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章与薄荷塘》卷小星飞

4、第 4 章

　　蟹粉豆腐，鲍鱼红烧肉，龙井炖奶，每道菜用玻璃罩子罩着，再端上来，摆盘精致有趣，不拘一格的好食材，正宗的杭式口味。程之凡和辛苒边吃边闲话家常，把单位的八卦聊了个遍。看着辛苒的周身都散发着幸福的光彩，程之凡由衷高兴。她收起不停翻滚的伤心，陪着辛苒天南地北的聊，讲着那些风餐露雨的故事。

　　金沙厅就将将好凹在四季酒店里头，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每一个窗棂里，都是一幅山水画，夜幕降临，静谧又生动，辛苒收起给程之凡把玩的新镯子，关切道：“今天怎么哭鼻子了”。
　　薛文果不其然在第一时间就把这些破事告诉了她。

　　“呵呵”程之凡不禁翻了个大白眼，这个薛文，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和老婆汇报，干脆改名叫耳报神算了。

　　“你老公，走错路”程之凡看着薛文，薛文很镇定的一口水果一口菜的喂丫丫，假装啥也没听到，她白了一眼，继续道：“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开了汪六安的车门。”

　　“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而且副驾驶坐着一个女的。”

　　“his mother？”薛文抢答，还不忘英语。

　　“his lover。”程之凡的脸彻底垮了。一想到那个圆圆脸蛋，如同瓷娃娃般的小姑娘，她怅然的心如同刀搅。

　　一年了，看起来，他过得很好。佳人在侧，如沐春风，连车也换成了新的，怕是早已忘记了还有一个孤苦的她。
　　他还记得那个小小的，像乞丐般的她吗？是那样的，那样的渴求着他的爱。收到分手短信的那天，她烧的厉害，浑身疼，糊里糊涂的睡着了，却还是半梦半醒着，等醒来的时候垫着的小被巾已经被体温烤的发烫。

　　她借着劲儿给汪六安打电话，她想知道答案，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通话音一遍一遍的响着，她就在一遍一遍地听。闭着眼睛，通话等待的音铃像水一样漫进了她的袖口，周身。

　　天将亮不亮的时候，她收到了一条短信：

　　“睡吧，既成事实了，便接受。”

　　“你回我电话，我们电话里说好吗？我哪里做的不对，不好，我改，只要你还有一点点爱我。”程之凡的手抖个不停，一直措辞，怕惹了汪六安的不高兴。她认输了，她不能失去。

　　半晌没有回音。

　　她搓搓眼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是因为阿梦吗？”
　　这次很快，好似不容置喙的语气：
　　“是”。

　　不及思考，她狠狠的把手机从阳台上扔出去，窗外绿树成荫，手机顷刻消失了。

　　小阳台上积的那点水花，就像一条大鱼，“突”地扎了个猛子，一下子就蹿进了她的心口里。冰凉冰凉。

　　她好像真的随着那用了六年的手机，一起飞了。

　　阿梦。那个萦绕几年的名字。每次她问他，阿梦是谁，他总不说。偏偏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说这个名字。

　　他身边的姑娘，就是阿梦吗？毕竟他那样的温柔，勾着嘴角的微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出现在她眼前了。

　　这样的微笑，似乎是一种奢求，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出现在梦中。在茶卡盐湖，她被风灌满了脖颈，她想极了他，如同毒发般，痛不欲生。她成了两个选择中，那个该走的一个人。

　　怪自己，太爱了。于是浓烈的爱变成了一团烈火，灼伤了自己，却只是照见了冷漠。就如同今天的他，扯着她的手，向她讨要说法，他想让她自重，自爱，却忘记所有曾经的誓言。

　　他真的给过她誓言吗？程之凡迷糊了。

　　“lover？我看是小情儿还差不多”。薛文不屑：“你以为这样的花心男能有什么lover、soulmate，都是玩玩的，他又不差钱，有的是小妖精去勾引，说分手就分手，我估计啊，”他抬眼看了看辛苒：“有小三，你跟了他五年，还不是弃之如敝履。”

　　“哎哎哎”辛苒在薛文嘴里堵了一块红烧肉：“怎么说话的，就你有经验，什么小晴儿小阴儿的，我看你也挺跃跃欲试的啊。”

　　古越陈酿煮花螺”，布菜的姑娘报了菜名，这是程之凡最爱的一道菜。她迫不及待去啜着花螺，甘醴混杂着花螺的清甜，满溢在喉咙里。她木然地想起汪六安的手指，纤长如玉，是不是现在也在给那个小姐姐啜花螺，是不是也像以前一样，留下薄荷的清新？程之凡回忆起和汪六安的吻，拥抱，乃至所有一切，如今这饕餮之味，像刀尖一样，剜着她的舌头，疼的眼中她汹涌，涕泪狂流，痛到窒息。

　　“太辣了”程之凡摆摆手，直吐舌头“在西北呆太久，真的不习惯，被这黄酒呛着了”。

　　辛苒也帮着岔开话题：“西北有什么好吃的？”

　　“可多了”。她想起在甘肃张掖吃的一家牛肉小饭，牛肉被撕成一颗颗小粒，以防外来的食客的牙口经受不住。牛肉卤的是咸口，有西北风沙和粗壮草杆的味道。程之凡要了一碗，吃着吃着，觉得越吃越咸，她想问老板：“这牛肉小饭，怎么这么咸啊”？，可抬起头，却发现自己满脸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融化进了饭粒中。这一年，她吃过刚杀便烤的小羊羔，鲜切土鸡炖好的大锅台，口味独特的凉拌沙葱，劲道的牛肉拨鱼子，她以为，她已经忘记那些对比之后，略显矫情、造作的菜式，那些太过浓醇、精致的口感。

　　原来，当沾衣欲湿杏花雨般湿润的风，甫一吹过，那些味道，便又回来了。
　　“苒”程之凡突然把橙汁举了起来：“我敬你和姐夫一杯。今天，我真的放下了，以后，我会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不让你们为我担心。”
　　“好”辛苒紧紧握住程之凡的手，她想给她点力量，哪怕微不足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得到。”

　　“ME TOO”薛文继续洋里洋气：“那个小哥哥，明儿，要不要look look？”他机敏的插着嘴。

　　丫丫吞下一块龙利鱼,毫不怯场，也在旁边学舌：“LOOK LOOK!LOOK LOOK!”惹得大家笑得停不下来。
　　程之凡：“那咱就LOOK LOOK! 给他点colour see s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