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妖姬》米殊

51、梅山

　　吃饱喝足，外边的天也稍稍暗了下来。

　　“敢问这位小弟，你们村子为什么会拥有这份奇异能力”迟玉霄这时才打探起来。

　　不过宋文自然是不会透露分毫：“这是村子的密辛，几位就别为难我了。”

　　他停了一下，又转移了话题“几位客人今夜还赶路吗？”

　　“天也快黑了，我看附近也就只有你们这一个村子，所以打算今晚在此处借宿一宿，明日再上路也不迟。”迟玉霄说道。

　　宋文把头转向那女子，一旁的女子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我今晚还是赶一下夜路吧，有要紧事留不得。”

　　宋文见她坚决便也不勉强，便对着迟玉霄那一桌介绍起来：“咱们村子小，没有客栈，一般都是借宿在人家。几位在村子里转悠一圈，瞧中有合眼缘的上前敲门便是了。”

　　“怎么这次不是有求必应，想住什么房子就住什么房子了？”绿萝好奇。

　　“哎哟我说姑娘你就别挖苦我了，”宋文笑道：“要是什么都有求必应有求必得那还不成神仙了？我们只有在吃食上才获得了如此恩赐，其余的还是要自立更生的。”

　　“借宿人家太叨扰了，我看我们还是也连夜赶路吧。”叶澜清提议。

　　“别啊，”宋文连忙劝阻：“你去借宿，户主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毕竟能赚点小钱贴补家用，你就当行行好吧。”

　　叶澜清看了迟玉霄一眼，迟玉霄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去找户大户点的人家，今晚还是暂且住下来吧。”

　　宋文喜上眉梢，搓着手道：“也不知道哪家人有福气能被几位神仙似的人物看上。”

　　谈话间坐在一旁的女人已经结了帐离开上路了，迟玉霄等人也不再逗留，同样付了钱出了门。

　　“不过我要提醒几位一句，千万不要借宿在梅山那一家。”宋文在他们临出门的时候提醒道，见迟玉霄等人疑惑，便又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因为他们家可藏了只妖怪。”

　　叶澜清听到“妖”这个字眼睛都要迸出光来，一脸兴奋地回头问道：“那他们住哪里？”

　　宋文没想到叶澜清不但没被吓到还显得似乎异常亢奋，一时愣住了。叶澜清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找补：“这样我们才可以避过那户人家。”

　　宋文点了点头：“村子西南角门口种了一树腊梅的便是了。”

　　迟玉霄几人谢过出了茶肆，竟是径直地朝着村子的西南方向走去。

　　“有没有觉得不对劲？”没走几步叶澜清便小声说道。

　　“嗯，”迟玉霄眼神随意往左右扫了扫，说道：“两旁都有人隔着窗子在偷看我们。”

　　绿萝听了一惊，背上发毛的感觉又来了，忍不住往右边转过头去，恰好瞧见有人挑了窗子遮风的帘子站在窗下盯着自己看。昏暗的灯光映的他半身黑暗半身晦涩的黄，他的眼窝子极深，没有光，就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

　　他见绿萝望过来了，竟是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笑了起来。

　　绿萝头皮发麻，立即把头扭向左边，岂料左边窗下也立了两个人，一个是高大的男人，寒冷的天却裸了个上身，脸上同样挂着不明所以的笑，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看。在他身旁还站了个女人，一脸愁云密布，眼底蕴着阴翳，看向绿萝的眼神却混杂着怜悯、无助还有绝望。

　　“玉霄姑娘，我觉得他们看我们的眼神怪，就好像……”绿萝还在纠结要如何表达，迟玉霄却接上了话：“就好像在看猎物一样。”

　　绿萝小鸡啄米一样忙点头，她一想到三人走在道上如同小白兔徘徊于狼穴前，不禁打了个冷颤。

　　走了一会儿，前方见了一棵腊梅，寒冬未到，但已经萌发了一枝桠的花苞，树下有一户人家，料想应该就是宋文口中所说的梅山一家。

　　“玉霄姑娘，我们真的要去那家人家中借宿吗？”虽然知道迟玉霄是妖，也知道此行也是为了要降妖捉鬼，但冷不丁要去直面不知是何恐怖面目的妖怪还是让绿萝双股战战。

　　迟玉霄还没回话，身后倒是有人从屋里冲了出来叫喊：“你们做什么！千万不要去那户人家！”

　　众人回头一看，乃是一个已经两鬓斑白的老人，拄着跟拐杖颠了过来，硬是拉着绿萝要往回走：“走！去我家，我家的房子又大又暖！而且我儿子还老实可靠，你肯定会喜欢的。”

　　绿萝没料到老人突然上手，尖叫着甩开他的桎梏，连忙躲到迟玉霄的身后。旁边另一户人家冲出来，对老人劈头盖脸臭骂：“老张头！你可别坏了规矩！赶紧回屋别丢人现眼！小心天神发怒饶不了你！”

　　老张头显然对这人口中的天神十分敬畏，虽极不情愿但还是骂骂咧咧地走了。冲出来解围的那人也上了点年纪，哈着腰说道：“前头的梅山你们想必也听宋文说了，去不得。里面的妖怪可是会吃人啊。”

