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妖姬》米殊

50、茶肆

　　“玉霄姑娘，前面有座村庄，不如我们下去瞧瞧，歇歇脚吧？”

　　迟玉霄听得绿萝叫喊，回过头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后了一截，正站在树下微微喘着气儿。树下的绿萝见前头的人停下了，便也正好歇一会，掏出包袱中的水囊咕咕咕地灌起水来。

　　迟玉霄这才反应过来绿萝毕竟凡人体弱，不间断地爬山涉水已经实属勉强，何况叶澜清为了能够捉到妖怪，专挑崎岖荒芜的地界走，更是大大增大了旅途的艰辛。迟玉霄自不必说，走得轻松，毫不吃力，叶澜清毕竟身强体壮，也有几分功夫，所以也对付得过去。但却难为了绿萝，攀山越岭穿河走沙，她的脚底磨出的水泡早已经结痂又磨破又反复结痂了。不过绿萝也硬气，撑着不说，是以迟叶两人一时竟忽略了这一点。

　　迟玉霄见天色也不早了，便决定先在树下吃点干粮喝点水，让叶澜清和绿萝两人补充体力，然后便在山下那座村子借宿一晚。

　　绿萝大大咧咧地坐在树下锤腿，这数天一路走来，她的脚早已酸胀不已，她望向站着的迟玉霄，一脸崇拜，他们三人中就只有迟玉霄仍旧光鲜亮丽，仿佛如同出来郊游赏玩的富家小姐一般，身上面上丝毫没有叶澜清和绿萝两人的风尘仆仆。

　　“今晚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绿萝望着不远处的一个个宛如小盒子般的房屋，满脸写满期待。

　　迟玉霄三人打荔城西行，起初还算热闹，依次经过的芒城、丰城、木水镇和春都都是不小的城镇，酒坊商铺等一应俱全。因此迟玉霄几人吃住茶楼酒肆，闲暇之余还能逛逛集市，见识见识各地新奇事，与其说是出来历险倒不如说是游玩。所以头些日子也算得上是舒适潇洒，轻松自在。不过自然，迟玉霄和叶澜清除了撞见一只饿死鬼之外什么妖鬼精怪都没碰上。

　　出了丰都，路途就艰辛起来了。丰都的西面横亘一条绵延起伏的绝岭，只有攀过此岭才真正地算踏入了被荔城称为西蛮子的地界。叶澜清为了弥补前些日子一无所获的结果，领头一路攀山越岭都只选绵延曲折的羊肠小路，走走停停，荆棘拦路，泥泞绊脚，就是没有精怪勾人，让他颇感失望。绿萝跟在后头走得气喘吁吁，但就是硬撑着不松口放弃。迟玉霄则坠在了队伍的最后头，由得叶澜清乱窜。

　　几次险些迷路走不出道来，不过还在终于还是回归了正途，在下山半山腰上见到了山脚下的炊烟袅袅。

　　“说不定还能吃顿好的呢。”叶澜清突然笑得傻里傻气，他望着绿萝已经有些磨破了的鞋有些不好意思。

　　“要是能来上一碗大白米饭我已经心满意足了。”绿萝干脆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想象白米饭的美味。

　　“怎么这么没志气，居然只要一碗大米饭就满足了。”叶澜清调侃。

　　迟玉霄听了，噗嗤笑出声来：“那让我们看看你的志气有多大？”

　　叶澜清咂喋一下嘴，像是要止住口水一样，然后一板一眼地数了起来：“我想吃糖醋鲤鱼、五香牛肉、香酥鸡、莲花佛手、酥儿笑，最好再温上一壶桂花酿就满足了。”

　　迟玉霄和绿萝听了，都不禁垂涎欲滴，恨不得立马能吃上这些美味珍馐。不过他们几人瞧了瞧山脚下高矮起伏的十余座木房子，都不禁报以苦笑。

　　休息一番，几人重振旗鼓，绿萝想着晚上不用再餐风露宿也顿时有了劲儿，便一前一后说些有的没的朝着山下走去。

　　这个村子果然跟他们在半山腰上瞧见的一样，不大，甚至有些老旧，十多户人口，木屋子也四散得没有章法，东一间西一户。村口支棱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牌匾，上面写着“求得”二字。

　　“看来今晚你的什么糖醋鲤鱼、五香牛肉、莲花佛手、酥儿笑，还有桂花酿都要泡汤了。”迟玉霄一字不拉得把菜名报出来，不忘揶揄叶澜清一番，后者撇撇嘴，一脸受了气的样子。

　　入了村，便看见两个在打扫的中年男子立马放下手中的扫帚掸子，笑脸盈盈，搓着手围了上来。

　　“几位赶路辛苦了，坐下来歇歇吧？”一个戴着狗皮毡帽的热情地冲着迟玉霄说道。

　　“对对对，”另一个没戴帽子的同伙附和着：“天都快黑了，想必各位肚子也饿了吧？”说着又转过头去问绿萝：“妹妹你想吃些什么？”

　　“我们正要寻个地方歇歇脚，治治肚子呢。”叶澜清回话解围。

　　狗皮毡帽嘴上说着话，眼睛却仍旧不断地往迟玉霄身上瞟，眼睛都闪着光，笑容快堆到了颧骨上去了：“那敢情好，前头挂着蓝色旗子的就是我们这的茶肆，里头的饭菜可是一流，包你满意。”

