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3、祝蓬 ...

  •   迟玉霄和叶澜清最近有两件好事。

      第一件是叶家老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破落。这老宅虽然位置偏僻且小,但起码算是全须全尾没有大的残败。不过十分老旧,虽然打扫过,但空气里还弥散着木头腐朽的味道。

      “有个小院子,不错。”迟玉霄窝立在叶澜清的怀里肩头上小声地说道。她倒没什么计较,虽然院子现在长满了荒草乱石,院子中的一方水池也干涸了,但好歹也算得上个院子,这样她就可以有地方扑蝴蝶了。虽然成妖数百年了,但有些猫的习性她怕是永远也改不了。

      房间不多,但也够用。阿方和常服侍付衔芝左右的秦婶手脚利落,早就把里外打扫了一遍。也得亏了宅子不大,所以打扫起来也方便省事,不需要太多人手。

      不过宅子里头的家具以及各式日常用的物品倒还是有些缺,需要慢慢置办起来。

      “我挺喜欢这里的,过几天买些灯笼挂起来,然后再种些花花草草打扮打扮院子,倒也像那么回事了。”付衔芝笑着说道:“而且还别说,这里偏僻幽静,不失为念佛的好地方。”

      秦妈听了,也笑道:“小是小了点,也有点旧,但好歹也是个家,夫人您说是吧?”

      付衔芝点点头,由秦妈搀着进屋里再转转。

      “少爷,我看这只猫平日里神气得很,没想到还那么缠你。”阿方见了叶澜清肩上的猫不禁说道。

      迟玉霄听了,心里暗道谁要缠着他,而后便是一跃而下,头也不回地蹿入院内的荒草从中,消失不见。

      “瞧,还是神气着呢。”叶澜清和阿方笑作一团。

      第二件好事便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迟玉霄和叶澜清终于等来了祝蓬。

      如往常一样,迟玉霄和叶澜清去茶肆蹲守。他们照例坐在了二楼凭栏处的位置上。茶肆的伙计一回生二回熟,都已经见怪不怪,麻溜地给一人一猫都上了他们常点的糕点和茶水。

      在外面人多眼杂,迟玉霄也不好与叶澜清说话,只默默地对付面前的糕点。

      叶澜清望了迟玉霄一眼,又望了一眼,欲言又止。迟玉霄甩了一记犀利的眼刀,那意思是少磨磨叽叽,有话快说。

      于是叶澜清把头凑了过去,低声细语不怕死地说道:“你最近是不是长胖了?”

      迟玉霄伸向糕点的爪子僵在半空,又缓缓地收了回来:他说什么?敢说自己胖了?迟玉霄亮出锋利的长甲,挑衅地放到嘴边舔了舔,眼神化为千万支无形的箭将叶澜清射得千疮百孔。

      叶澜清缩了缩脖子,才后知后觉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迟玉霄也把头凑了过去,咬牙切齿地说:“我不过是毛发比较蓬松,不是胖。”

      迟玉霄打量着叶澜清,思忖着要在哪里给他挠一下才解气,眼角却扫到不远处街角转出一个人来。

      来人不算高大,缩着脖子披了一身黑压压的斗篷,帽子兜头,所以看不清他的面容,双手揣进了袖子里,风吹一阵他便不由得加快脚步,估计是畏冷。

      他如同一道魅影,飘忽地进了“春风香水行。”

      一入内,一股暖流席卷全身,他才终于放松下来———得亏觅得了澡肆这样一个神仙地方,不然秋冬严寒,自己都不知道熬不熬得过。而且这澡肆人来人往,还能隔三差五地来打个牙祭,一治秋冬寒气。

      祝蓬终于出现了!

