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录》ZYA

11、鸩毒

　　地底城是这个世界最让人不安的地方，这儿的人心虽是医者，倒是却又对于世事厌恶万分，压根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医者仁心。
　　方技所谓的善良和顾忌天下，只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在权利的面前，不值一提。
　　医魔在这地底城自然是不想和外面争抢天下，这地底的天下可更加逍遥自在。只是嬴政先是动了手，那么方技也只能开始想些法子应对了。

　　“这不是神医吗？”
　　远处走近的就是二当家龙洋，他的手紧紧牵着一个孩子，不出意料，那小鬼就是公孙葵。
　　“二当家？”对于出现的人，孟神医有些未能预料。
　　“小葵！”而周能言看见这两人出现，便是兴奋起来。他日日夜夜在那一个月中想着小葵，害怕这个弱小的女孩出些什么事情。
　　激动的周能言提高了武力，一个爆发用银线将北宽弹开，立刻向着公孙葵的方向冲去。
　　“小葵！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但是他没发现对面那个女孩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根本不是以往的小葵。
　　北宽被弹开有些不甘心，咂嘴，倒也是这一击让北宽明白自己在实力上和周能言其实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
　　周能言的体内似乎有着什么不得了的力量，只是周能言尚小还没有能发掘出来。若是一日周能言能好好利用这种力量，那一定能有一番作为。
　　“果然是少爷教导出来的弟子，实力果然长进飞速……”北广又一次意味深长地感叹，这次孟寒暄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
　　把沧楫称为少爷，显然不是一个方技弟子应该有的说法，这北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眼下当前之急，二当家没死，孟神医寻思着是大当家那时候把他藏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二位当家的是什么用意，但是孟神医想现在这种情况若是让龙洋发话放能言进到地底城，之后向着大当家报告在鬼谷之事，应该最为省事。
　　毕竟那个自称鬼谷先生的沧楫藏着太多秘密，这其中诡异也是当务之急需要和当家计议的重要事件。
　　谁知孟寒暄刚要上前却发现事情不对。
　　“退后！小言！”
　　只是孟寒暄终归还是晚了一步，正是迎上去的周能言也未能料到，公孙葵从腰间抽出短剑向着周能言的身体刺去。
　　为什么会这么对我？小葵不是最希望见到我的人嘛？
　　始料未及的周能言硬生生挨下了公孙葵这招，只是这周能言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看见情况不妙立刻用尽了全力，将短剑从公孙葵的手上生生夺下来，然后跳开。
　　只是让周能言更没有想到的竟是，那公孙葵铁了心肠要害死自己，在这柄短剑上涂了剧毒，瞬间让周能言身体使不上力气。
　　周能言乏力退后几步，重心一个不稳，重重栽去，好在孟神医几个轻功步伐立刻接住了周能言。
　　周能言怎能甘心，他躺在神医的怀中，吃劲地抬起脑袋，眼神里都是疑惑，心也被伤的疼痛，“小葵……你究竟为何……”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被人伤害或者背叛，但是这一次被一个信任的人背叛。
　　公孙葵落下两行泪水，脸上尽是不愿和无奈，“对不起，能言哥……这是大当家的意思。”
　　她颤抖的声音让周能言无法责怪。
　　“大当家！”这次是孟寒暄大吃一惊，他不懂，为何大当家会对周能言下如此毒手？
