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中的车马痕迹》吾与花孰美

7、赵晓西 1

　　老裴现在的范范运就像放手的彩色气球扶摇直上，全天都会发出乐呵呵的声音，如果要是你快乐，单纯的人会让全世界都知道。老裴就是这样单纯的人。每个周末会殷梨家陪她妈妈吃饭的机会越来越少，很多次殷梨都很想要见见那个令老裴神魂颠倒的女人，这么些年舅舅老裴在殷梨心里都是一个很重要的人。记忆中工作有很多，但是感情好像没有。接下来的一月，殷梨和夏云南以及陆繁共同负责一个工程，那是东部的新开发楼盘。工地第一次会议各方负责人都到了，陆繁那天作为甲方项目部负责人和夏云南一起来的，殷梨那是两年后第一次清晰的看见他。

　　在和夏云南讨论开工细节的时候，陆繁走了过来。他说：“殷梨，好久不见，你过的还好吗？”
　　殷梨从陆繁进这间屋子的时候感觉有一盏灯在燃起，当他走过来那种灯火芯烧的热烈，那句浅薄的问候像一阵冷风吹灭了灯火，只留一缕烟丝在摇摆。殷梨勉强转过头面带微笑着说：“还好，你好吗？”
　　夏云南感觉到片刻的压抑便转身走出房间并关上了门。
　　陆繁似乎对于两个人的房间有些局促，工地上临时建立的狭小房间冷风嗖嗖的，短时间就会有少许的灰尘偷溜进来，面前殷梨的脸颊突兀的微红。黑色的羽绒服上稀稀落落有些灰尘。他很想伸出手打掉那些碍眼的灰尘，但是双手就像他的心一样胆小的缩在衣服里面，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你怎么不说话？”短暂的失神被殷梨打断。
　　“殷梨，我过的很好。”陆繁回答。
　　“那我们还好吗？”殷梨急着问。

　　陆繁感觉殷梨的眼睛里有泪水在晃动，他突然间认为或许事情并没有自己一直认为的那样没有退路了，坚固无比的躯壳里有每个人都很柔软细腻的心。他自己都怕被自己的懦弱给羞愧的无地自容，男人要的就是能够担的起责任，可是力不从心的压力总是无形的压着他。

　　陆繁难过的说：“我希望我们会很好很好，可是每次我都很努力了，可是殷梨我就是一个懦弱的男人，我宁愿呆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静静的想着你，也不愿意在这里这么近距离看着你却不敢说爱你。”
　　殷梨说：“陆繁，我一辈子都会给你空间，在我们的爱情里，我是那个拼命要爱的人，想得到我本来就丢掉的爱情需要我的努力。”
　　陆繁说：“一辈子的时间其实很短暂，这是我两年后第一次见你，有很多话要说，但似乎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我每次看见你心里都很难过。”

　　“我明白，我也不好受，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你现在表面上对我不理不睬，可是你惩罚的是你自己，我不愿意这样累的活着。”殷梨哭着说。
　　“这是一个故事，我们都是主人公，时间会让我们变得更好。”

　　“那如果可以，你会一点都不在乎吗？你知道吗？就现在很多人都想要安静的幸福，只有你会拒我与千里之外。”
　　“有一天，等到我不在感到难熬。我会勇敢的。”

　　冬天最最严寒的气温是从办年货那几天开始的。通城是一个喜庆过于偏执的城市，小的时候西街的街道才很早之前就会笼罩在喜气洋洋的氛围里，红纸红灯笼贴满了街道的面墙上，春节在这里不仅仅是作为中国的传统节日，而是对于严寒我们更多的是要温暖人心。爸爸搬走以后每年的年货都是舅舅置办的，老裴买年货通常都是像小山一样的搬回殷梨的家，以前在西街的时候，周围邻居都说老裴是个粗枝大叶的门外汉，但是他每次买回来的东西都很正中。春节前的一周，工程开始停工，工人都要回家过年，主体工程的图纸需要变更所以要往后延很久的时间，那天老裴驾着小轿车来督促工程，工人都走的差不多，老裴进办公室的时候殷梨正和陆繁讨论下个月的时间安排，夏云南出差去北京所以后事都他们两个人干了。老裴眉飞色舞的走进来拉着殷梨就出门，殷梨恼火的叫道：“你干嘛啊，大白天拉拉扯扯的？”
　　老裴急忙忙的说：“哎呦，我没时间了，我要带你见一个人，走！”
　　陆繁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两个人，殷梨笑着说：“陆繁，今天看来我要先走了，明天我第一时间来找你，你别忘了把资料带全。”