      迟玉霄瞳孔锁成一条细缝,兴奋地从栏杆处一跃而下。

      “小心,这可是二楼。”叶澜清情急之下忘了迟玉霄的身份,伸手去捞却没捞着。担心地探出头一看,迟玉霄已经矫健而又稳稳当当地落地了,冲着他招了招手便向春风香水行跑去。

      叶澜清立刻便明白了什么事,急急忙忙丢下几枚钱便也冲下了楼去。

      “你等等我!”叶澜清着急忙慌地追赶,但迟玉霄唯恐错过祝蓬,闪电般蹿入了澡肆。

      “谁来沐浴还带着猫儿来,不像话!”

      “啊!这是什么东西!”

      正要出来的客人和迟玉霄撞个正着,纷纷咒骂起来,但待叶澜清也入了内后澡肆已经恢复了平静,迟玉霄的身影也不见了。

      按照先前的计划,迟玉霄因为行事方便,所以由她混进温室,而自己则在外面守着,提防祝蓬逃窜。

      迟玉霄此时早已攀上了房梁,猫在了温室的高处,借着黑暗掩身,将底下祝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温室今日人不多,三三两两被蒸汽熏得恹恹的,有三人在搓背,一人梳头。伙计们无精打采地围坐一团在闲聊。

      没有人在绞面,所以祝蓬一人坐在了角落,静默地如同暗潮木头上萌发的一顶黑色蘑菇。

      等了有一会儿,终于有人进了来,是个白面男子,赤着膊,下身只简单地围了条长的净巾,直奔绞面而去。

      绞面初初不过是南蛮女子们用来洁净面部的手段,后来经一个羁旅人传来了荔城,竟是引起了一时流行的风尚,无论男女,都爱追逐这面上靓丽。

      祝蓬为那来客敷上白色香粉,又掏出一根细线为其绞起面来。迟玉霄在暗处居高临下,却是丝毫没有看出他有什么不轨的意图。那客人也是颇为享受,闭着眼睛,右手惬意地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拍打着。

      突然,迟玉霄见一个极细的丝线从祝蓬口中吐出,迅速地从那客人的耳中扎入。那人身子微颤一下但仍旧不影响他继续享受绞面。

      原来如此!

      迟玉霄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了亮。她总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那些人都是这样被残害的———

      祝蓬从嘴里伸出细丝般的口器,从人们的耳中曲折钻入脑中。因为祝蓬在为人绞面的时候口中本就咬着一根细线,所以那根与细线相似的口器自然也无法引起人们的注意。再者,温室里白气蒸腾,水雾弥漫,看什么都是带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幻影似的看不真切,又有谁会看见他口中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根东西呢。

      于是祝蓬便用那细幼的口器大快朵颐,一点一滴地汲取美味的脑髓脑浆。坐着绞面的人根本无知无觉,不知道其实自己的头颅里早已空空如也,行走卧立宛如常人,凭着一口气吊着性命,竟是不知道其实自己早已死去。直到使了劲,受了击打,气血上冲,才最终倒下身子来,一命呜呼。

      米铺掌柜卯足了劲要扛一袋大米,张太保被推倒在地,以头抢之;王寡妇被物件击中了头部;钱大姐走在回家的路上不幸绊了一跤,四人殊途同归,一口气终于难以为继,身躯如同巨浪冲击下的沙堡轰然溃败,散成一团乱沙,而后被潮流带走。

      迟玉霄知道如果不快点出手阻止,那正在绞面的人也会被吸干吮净,最终走上同样的死亡之路。于是事不宜迟,她的一双招子闪出一阵幽幽绿光,修脚摊位上的一把小巧的剪子以迅雷之势向祝蓬嘴巴中伸出的口器劈去。

