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开成海》程字

7、第 7 章

　　两人拖着一大堆东西回到家里，江南直接拎着食物进了厨房，颜莫莫大咧咧地朝沙发上一倒，然后冲正坐在地板上和尹萧玩游戏的安蒂一挥手，“去，给木头帮忙去。”
　　安蒂板着脸回过头，一脸怨念地小声抗议：“为什么是我？”
　　颜莫莫一挑眉：“不是你难道还是我啊？当然如果你们现在不饿想等到几个小时以后再吃饭的话，我个人倒是不介意去给木头帮忙啦。”
　　满意地看着听完这句话的安蒂用极快的速度放下游戏手柄，然后迅速朝厨房的方向移动，颜莫莫带着一脸胜利的腐笑走到尹萧身边坐下，顺手捡起安蒂刚刚扔掉的游戏手柄和尹萧玩起了游戏。
　　“你干嘛老欺负我妹啊，摆明了没把我这当哥哥的放在眼里嘛……”
　　颇具力量的控诉在看到面前颜莫莫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之后，尹萧的声音识相的越来越低。最后也只好委屈地瞟了瞟厨房的方向，闭上嘴开始生闷气。颜莫莫好笑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过头专心地盯着电视屏幕，两手飞快地指挥着游戏里的赛车，嘴里一个劲儿地念念有词。
　　“尹萧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是怎么当人家哥哥的，整天抱着游戏机祸害我们安蒂，要知道安蒂才只有十六岁！十六岁！她还是个孩子呢，你怎么能教她玩游戏呢！应该教她做饭收拾家务之类的嘛，学会了这些将来才能嫁人啊……”
　　尹萧满脸黑线地听颜莫莫一通罗里巴嗦说完，扁着嘴小声回了一句：“你也是女孩子啊，怎么不见你学这些啊……”
　　“我又活不到嫁人学那些干嘛……”颜莫莫理直气壮地扔出这句话，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继续掰着手里的游戏机，丝毫不理会一旁脸色忽然阴沉下来的尹萧。
　　尹萧手忙脚乱地拉过颜莫莫的两只手，略带生气地说：“不准乱说，一定不会有事的。莫莫你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你会结婚，然后生一堆孩子，你……哎呦！好痛……”
　　颜莫莫的拳头停在半空中，瞪着眼睛冲尹萧吼道：“我是猪啊，还生一堆！尹萧你存心的是不是！”
　　“我哪有……”
　　尹萧两手护住头，委屈地看着双手叉腰头顶冒火的颜莫莫。“莫莫你别大声吼啊，小心待会儿又要难受了……”
　　只是话音未落头上又挨了一下。颜莫莫扔下手上的杂志，垂着眼帘双手环抱着膝盖坐到地板上，语气里满是与刚刚截然相反的消沉，而且明显带着一丝落寞：“尹萧，我很讨厌吧？”
　　“什么？”
　　尹萧摸着脑袋有些不解地看着突然没了精神的颜莫莫。
　　不等尹萧回答，颜莫莫又自顾自地开口说道：“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自己呢，明明都是……要死的人了，却总是不知足呢，呵呵，我舍不得好多东西，你，安蒂，小希，叔叔和阿姨，还有……里面那根木头，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我这样上帝是不会喜欢我的，那他就不会让我进天堂了是不是？进不了天堂的话，就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颜莫莫把头埋进膝盖里，声音闷闷地传到尹萧耳朵里，听的尹萧心里一阵阵泛酸。
　　挨着她坐下，尹萧伸出一只胳膊把颜莫莫揽到怀里，放低了声音安慰她。
　　“没有啊，你怎么会觉得自己很讨厌呢。我认识的颜莫莫会帮安蒂补习功课，会因为害怕她在学校被人欺负而经常接送她上下课，会到我妈妈的中餐馆帮忙端盘子，会在路上为了抓小偷而不顾自己身体硬是追出去好几条街……这样善良的女孩子怎么会惹人讨厌呢。再说了，莫莫以前不总是说自己是天上掉下来的天使吗？既然是天使，那一定是要回到天上去的啊。你这一辈子拥有的太少了，所以上帝一定会补偿你的。莫莫，如果可以的话，不到最后一刻，就千万不要放弃自己的幸福！”
　　不要放弃自己的幸福吗？我可以试试吗？……
　　颜莫莫朝尹萧怀里缩了缩，眼神里满是坚定。
　　两人谁都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围着格子围裙目光黯淡的江南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了。
　　江南原本是准备到餐厅的饮水机前倒杯水的，可是刚推开厨房的玻璃门便看到颜莫莫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头发低低地垂在前面盖住了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忽的觉得心口一紧，脚不由自主地朝客厅方向迈去。可是刚走了没几步，江南的脚步就生生的停下了。
　　因为他看到尹萧已经先他一步伸手拥住了一脸落寞的颜莫莫，低着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满满的疼惜。
