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妖姬》米殊

49、离城

　　“我想，这颗夜明珠不止千金了吧？”迟玉霄慢条斯理，将面前的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一众看护自然是看得目瞪口呆，饶是红妈妈见多识广也未曾见过如此巨大且完美的夜明珠，嘴巴不由得咽了下口水。甚至绿萝眼睛都看直了，又惊又喜，说不出话来。

　　迟玉霄此时庆幸自己并没有完全将它毁去，而是施了妖法让它恢复原样，果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红妈妈仍旧不敢相信，上前先是细细地看，然后又上手去摸，触手生温，是上好的质地。她重新打量起迟玉霄来，猜不透家破人亡的人怎么会拿得出如此贵重珍宝？难不成是跟哪位王侯贵公子好上了？

　　“你这珠子，不会是来路不明吧？”红妈妈有着久经生意场的谨慎。

　　“你尽管把心放肚子里好了，光明正大，不会有说不清的官司的，你不用多虑。”既然高人仙去，这颗珠子聊赠于我，那我自然可随意处置，迟玉霄暗道，所以说得坦荡。

　　红妈妈虽然还是有所担心，但是有钱不赚并非她的风格，何况是如此巨大的一笔财富。

　　“好，绿萝可以跟你走。”红妈妈咬咬牙，还是答应了。

　　“妈妈！”雪兰急了：“你……你怎么可以放她们走呢！”

　　“你闭嘴！”红妈妈瞪了她一眼：“难道我还不可以做主了？”雪兰委屈地噤声，但又不甘心地盯着迟玉霄两人看。

　　迟玉霄像是想起什么事一样走至雪兰面前，凑到她耳边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就给自己积积福吧。”说完挑逗般吹了口气。

　　雪兰只觉得耳边酥/酥/麻/麻，像是有虫子往耳朵里钻一样，禁不住用手推开了迟玉霄，厌恶地冲她嚷道：“别得意得太早，你别以为能离开聚芳斋就了不起，你迟早会倒大霉遭大殃的！”

　　雪兰不甘心，不甘心迟玉霄无论是外貌还是才艺样样都胜过自己；不甘心她生来富贵命即使堕落了仍旧被众星捧月，顺风顺水；更不甘心她现在可以逃离这个鬼地方而自己仍旧要继续卖笑卖艺身不由已。

　　雪兰不介意沉沦于淤泥底下，但她介意只她一人沉沦。

　　只可惜她不知道迟玉霄并不是人。

　　“你放心，就算倒大霉遭大殃我也是活的比你久，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迟玉霄说道。

　　雪兰被气得不轻，一股血气就往脑门上冲，她正要开始破口大骂，却突然觉得心口一阵闷痛，竟是让她喘不过气来，只能痛苦地蜷成一团，奢望以此能减轻胸口的疼痛。

　　一旁的看护见事不妙，连忙将她搀扶起来，帮她抚背顺气，但却仍于事无补。

　　“去除杂念，少想一点咒骂人的话，少动怒，自然就会好起来。”迟玉霄一旁说道。

　　雪兰刚想说“你懂个屁”，可这个念头刚在脑中浮现心口的疼痛就又加剧几分，让她不得不听迟玉霄的话强制自己想一些平复心情的事物来转移注意力。

　　没想到真如迟玉霄所言，当雪兰心里默念自己娘亲的名字数十遍后，疼痛逐渐地便减轻了许多，再多念几遍，疼痛果然消失不见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让她摸不着头脑。

　　不过经这一折腾，雪兰已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还不下去！在这里丢人现眼！”红妈妈训道，一旁的看护连忙将雪兰给扶了出去。

　　随后，迟玉霄撕了绿萝的卖身契，又帮着绿萝收拾了些细软，总算是真真正正出了聚芳斋。

　　绿萝顿觉一身轻松，好似久囚空中的鸟儿终获自由，恨不得一振翅便飞上九重云霄。

　　“哈哈哈，玉霄姑娘，你刚才没看到红妈妈的神情，我估计她是快被我们气炸了。”

　　回去的路上绿萝仍旧止不住兴奋，手舞足蹈地叨叨着。

　　迟玉霄也大感畅快，她怎么会没看到呢，红妈妈那涨成猪肝色的脸实在是不容错过。不过虽然红妈妈被气得不轻，但是最终好歹还得了个举世罕见的夜明珠，也不算亏本生意。

　　“玉霄姑娘你这一走，看她这聚芳斋还能支撑多久。”红妈妈曾经也数次毒打过绿萝，所以绿萝对她可没什么同情心。

　　“我没来之前它不是好好的？我走之后它自然也是会好好的。世人都爱图新鲜，我能侥幸成为头牌受到追捧也不过是因为这个原因。花无百日红，时日久了，客人们也会像厌倦其他美人一样厌倦我的。所以我走了，聚芳斋顶多冷清一阵子，红妈妈自会找来下一个初绽的娇花来吸引眼球。”迟玉霄看得明白，绿萝听了倒不满，愤愤道：“那真是可惜了，本以为雪兰会因此受牵连吃点苦头呢。”

　　迟玉霄见她脸上的红肿还没消下去，知道她的怨恨，便靠近了对她说：“你放心，我已经替你出了气了。”

　　“真的？”绿萝眼睛蹭一下子亮了起来：“玉霄姑娘你做了什么？”

　　“我不过是在她身上小小施了个咒。发脾气辱骂或毒打他人，必定会气血上冲，所以如果她再有像方才的行为，上冲的气血便会触动我下在她心头上的咒，从而令她心痛如绞，只有平心静气方能保她无痛无忧。”迟玉霄冲绿萝眨了眨眼睛，就像是小孩恶作剧成功的模样。