　　这不可能！
　　当初无论是自己还是大当家都是决心要将方技家交给周能言的，因此对周能言暗里栽培。虽说大当家对周能言语气一向不好，但是孟神医却是了解大当家心思的人。如今为何大当家突然想要杀了周能言呢？
　　龙洋也露出无奈的苦笑，“神医可能不知道，神医去鬼谷的时候嬴政令兵大攻方技，这本没什么，大当家原先就知道方技难逃此劫。只是那个带兵的……”
　　龙洋欲言又止让孟寒暄也心急，“这带兵的不是沧隐吗？！”
　　嬴政手上能进的了断肠山林的只有沧隐，虽说伍斋也有这个本事，但是凭借她自身傲慢，是不会亲自带兵攻过来的。
　　“呵。”龙洋的冷笑让孟寒暄预告不妙，“这带兵的不是你那优秀的大弟子，不过也是你的弟子就对了。”
　　那就是说……孟寒暄看向怀中的周能言，这龙洋的话还不够明白吗？孟神医一共只有两个弟子。那带兵的清清楚楚指的就是周能言！
　　“怎么可能！”孟寒暄驳斥道，“这月来小言都是在我身边！从未离开！他怎么会有时间为那狗皇帝做事？”
　　龙洋已经料到了孟寒暄会是这种答复，只能摇摇头，“那日看见的人可不少，孟神医不信我一人之词大可去问问其他人。多少人死在了你好徒儿的剑下。这血海深仇，怎奈何得你多辩。神医的责任大当家不追究，那是于私，但是这周能言竟然辜负大当家和神医的一番养育之恩，不顾恩情成为嬴政的走狗……就算是神也救赎不了这样的人！”
　　龙洋的话让孟神医不知如何作答，就算他明白这小言一直跟随身边，但是这么多人都说看到周能言令兵攻城，那孟神医就算有一万个道理他也狡辩不了。
　　而且越是狡辩，别人就认为这是自己私心所致。
　　这反而会害了小言。
　　他看看龙洋还有他身边那个默认的小葵，再看他们北宽北广坚决的眼神……
　　大家……是真的看到了吗？
　　在怀里的人却看着更加难受。
　　周能言在毒的作用下感觉自己越来越无法坚持自己的神智了，他看了一眼接住自己的孟神医。
　　孟神医脸上为难的表情让他心疼。
　　可是龙洋的话周能言又不是听不见，他也知道自己是被卷入了大事之中。虽然的确不是自己所谓，但是众说纷纭，百口莫辩。
　　他能感觉到，现在抱住自己的孟神医也开始颤抖，或许他也犹豫了是否自己真的所做是错的。
　　周能言真的很害怕……
　　真的……
　　害怕就连孟神医也不相信自己。他本以为小葵对自己是信任的，就算亲眼所见也相信自己的为人。但是显然，公孙葵没有。
　　所以……他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神医的身上。他用尽最后的一点理智，抓住了孟寒暄的衣服，“神医……请你相信……不是小言……”
　　孟寒暄感受到周能言的手突然没了力气，随之周能言就昏了过去。孟寒暄赶忙把了下脉，好在就算方技家的毒药研制得如何巧夺天工，周能言从小就被锻炼的体质此时此刻还是能够暂时抵消掉毒药突发的大部分毒性的。但这具体是什么药，神医一时还不能判断。
　　龙洋说是无情，可是眼神中还是为此动容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严肃，“神医，我不想为难你，把周能言交出来吧。方技家还是随时欢迎你回来的。”
　　“没有小言的方技，我如何回去？”孟寒暄将周能言抱得更紧了，“说不定那个周能言是假的呢！为什么不去更加调查事实的真相？你们也知道的，嬴政手下听说有妖神相助！说不定那是变换成小言的妖怪呢！”
　　听到孟神医的话，公孙葵稍微有些紧张。
　　孟神医突然想起什么，“说来，二当家不是已经去了吗……为何会出现呀这里？”
　　这次还没有等到二当家来回答，北宽先是抢了一步，“你还有胆说！当初沧隐听命嬴政想要害死二当家，好在二当家做了一个枯骨弑神传出已经死亡的假象，这才逃过一劫。如今二当家回来，神医你这还不尊辈分地怀疑二当家！真是罪孽！”
　　“那你何不是不尊辈分！我子燥虽是罪孽，但也是你的长者，你有何资格对我指手画脚！”这次孟寒暄少见地怒了，“恕我不敬，还请二当家谢过前当家的这几十年来对于子燥的栽培之恩。只是如今，若说原先是假装弃医从武，那现在眼下孟神医不得不弃医从武！”