　　江南的视线久久地停在两人偎在一起的背影上，直到安蒂忍不住从厨房跑出来大着嗓门喊他，江南才收回视线，冲安蒂扯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心不在焉地切着火腿，江南的脑子里满是刚刚看到的那幅画面，颜莫莫抱着膝盖蜷成一团坐在地上，而身边的尹萧一脸温柔地环着她的肩膀，大片的阳光从他们身旁的落地窗外透进来落在两人身上，让画面里的两个人周身都泛起光来。那样美丽的画面，为什么那束光会照的自己心都疼起来了呢……
　　“啊！江南哥！”身边的安蒂忽然大声尖叫起来，江南迟迟地回过神，一脸茫然地问：“怎么了？”
　　“你的手……”安蒂哆嗦着指了指江南按在火腿上的左手。
　　“我的手怎么了？……”江南纳闷地低下头看自己的手，顿时被吓了一跳。左手食指上赫然一道长长的划痕，鲜红的血正不停地从伤口往外流着，整个手掌几乎都被染红了。
　　头顶被猛地用杂志拍了一下，江南回过神来正想喊痛的时候抬头便看到正站在自己面前黑着一张脸的颜莫莫，手里还拿着刚刚打自己的“凶器”。察觉到空气里的诡异，江南咽了咽唾沫后小心翼翼地准备开口：“那个，莫莫啊……”
　　“你给我闭嘴！”
　　颜莫莫拉着江南的手把他拽到了水池边，一边帮他清洗伤口一边凶巴巴地吼他，吼着吼着语气就轻了下来，变成了满满的担心：“你是木头吗？怎么这么大人了还能把手割到啊！这下好了，流这么多血，这要吃多少好吃的才能补回来啊！待会儿跟我去上药，这么深的伤口不好好处理不知道会不会破伤风……”
　　虽然语气很凶，但是颜莫莫手上的动作却异常轻柔。反倒是身后的安蒂听到颜莫莫这句明显很脱线的话后不知死活地笑了出来：“呵呵，那莫莫姐就多买点好吃的给江南哥补补吧……”
　　“安蒂！你不想活了是不是！”紧握着手里卷成一卷的杂志，颜莫莫放开江南的手一步一步逼近安蒂。见她一副准备大义灭亲的样子。江南立刻伸手拉住她，头大地劝着：“别闹了，不是说给我上药的吗。”
　　说完不顾颜莫莫的死命挣扎硬是用自己没受伤的左手把她拉出了厨房，临走时还满眼同情地看了看仍然站在原地一脸委屈的安蒂，一旁的尹萧则叹了口气上前开始安慰正愣在原地一头雾水的妹妹。
　　把江南按到沙发上，颜莫莫阴着脸起身到一旁的柜子里找药箱。在成功的把柜子翻了个底朝天之后，又阴着脸拎着药箱回到沙发前。
　　“把手伸过来！”
　　颜莫莫板着脸命令道。江南“哦”了一声乖乖地把手伸到她面前。
　　看着足有半枚硬币那么深，从指尖一直延伸到骨节的伤口，颜莫莫压下自己的心疼，咬牙切齿地把江南的手往自己面前拉了拉，然后看准手背一口咬了下去。
　　“啊！莫莫你干嘛！”江南惊叫着抽回自己的手。
　　看着手腕上明显的两排牙印，江南一时间哭笑不得。
　　“疼吗？”颜莫莫瞪着眼睛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江南懵了一下，迷迷糊糊地回答道：“当然疼啊。”
　　怨念地盯着他，颜莫莫恨得牙痒痒地说：“你还知道疼啊！在想什么啊，怎么能把手割成这样啊，不想要了就直说，我切下来送给尹萧做标本……”
　　嘴里不停地嘟囔着，颜莫莫还是轻轻地用沾满碘酒的棉签涂在伤口周围，又从小瓶里倒出一些愈创药慢慢撒在伤口上，生怕再弄痛了伤口。
　　江南安静地看着她的侧脸，以前她总是说自己的脸很小像女孩子的，其实她自己的脸也很小，下巴也是尖尖的。长睫毛一颤一颤的，两边的碎发垂下来几乎盖住了半张脸。
　　不自觉的伸出没受伤的左手抚上颜莫莫的侧脸，把散下来的头发慢慢顺到耳后，江南用很小的声音自言自语道：“该剪头发了呢，太长了，老是掉下来……这么漂亮的眼睛，应该露出来才对啊……”
　　蓦地，颜莫莫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手上的动作瞬间定格。耳边忽然响起刚刚尹萧的话，莫莫，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要放弃自己的幸福！
　　胸口忽然冒出好像蝴蝶马上就要破茧而出的那种兴奋，心脏跳得好快，好像马上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一样。颜莫莫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愣在那里，久久地不敢抬起头来。
　　江南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江南从沙发上站起来自己胡乱缠着手上的绷带，表情不自然极了。
　　“呀！木头！你……那个……”
　　颜莫莫红着脸语无伦次，最后干脆把手一挥吼出一句“烦死了”就径直坐回电视前打起了游戏。不再理会身后有些愣神的江南。
　　江南兀自低下头苦笑了起来，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着，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啊？莫莫她……喜欢的是尹萧啊……
　　餐桌上江南始终都是自顾自地低着头吃着自己的饭，而坐在斜对面的颜莫莫这次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和尹萧他们抢菜吃，而是乖乖地坐在那里，时不时地抬头偷瞄一眼江南，脸颊上始终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晕。反常的状态弄得一旁的尹萧和安蒂看着他们两人郁闷不已。
　　一顿晚饭，桌上的几个人全都吃的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