　　老裴嬉笑着打趣他们：“这算不算是一个暗示的约会呢，哈哈，两个寂寞的男女！”
　　殷梨立即害羞的拉着他的胳膊夺门而走。

　　走出工地大门，空气突然间变得格外清晰，只不过施工大楼看起来依旧朦胧异常。老裴的车停在围墙的外面，殷梨从远处看里面坐着一个女人，穿着藏青色的大衣，看不清脸。殷梨上车关上门听到熟悉的声音：“好久不见殷梨，还记得我吗？”

　　殷梨看见赵晓西明亮的双眼开始觉得头顶就要炸开了，她觉得美国的那两颗原子弹不是炸到了小日本，是留在了自己的头顶上，夷为平地，寸草不生。
　　她什么话都没有做出反应，老裴呆滞了一会然后略微有点失落，殷梨立即对他报以解释说：“奥，我们是以前认识的朋友。”
　　副驾驶座位上的赵晓西补充道：“是很好很好的朋友！”眼神开始飘忽不定的盯着殷梨。

　　老裴心情大好的说：“这么巧啊，殷梨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啊，我就是来接你去吃饭的。”

　　殷梨从刚才见到赵晓西的那一秒起就臭摆着一张木讷的脸。她直截了当的说：“你是邀请我来当电灯泡外加马文才的罢，我可不会给你留情面，在前面的美丽新世纪停车啊，我早就约了虞果儿了，你请我吃饭也要看看本姑娘的档期啊，我很忙的！”

　　下车的时候愧疚的对赵晓西说：“小西，抱歉了，下次请你吃饭。”

　　天蓝”咖啡馆的气氛明显压不住她们两个人的气场，单单是因为和别人不一样，就可能被对方心生厌恶，赵晓西在高中就把殷梨变成了和自己一样决绝的女人。自命清高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有的，赵晓西就是眼睛长在天上的女孩，即使养尊处优的日子在有一天戛然而止。

　　赵晓西小的时候，家里非常的有钱。可能那种被人们称之为看不见日出，更看不见日落的劳苦大众的生活，根本就是没有想象过的。但是任何事情像是计划更好的都是存在期限的，就像过了期的牛奶，等待被下架，被处理，被废置。当赵晓西到那个地方去看爸爸的时候,才知道爸爸被警察关进了监狱，铺满大理石的路上两边闪过很多高大的建筑物，四边都是春夏的植物，高高的白色的墙。她偷偷地藏到奶奶的后面，死死的抓住她的裤脚不松手!奶奶抱着她默默地流泪，她从没有见过奶奶哭。所以当她看到奶奶哭的时候，就会觉得也很难过。精灵的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动着，这里有好多人啊！好多穿一样衣服的人，好多的大大小小的窗户。小时候觉得那里真的和长发公主住的限制自由的阁楼一样，原来真的会有一个地方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
　　她就问奶奶：“为什么警察要把爸爸关进监狱啊？”
　　奶奶回答她说：“小西啊，我们要相信爸爸，爸爸是被那些该死的警察冤枉的，你爸爸才不会贪污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你知道吗？”

　　看着赵晓西面无表情的脸，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殷梨放下手中的咖啡，然后问赵晓西：“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我可能要和你舅舅结婚。”
　　殷梨有稍微的愕然，她说：“响尾蛇的尾巴能够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那是在提醒敌人不要轻举妄动，你是在暗示我不管你要怎么做，我都不要轻举妄动吗？你当我是白痴吗？”
　　赵晓西似乎早就预想会有这样的局面，她说：“我是个女人，我可没有男人。难道我就没有机会去爱人吗？没有资格去爱你舅舅？”
　　“别人或许可以有，你就不行。”直截了当的回答。

　　赵晓西两眼睛盯着杯子说：“金庸武侠里的殷离，那个貌美如花的俏皮女孩，被父兄嫌恶抛弃的人，被周芷若用刀画满整张脸的人，可能每个人看了以后都会同情她吧。怎么你想做那样的人吗？”

　　殷梨抬眼看她脸上的笑然后说：“你是忘了吧，殷离她最后没有死不说，她还报复性的吓怕了周芷若，谁都没有厌弃她，我想做那样的人，比起大难不死，不知好歹陷人于不义才更加令人悲哀。这么多年不见，当你看着我的眼睛发笑，其实我更多的感觉是你在嘲讽我，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眼睛其实就是高傲的，连带着你整个人都是高傲的。”
　　“我为什么要嘲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