　　“太好了！”绿萝禁不住拍起手掌称快：“怪不得刚才雪兰会突然心痛不止，原来都是玉霄姑娘的功劳！”

　　绿萝对迟玉霄的崇拜又上了一层：“雪兰这样的恶人早该有人收拾她了！玉霄姑娘你太棒了！”绿萝女孩心性，早就将之前的不快抛诸脑后，整个人充满着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迟玉霄也被她感染，心头莫名觉得轻松和愉悦。

　　不过回到老宅气氛却不太对了。

　　“迟玉霄！”叶澜清叫着他的名字将迟玉霄拉至一角，眼睛望了望站在院子池子旁逗鱼的绿萝，有些生气道：“你千万不要跟我说你要带着绿萝上路。”

　　迟玉霄点了点头，把在聚芳斋发生的事掐头去尾简要地说了。

　　“就算她知道你的身份你也不必带上她呀！”叶澜清压低了声音，唯恐被绿萝听了去：“谁知道我们此行会遇到什么妖怪，她手无缚鸡之力，又该如何应付？”

　　叶澜清自己也是做了极大的觉悟才决定走上这条苦难险阻的道路，他不想绿萝稀里糊涂地便被卷入其中，误了她害了她。

　　“这是她的选择，”迟玉霄知道叶澜清在担心什么，其实她也有所顾虑，但是绿萝却铁了心要跟着一起走，她不知道怎么得竟是不忍心拒绝：“一路上我会护她周全的。”迟玉霄不知道是在劝解叶澜清还是在安慰自己：“也许半途中遇到什么妖魔鬼怪她自动退出了也未定。”

　　叶澜清瞄了一眼绿萝，绿萝有感应似地回过头来冲着他笑了笑。

　　“但愿吧。”叶澜清报以苦笑。

　　一切安排妥当，迟叶两人又定下了日子，决定后日离开。

　　“终于要走了？”付衔芝问他，仿佛是为娘的直觉，她最近这几天都隐隐不安，直到叶澜清将要离开的消息带至她面前，她终于知道那股不安因何而起。

　　“嗳，”叶澜清低着头不敢去看付衔芝：“不过走了总是会回来的。”

　　“和迟玉霄那姑娘？”付衔芝试探地问了句，叶澜清点了点头，随后又发觉似乎她问的并不是这个意思，连忙解释：“娘，你误会了，我跟她并不是那种关系。”

　　付衔芝笑开了：“哪种关系？”

　　叶澜清大窘，根本无从解释，付衔芝倒来了精神头，连连追问迟玉霄的八字、出身、和两人如何认识等细枝末节。一人见缝插针地试探，一人百口莫辩地支吾，一来一回，有说有笑有尴尬，倒是把叶澜清要离开的伤感冲淡了些。

　　既然此次远行是为了捉妖点亮七星葫芦，所以叶澜清便建议一路西行，因为他要拜师的高人所居住的孤峰山便在荔城西面，西行的路途遥远偏僻，一路上总会遇到不少精怪，如果在到达孤峰山之前便捉到足够的妖点亮了葫芦那自然是好，便可直取孤峰山；如果没有，那便继续西行，直到点亮七星葫芦了再折返也未迟。

　　迟玉霄没什么意见，她本便是要助叶澜清一臂之力，地点无所谓，她只追求结果。而且一路西行的话意味着会更加远离黎姬，这也正和她意。

　　于是背着包袱的叶澜清、绿萝和两手空空的迟玉霄出了城门，朝西而去。

　　不过没走出几步，便听得身后马蹄声声，回头看，竟然是柳斐。

　　“幸亏赶得上！”柳斐纵下马来，鼻子沁出了点细汗。

　　“要不是路上遇上了阿方，我还不知道你要走呢！”柳斐锤了叶澜清胸口一拳，怪责道：“这么大件事居然也不跟我说一声，不够兄弟啊！”

　　叶澜清上前抱了抱他，说道：“又不是不回来了，想着总是会再见的，所以便没想着要说再见。”

　　“臭小子，说话那么绕作甚。”柳斐笑着骂他。

　　他又望见身旁还站了个绿萝，突然手脚无措，连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倒是绿萝落落大方，望着他一点也不扭捏。

　　“绿萝，我对不住你。”好不容易憋出这么一句话。

　　迟玉霄没想到绿萝却是看得开，说道：“花还未开，你又何必为花的凋谢而道歉呢？”

　　柳斐估计也没料到绿萝如此豁达和放得下，心里却是生出一丝丝不是滋味，只能扭过头去跟叶澜清说了几句珍重的话，便也马声哒哒地回去了。

　　三人再次启程，谁又料身后又传来呼喊声，竟是跑得气喘吁吁的一苇道人。

　　“你们走那么快干嘛！跑死我了！”一苇仍旧吊儿郎当得可爱，他喘着粗气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来，递给迟玉霄。

　　“我师傅说你中的毒他也解不了，不过这药可暂缓一下，你每日服一粒即可。”

　　“玉霄姑娘/你中毒了？”叶澜清和绿萝异口同声，迟玉霄却轻飘飘地说道：“只不过是那牛鼻子耍的把戏而已，说不定又想用药来害我。”

　　那不过是搪塞的谎言，绿萝不明就里地信了，叶澜清心里的疑虑却又重了几分。

　　“我不知道你们搞什么名堂，但是药我已经送到了。”

　　迟玉霄把药接过，不动声色地收入怀中：没想到居然被那牛鼻子看出来了，看来还是有两下子。

　　“好了！任务完成！”一苇露出两排白灿灿的牙齿：“天高地阔，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