　　“不如来我这院里吧，我家老婆子已经张罗好一切了，你们进来就可以好好休息。”

　　迟玉霄冷眼扫了扫面前的人，同样是堆着满脸谄媚的笑，说道：“不必了，我们已经决定要住那里了。”她纤手遥指，正是梅山那所屋子。

　　迟玉霄率先向那屋子走去，叶澜清紧随其后，绿萝见两人走远，也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上去，只余那人在原地暗暗地骂了一句：“臭娘们，搞不死你！”

　　走近了才发现，梅山的房子颇有雅趣，门前一个篱笆院子，上面攀了些爬藤，不过现在深秋已经都枯萎了，只剩下枯黄的藤叶，几分萧瑟。一树腊梅枝瘦却苍劲，花蕊饱满如豆，苞尖透着一点嫩黄，闻之似乎有淡淡的清香透鼻。树下还种了一圈的木芙蓉，开得热烈，满地芳华。

　　“没想到这妖怪还有如此情调。”迟玉霄笑道：“这样我们更要进去看看究竟了。”

　　绿萝提心吊胆地上前敲门，只听得里面窸窣作响，然后嘎嗒一声门开了，探出一张宛如干瘪橘子的老脸来。

　　绿萝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退，但细看之下却发现不过是寻常老人模样，并没有自己想象的血盆大口、青面獠牙，连忙说道：“抱歉打扰了，我们是来借宿的，不知道能否行个方便。”

　　“不行。”想不到遭到了一口拒绝：“你们自求多福吧。”

　　说着便是要把门给关上，迟玉霄眼疾手快，用手撑住了，卖了个笑：“我们会付你钱的，还望行行好能让我们叨扰一宿。你看这天已经黑起来了，我们还能去哪里？”她说着手上的劲又大了一份，把门推开了一条宽大的缝，把头凑到那人耳边说：“何况外边还有那么多人对我们图谋不轨，你忍心吗？”

　　“你！”那人一惊，抬起头来望着迟玉霄，里头又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彤儿，你让他们进来吧。”声音疏朗，但透着一股疲倦。

　　“但是……”那女人有些急了：“你这身子……”叶澜清和绿萝才发现她的声音清亮动听，与她的外貌极不相配。

　　“无妨的，”屋里的男人又开口了，说完止不住地咳了几声。

　　唤作彤儿的女人不情不愿地打开了门，迟玉霄和叶澜清绿萝鱼贯而入。

　　里面正如院子的布置一样清雅，竹桌竹凳竹榻，因为天凉，所以上面放了大红缎子绣成的棉垫。桌上天青色花瓶中插了一支瘦梅，估计是屋内暖和的原因，竟是提前开了，婉转艳丽，暗香浮动。墙上挂着一幅墨梅图，梅枝用墨大胆，破笔泼墨，造型奇古狂放，梅花却清新秀丽，颤巍巍的一点红，含笑盈枝，料想应该是不同人合画而成。

　　看来这屋主颇爱梅。

　　正这么想着，里屋转出一个男子来，一身青衣朗朗，面容清隽消瘦，两颊微微凹陷下去，料想应该就是梅山。

　　彤儿见他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搀住他，苛责道：“你身子不好出来作什么？”说完又忍不住进里屋拿了件披风出来披上他的肩头，关怀备至。梅山拍了怕她放在肩头的手，说安慰道：“我没事。倒是你，别靠我太近了。”

　　这是怎么回事？绿萝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面前两人是什么关系？母子？却过分亲昵。夫妻？却年龄不对等。

　　“方才让大家见笑了？我是梅山，这是我的娘子宋彤儿。”梅山坐了下来，彤儿贴心地递上一杯热茶暖手。

　　“啊！”绿萝一惊一乍，叫出来只有又觉得失礼了，连忙捂上自己的嘴巴——居然是夫妻啊。

　　“想必你们在长守茶肆里已经听过我们的事了吧？”他喝了一口茶，舒服地舒了口气：“而且也已经在那里用过饭菜了？”

　　叶澜清点了点头，宋彤儿叹了口气，说道：“那看来你们是走不出这个村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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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在长守茶肆吃过面，又尝了点桂花糕，见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便赶忙结了账，拒绝了掌柜宋文的好意挽留后又继续上路了。

　　但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个女人笔直地朝着村子西边走，可居然走了大半个时辰却又绕回了村口。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月亮躲在云后，天幕沉了下来就垂在头顶，远处响起了不知名兽类的吼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女人不甘心，又选了南边的方向，可最终还是兜兜转转回到了原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女人声音经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她紧紧地抱住了身上的包袱，担惊受怕地四处张望

　　村子里头点点星火，那是各家各户亮起的灯烛，虽然稀稀拉拉，也微弱渺小，但对于此时的女人来说无疑是最温暖的堡垒。

　　“算了，估计是时运低遇上鬼打墙了，”女人合计了一下：“干脆就在这借宿一宿，明早再赶路。”

　　于是她再一次进了村，选了最近的一户人家，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灯光照出男人一张阴笑着的笑。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