箱一般的嗬嗬声，转而又向盛荒野扑来。

　　盛荒野没有动。

　　一支火箭穿过玻璃橱窗，直接射入人皮痈的后心。

　　橱窗的落地玻璃除了多了个箭孔，略微裂开了一点，其余地方没有一点儿变化。

　　人皮痈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带着烈火的箭头插入他的后心，立刻将整副人皮都灼烧起来。火箭头上结了印，只在人皮痈身上烧得旺盛，却一丁点火星都没溅开。

　　盛荒野拿出一只灵囊，将这个人皮痈也收入囊中。

　　橱窗之外，丁千鹤手持大弓，身后雪白翅膀张开，犹如神祇缓缓停在空中。

　　“处长我带着信号屏蔽器来了！”妖联驻津门办事处副处长章斯泽是一匹巨狼，嚎叫着冲进丁千鹤的结界，“处长您这大翅膀真是帅呆了！”

　　丁千鹤冷笑着转过头：“你又开始想今晚是吃蜜汁鸡翅还是香辣鸡翅了是吧？”

　　“对……对了秘处委的张廷昀道长也带人来了，处长你把结界开个口子，放他们进来呗。”章斯泽在结界口化成人形，放下信号屏蔽器，总算把大悦城里的网给断了，“你看里头那么多人类，咱们哄起来多费劲，张道长看着就像个好人，你让他们去安抚群众，我和小荒野去抓人皮痈，多好啊。”

　　说罢，章斯泽再度化成巨狼，冲进大悦城里。

　　丁千鹤犹豫了一会儿，放了张廷昀一行人进来。

　　她飞到张廷昀跟前，居高临下的对他道：“话先说在前头，秘处委的小道长，放你们进来，是让你们自己照看里头的人。要想抓人皮痈我也不拦你们，但磕了伤了，别回头叫爸爸救你们就行。”

　　“你说什么呢！”有年轻气盛的天师见丁千鹤说话难听，立刻出言讽刺，“你们妖联口口声声说人皮痈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结果拖了这么久就处理成这个样子，现在竟然还好意思说大话？”

　　丁千鹤的白翅膀尖儿扑棱出了一点火星子，她略微飞低了些，冲到那个天师面前：“你再说一次？”

　　“再说一次就再说……”

　　那天师的话没说完，被张廷昀打断：“丁处长说的我明白，人管人事，妖管妖事，我们过来确实只是为了救治受伤的人。大悦城里的人皮痈相信丁处长很快就能尽数抓到，但这件事前后拖了一个多月，出了这么多条人命，丁处长准备什么时候给秘处委一个交待？”

　　张廷昀话说得慢条斯理，分寸却拿捏得很好。

　　丁千鹤眉头一挑：“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小道长等着看吧。”

　　秘处委里有天师小声嘟囔：“一口一个小道长，这个老妖婆有多托大……”

　　还没等老妖婆丁千鹤龇牙骂人，张廷昀先皱眉道：“守微，不可妄言，向丁处长赔罪。”

　　丁千鹤笑了一下，扬起翅膀向上飞去：“不必了，我一个老妖婆，还能同你们一般见识不成？你们还是进去救人罢。”

　　张廷昀颔首，带着秘处委一行人也进了大悦城。

　　不出一个小时，剩下的四具人皮痈也被盛荒野和章斯泽收入灵囊中。

　　丁千鹤收了翅膀，站在大悦城门口。章斯泽啧了一声，打量着秘处委的人进进出出：“抓妖怪倒是简单，处理后头的事情就麻烦了，咱们今儿是欠了秘处委一个人情呐。”

　　丁千鹤背着手，歪着头看向章斯泽，她没说话，眼睛一眯，意思是所以呢？

　　章斯泽搓着手讪笑：“我……我没别的意思，处长您怎么开心怎么来。”

　　“出息。”丁千鹤嗤了一声。

　　这时，张廷昀和盛荒野一起从大悦城内走出来。

　　丁千鹤勾了勾手指，让盛荒野把手里的灵囊都给她：“都到齐了，那咱们开始干正事吧。”

　　“等等。”张廷昀眉头微皱，脱下外套，递给丁千鹤。

　　丁处长那对大白翅膀拉风是很拉风，但直接从后背里抽出来，后果就是丁处长的雪纺衫后面多了两个洞。

　　相比起大夏天也一丝不苟地穿着黑色中山装，最后一颗扣子系到脖子上，禁欲又板正的张道长，这群妖怪实在是有碍观瞻。

　　丁千鹤噗嗤一声笑了：“小道长介意？”

　　张廷昀没说话，保持着递外套的姿势。他这会儿把外套脱了，里面只剩下一件白色衬衫，显得整个人年轻又鲜嫩，让丁千鹤玩笑都不敢开得太过分，否则就像是老妖婆欺负人。

　　章斯泽抱臂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倒是盛荒野，看着张廷昀的动作想起了傅立行。张道长和傅先生这样的人类，实在是好过了头，干什么要把他们作为人的温暖和颜色，分给他们这些妖怪呢？

　　连丁千鹤都受不住，她收起笑，接过张廷昀的中山装，好好地穿上了：“多谢。”

　　外套带着张道长的体温，还有一股雪后青松一般干净清爽的味道，跟张廷昀这个人一样。

　　丁千鹤将七枚装着人皮痈的灵囊一字排开，难得正经地道：“说好了今晚把这件事了结，我们就不拖到明天。现在已经有了七具人皮痈，足够我将咒术逆施，以明瑄的一魂一魄为引，驱使这一批人皮痈去找施咒者。”

　　张廷昀问：“施咒者为何今日要在大悦城里放出人皮痈？”

　　丁千鹤看了一眼盛荒野，才答道：“我猜理由至少有二，一是制造骚乱，如果处理不好，津门有妖的消息传开，今年的妖代会就可以不用开了。”

　　“二呢？”盛荒野问。

　　丁千鹤眨了一下眼睛：“二是为了声东击西，抓住傅立行。施咒者手上可不止这么几具人皮痈，但他还缺了一枚咒眼，将所有的人皮痈统御起来。人皮痈一旦被咒眼统御，足以变成一支极有杀伤力的军队。”

　　章斯泽补充道：“丧尸片都看过吧？若我是施咒者，等到这支军队成型，还会在他们身上加入能通过血液传播的毒素，用人类的说法就是病毒。到时候……”

　　盛荒野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为什么傅立行是咒眼？”

　　“他的八字。”丁千鹤回答，“我也奇怪过这个问题，后来看到他的生辰八字，七月十五的子夜之交，和黄泉百鬼同时出生，魂魄里天生带厄，他不做咒眼，谁来做？”

　　“没有傅立行，纵然施咒者收了许多人皮痈，都是散兵游勇。”丁千鹤垂下眼睑，咬破指尖血，在人皮痈上写下一串复杂的符咒。

　　盛荒野的声音有些抖：“那……那傅立行怎么办？”

　　丁千鹤写完一串咒语，才抬眼看向盛荒野：“你慌什么，要是真的咒眼已经成型，你以为我们还能坐在这里说话？傅先生可没你想得那么没有用。”

　　丁千鹤说完，七枚灵囊齐齐倏地发出一道灼人闪光，光束消散后，空中出现了明瑄的虚影，面目清秀的青年朝丁千鹤鞠了一躬。

　　丁千鹤抬手：“走吧，带我们去见……钟子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