      祝蓬正享用得尽兴,突然听见一侧有疾风袭来,连忙嘴巴一张一闭,末端还粘黏着少些浑浊粘液的口器像是灵活的蛇信子吸回了口内。

      “是谁!”他环顾一周,却发现没有任何可疑人物。

      坐在那的客人绞面正绞到一半,一张脸半边已是光滑如镜半边却依旧敷着白霜,宛如阴阳鬼差。

      “喂!怎么回事!还干不干活了!老子待会还赶着去群芳斋呢!”他嚷嚷道。

      祝蓬一手挥去,那人哐啷一声滚落在地。他正欲起身搏杀,却骤然看见祝蓬兜帽下一双猩红的眼睛,不禁吓破了胆,哑着嗓子喊了声“怪……怪物啊……”便落荒而逃。

      周围的客人和伙计被角落的动静吸引,都不由得望了过去,却又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正好奇中,外头突然想起了叶澜清的喊声。

      “走水啦!走水啦!走水啦!”

      迟玉霄在梁上暗喜,这小子叫的正是时候。

      只见下边的人听得失火了的喊声,都是慌不择路,急急忙忙你推我攘地往外逃去。

      祝蓬觉得不对劲,便也想趁着混乱从人群中逃脱。但迟玉霄又怎会让他如愿,施了施妖法,修脚处的各式刀具劈头盖脸地向祝蓬飞去,阻断他的去路。

      祝蓬双手舞动黑袍,将刀具悉数挡了下来,可另一波锅盆桶瓢又招呼而来,源源不断。数个来回之后人群已经散尽,温室里只余祝蓬一人。

      “究竟是何方神圣,速速露面,否则我就不客气了!”祝蓬恼羞成怒,双手向前推出一道带着黑雾的气刃,四周的床榻椅凳等物纷纷破裂开来,散作一地。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不客气!”叶澜清从外飞跃而入,手中的银镯脱手而出,祝蓬右手成拳击在银镯上。银镯倒转飞回,而他也止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

      叶澜清落地的瞬间接住了银镯。

      “原来是你!”祝蓬发出憎恨的声音:“碍手碍脚,早知道应该一开始就把你给杀了。”

      叶澜清愣住了,难不成祝蓬还认识自己?

      “你究竟是谁?”

      祝蓬冷哼一声:“想知道?那就下下面去问阎罗王吧。”

      叶澜清还来不及多想,祝蓬便迅猛地贴身而上,细长的右手成爪,往叶澜清胸口抓去。

      叶澜清右手用银镯格挡,左手屈肘向祝蓬头部击去。祝蓬一个后仰避过,双腿同时飞踹而出。叶澜清右脚点地,迅速后退,脱离出他的攻击范围。

      祝蓬想不到叶澜清还有这样的身手,于是连忙双手像方才那般向前推出,又是一道黑屋缠绕的气刃凭空而出。

      叶澜清方才已经见识了这气刃的厉害,不敢大意,便急促地掐了个手诀,那银镯竟是变化出五个相同的幻影护在叶澜清的面前。

      这一招是叶澜清从迟玉霄身上学来的,也算是历练中悟出来的成长。

      那气刃和银镯在空中相碰,只见一丝丝银光在黑雾中乍隐乍现,就如同一条银龙在乌云中腾飞绞杀。初初两者还势均力敌,但渐渐那黑雾便节节后退,最终抵挡不住溃散开去。而那银镯也是强弩之末,散了四个,但仍旧还有一个真身脱出,凭着最后一道力击打在祝蓬的手臂之上。

      “迟玉霄,就趁现在!”叶澜清喊道。

      迟玉霄见祝蓬已经败退到自己的正下方,正是一个绝佳的时机,于是便瞄准了方向从空而降,一记利爪向祝蓬兜帽抓去。

      那祝蓬一只手受了伤分了心,正无暇他顾,根本没预料到上面还藏了一只猫儿,于是便被迟玉霄抓了个正着。

      那黑色的兜帽撕成碎片,一张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子也跌落在地———原来还戴了面具!

      迟玉霄和叶澜清见祝蓬抬起头来,从纷乱的长发中现出一张脸。

      “居然是你!”迟玉霄、叶澜清以及祝蓬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