　　这样的破落村庄能有什么一流的菜肴？绿萝在一旁瞧不起。

　　迟玉霄不满那人的眼神，但也不愿生事，径直先走一步。

　　“那谢过了。”叶澜清朝两位拱拱手，领着绿萝连忙追了上去。

　　“没想到这儿的人这么热情。”叶澜清说道。

　　“是热情过头了。”迟玉霄回头望了望，发现那两人还站在原地望着他们三人，笑容始终挂在脸上，而那眼神……就是饥肠辘辘的饿汉看见一盘肉一样。

　　“估计是农村的人比较淳朴吧”绿萝搭话，虽然她也觉得方才那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那两名村民见迟玉霄走远了，脸上的笑垮了下来，露出一副阴沉沉的狡诈，眼神里下着钩子似的。

　　“第一个女人真带劲，既美丽又妖娆。”狗皮帽子搓着手露出淫/笑。

　　“后面那个也不错，屁/股大，肯定好生养。”另一人把手揣进衣袖里，佝偻着腰，缩着脖子，跐溜了一下鼻子，又忍不住用舌头舔了舔唇。

　　“就看今晚花落谁家了。”两人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流下口水来。

　　却说那迟玉霄和叶澜清、绿萝三人依着村民指的方向，果然见到了一家外头飘着蓝色旗帜的茶肆，上面写着“长守”。

　　茶肆内没客人，不仅没客人，就连掌柜小二都没见着人影，只有三两张桌子泛着油腻腻的光泽。

　　“奇怪，怎么没人呢？”三人落座，却突然闻得一阵饭香袭来。叶澜清和绿萝两人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菜来了！”后厨传来一阵吆喝，只见一个小伙子一手举着一个托盘从一处门后钻了出来，手脚麻利地在迟玉霄他们桌前放下几盘菜便又钻进厨房里去了。

　　“小二，你是不是上错了？我们还没点菜呢。”叶澜清冲着后头喊，但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的动静，却不见回话。

　　“不用喊了。”迟玉霄拉了拉他的手：“是我们的菜。”

　　“你怎么……”叶澜清回过头来，瞧见了面前的菜后，把“知道”那两个字吞下肚子里头去了。

　　因为面前齐齐整整地摆着糖醋鲤鱼、五香牛肉、莲花佛手、酥儿笑，还有桂花酿五道菜品，正是他们心心念念想吃的！

　　“玉霄姑娘，这是怎么回事？”绿萝哪见过这阵仗，就算是美味在前也禁不住地觉得背后直发毛。

　　“莫慌，”迟玉霄安慰道：“有我在呢，静观其变。”

　　正说话间，茶肆里有人挑帘进来了。清汤挂面，身材丰腴，是一位虽有些年纪但还风韵犹存的女人，身上也挂着个包袱，看来同是赶路的。

　　“咦，掌柜的不在？”女人问道。

　　“在后厨炒菜呢。”绿萝见她一人行路，很是同情。

　　女人点了点头，瞧见他们桌上的菜厚大吃一惊：“这样的地方居然还能做出这么一桌子好菜？”

　　“可不是吗？神奇着呢。”迟玉霄眯了眯眼睛，盯着后厨在看。

　　果然，“菜来了！”一声起，那小伙子又是端了一碗阳春面和一盘桂花糕出来了，放在了那女人面前。

　　“这……你是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些的？”女人显然也被吓到了。

　　叫宋文的小伙子咧开嘴笑了笑，露出可爱的虎牙来：“几位客人有所不知吧，我们这个村子叫‘求得’，意思就是有求必得。只要你们心里想吃什么，便能在我们这里吃到什么。无论是什么山珍海味，奇珍异兽，只要你想得出，没有我们做不到。”

　　“小哥，你别吹牛了。”女人皱了皱眉头：“这世上哪有这么美好的事。”

　　“你还别不信。”小哥叉着腰骄傲地说：“你敢说阳春面和桂花糕不是你想吃的吗？”

　　转而又转过头来冲着迟玉霄那一桌说道：“你们敢说面前这些菜品不也是你们要吃的吗？”

　　“是没错，但是……”女人还有所顾虑，宋文却挥了挥手打断：“别但是了，你先尝一尝，看看是不是你要的那个味儿，不是的话这顿我不收钱！”

　　阳春面散发着上好清汤的香气，桂花糕玲珑剔透，女人赶了一天的路早已饥肠辘辘，当下也顾不上那么多，夹起一筷子面便往嘴里送。

　　“太好吃了！”女人发出惊叹声来：“简直跟娘亲做的一模一样。”她也不再计较为什么，埋头吃了起来。或许是熟悉的味道触动了心弦，却是边吃边落下泪来。

　　“怎么样？”小哥转过头来冲着迟叶几人说道：“你们不尝一尝？还是说难道你们怕我下毒害你们吗？”

　　绿萝和叶澜清不约而同地望向迟玉霄，众望所归的人挑了挑眉，拿起了筷子开口：“那就吃呗，既然别人都送上门来了哪有不受的道理。”说着便率先夹了块莲花佛手咬了一口。

　　叶澜清和绿萝也不再顾虑，纷纷动起筷子来。刚吃第一口，发现果然跟他们在荔城吃的味道一模一样。

　　叶澜清想要开口询问，却见迟玉霄默默吃饭不言语，便也静静地夹起饭菜来。绿萝倒没想那么多，已经许久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东一筷子西一筷子，吃得可香。

　　宋文坐在柜台后，手上胡乱地拨着算盘，眼睛却望着他们停不下来的筷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