　　公孙葵捏捏龙洋的手，甩过一个眼神，“他们想逃！”
　　龙洋立刻发出命令，“北宽，北广！快制住他们！”
　　孟寒暄作为一代神医又能让沧楫觉得武艺非凡，那就不会被困在此处。孟寒暄从衬中掏出折扇，甩开，向着北宽北广的方向一舞。
　　强大的气流让北宽北广根本无从下手，孟寒暄立刻带着能言乘着空档逃了出来。
　　离开了地底，孟寒暄还抱着周能言又逃了一会儿，等完全隐进森林深处他才放下心来稍作休息。
　　此时此刻，周能言还未醒来，孟寒暄着急，将周能言平放在地上，仔细把了个脉。
　　“糟糕是鸩酒之毒！”孟寒暄虽是在周能言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但是仔细把脉之后发现这公孙葵上得竟是如此剧毒。
　　看来这下大当家非是要了小言的命不可。
　　孟寒暄这样想到，立刻从身上取出医师常备的银针，对准周能言的穴位暂时封住了毒性。
　　周能言在银针的刺激下稍微睁开了眼睛，他还有些吃力，“先生……”
　　“别说话，小言。”孟寒暄的脸上是比周能言更加痛苦，“小言，你冷静听我说，你中的是鸩羽泡酒而形成的鸩酒之毒，恐怕就算是被称为神医的我……也无能为力……”
　　“为什么小葵……！”周能言没想到公孙葵对自己下手如此之狠一个激动坐了起来，随后就开始不适，“咳咳！”
　　“小言……”孟寒暄立刻扶住周能言。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我明明那么担心小葵的安危……咳咳！”鸩酒的毒性神医除不掉，他的针术只能保住周能言一个月，可是一个月后鸩酒的毒性完全发作又该如何呢！
　　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人，这人就是沧隐。
　　沧隐虽然是自己的学徒，不过天赋秉异。想当初还是十刚出头的孩子时就治好过被鸩羽割伤的人。如今这奇毒也可能只有他能解！
　　只是与此同时，神医并没有忽视一点，这个所谓的天才现在是嬴政的人，他们能有什么办法找到沧隐呢？
　　突然，孟寒暄又想到另一个人，“我们回去鬼谷。”他说道。
　　“鬼谷？可是我不喜欢那个家伙……”
　　“但现在只有他可以救你的命！”
　　孟寒暄说得斩钉截铁，让周能言明白这一切都是注定的。他叹了一口气，也无可奈何，自己就是逃不过上天的捉弄。
　　“那我们就去吧。”
　　周能言在神医的搀扶下慢慢起身，步履阑珊看得孟寒暄都心疼。

　　沧海的大宅中，沧隐总算是醒来了，可是眼前的不熟悉让他全身充满了警惕。
　　“喝点汤吧，你睡了好几天都没吃东西。”
　　眼前，夜莺端着山药汤还冒着热气。沧隐不认识夜莺，可是他却不难看出夜莺是一只妖怪。
　　“没有胃口！”沧隐一把拍开山药汤，撒出来的汤水飘着香味。
　　夜莺也不知如何是好，“小少爷，也别让我为难好吗？”
　　这种叫法让沧隐由衷反感，但也让他注意到一件事，“难道说……！”
　　“是的，正是。”夜莺也不否认，“这里就是你真正的家。”
　　那也就是说，沧海那个让母亲饱受痛苦的滚蛋也在这里？！
　　沧隐一下子就怒了，撕着嗓子吼，“沧海！你个老不死的！给我出来！”
　　夜莺看到沧隐起身，立刻将沧隐按会床上，“老爷他不在。”
　　“不在？”沧隐根本无法冷静，他宁愿被他的美人关在梅树宅也不愿在这父亲的老巢中多待一秒。他将矛头全部指向了夜莺，“那他人呢？！”
　　夜莺是小妖，立刻被沧隐的态度给吓到了。但是就算如此，他也要回答沧隐的问题，“如果是说老爷的话，他说去看看大少爷了。”
　　大少爷……这世界上沧家的大少爷只有一个人，“沧楫？”
　　“正是。”夜莺的回答稍微平静了点。
　　沧隐若有所思，然后就从床上起身，“那你就告诉那个老头子，我要走了。”
　　夜莺抓住沧隐，可是他的力气怎么可能拦得下沧隐呢？！沧隐一把将他甩开。
　　“别过去！”
　　沧隐可不会听这样的阻拦，他依旧是向着门走去，刚想开门，手就被重重弹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