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开成海》程字

13、第 13 章

　　夜幕初降，整条街上亮起了明黄色的路灯，街边的店铺也都早早地打开了霓虹灯，各色灯光汇集在一起，使得笼罩在昏暗的夜空下的小镇显得格外热闹起来。
　　颜莫莫黑着一张脸跟在江南身后，手指狠狠地捏着刚刚尹萧在地摊上买来号称是自己生日礼物的只有巴掌那么点儿大的卷毛小羊的玩偶，心里极度不满地埋怨尹萧小气。礼物也就算了，可是刚刚一起去的可是游乐园里耶！游乐园！在游乐园里当然应该玩过山车海盗船摩天轮鬼屋之类的东西啊，可是每次自己想跟在江南后面混进去的时候总是会被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尹萧一把抓住，然后就是一通义正言辞的说教，还适时地摆出一脸严肃的表情企图让颜莫莫意识到自己的罪大恶极。
　　我才是今天的寿星吧？那为什么我的愿望全部都没成真啊？上帝爷爷您老人家今天是自我放假去了吗？颜莫莫凄凉地在心里仰天长啸。
　　就在颜莫莫一脸纠结自顾自地埋怨尹萧和老天爷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把颜莫莫的手拉过去包在手心里，又是熟悉的十指紧扣。
　　一肚子的怨气忽然消失的一干二净，颜莫莫捂住嘴巴偷笑了一会儿，抬头便看到江南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怎么不开心了？今天你可是寿星呢，过生日要开心才是啊。”
　　从游乐园里出来颜莫莫就一直板着脸，江南看得心里一阵无奈，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因为这种事情耍脾气。
　　“没有啊，我很开心啊，别想那么多了快走吧，你还没给我买生日礼物呢！”
　　说着就拉着江南大步跟上前面的尹萧和安蒂。江南跟在颜莫莫旁边，清楚的看到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耳垂，心里一瞬间被一种暖暖的感觉塞得满满的。加大手上的力气，江南紧紧地握着颜莫莫的手，生怕她会突然不见了似的。
　　察觉到江南的小动作，颜莫莫心里一阵偷笑，木头，我现在真的觉得好幸福，有你在身边真的好幸福。
　　可是你呢，也和我一样吗？
　　“喂！你们两个走快一点啊！”
　　跑在前面的安蒂隔着老远冲落在后面的两个人挥手，正自顾自沉浸在想象里的颜莫莫老大不爽地答应了一声，一边嘟哝着“烦死了”一边拉了江南的手快步往前走去。
　　这条街的尽头是一个小广场，每到晚上差不多整个镇上的人都会聚集到这里。在人群中穿梭了一会儿，颜莫莫拉住江南的手骤的紧了紧，刚想问她怎么了江南凑过头去便看到颜莫莫一脸兴奋地抬手指向广场正中的一个小型喷泉，开心地晃着自己的胳膊连声问道：“木头，怎么样？很漂亮吧？”
　　头大地握住颜莫莫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看着她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纯真的样子，江南又不禁在心里纳闷从认识颜莫莫时就开始怀疑的一个问题，这个动不动就喜欢眨眼睛装无辜还喜欢吃棒棒糖的女孩真的有二十三岁了吗？
　　偷偷斜了旁边的人一眼，江南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看都像是只有三岁啊……”
　　“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颜莫莫把脑袋凑过来，两人距离一下子近的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周身一下子充斥了颜莫莫身上凉凉的柠檬味道，江南紧张地往后退了退，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没……没有啊……”
　　察觉到江南的紧张，颜莫莫满心得意地拉开两人的距离，然后指着不远处的那个喷泉滔滔不绝地江南做起了解说：“这个喷泉在这里很有名哦，几乎每个到过普罗旺斯的人都要来这里看一看。它之所以这么有名是因为有旅客听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下来的一个传说，因为与爱情有关，所以这个喷泉也叫做爱之泉。”
　　爱之泉？
　　江南不禁把目光放到了不远处那个其貌不扬的喷泉上。
　　整个喷泉用棕褐色的天然沙砾石砌成，呈里外两层，里面那层要高一些，两道弧形的围栏上不规则地摆放着形态各异的小天使，而喷泉的正中高高站着一个神态柔和的少女，她安静的站在那里，眼神却专注地望着远方，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一样。大概是因为年岁久远，石雕和围栏上都有些损伤，尽管能看出是精心修补过，但还是有些纵横的痕迹留在上面。围栏的外面三三两两的年轻情侣牵着手站在喷泉前面，表情虔诚地抵着下巴在许愿。
　　“为什么他们要在这里许愿啊？”江南回头问一旁的颜莫莫。而颜莫莫则一脸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
　　“刚刚不是说了吗，这是爱之泉，可以保佑爱情的。”
　　“那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传说啊？”看着身旁这些闭着眼睛满脸虔诚的人，江南有些好奇颜莫莫刚刚提过的关于这个喷泉的传说了。
　　“具体是怎样的故事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只知道这个女孩是在等她的爱人，从年少分离时就一直站在这里等，一直等到白发苍苍的时候她的爱人还是没有回来，后来有人看见已经白发苍苍的女孩一夜之间变回了两人初识时的样子，青丝飞扬肤若凝脂，她整夜站在这里流泪，临近黎明的时候女孩不见了，在原地留下了一汪泉水，有人说这汪泉水就是女孩临走的那夜留下的眼泪。后来这个故事慢慢流传出去，渐渐的就有很多人来这里想亲眼看一看这个痴情的女孩曾经流泪的地方，也就慢慢有了这里可以保佑爱情的说法，因为大家觉得善良的女孩今生没有得到她的爱情，那她的意念一定会保佑留下来的人的爱情，不希望他们和她一样吧。”
　　颜莫莫伸手拨了拨池中的水，金红色的头发斜斜的垂下来遮住脸颊，黑亮的大眼睛在霓虹灯的照射下闪着晶亮的光。她转头向着江南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你没发现这个喷泉真的是建在泉水上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颜莫莫的笑容太过灿烂，江南只觉得自己心跳骤的加快了。不自然地别过头去不看颜莫莫，江南光用想的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脸铁定热的都可以煎荷包蛋了。
　　“木头，我们也去许愿吧。据说真的很灵呢！”
　　一句话被颜莫莫吼的底气十足理直气壮，完全不顾及江南听完之后一脸明显的尴尬，紧走几步上前握住明显有些兴奋过度的颜莫莫的手走到水池边，江南用极小的声音自顾自地嘟哝道：真是的，那么大声干嘛啊……
　　颜莫莫探过头来，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江南好奇道：“你刚刚说什么？”
　　“啊，没有……”江南立刻扬起嘴角扯开一个大大的笑脸，见颜莫莫又准备开口说话，江南连忙拉过她的手交握成拳放在下巴上，笑着说：“好啦，许愿要诚心诚意才能实现啊，闭上眼睛。”
　　不满地斜了江南一眼，颜莫莫总算听话地把眼睛闭上了，但是刚闭上不到两秒钟又睁开了一只，歪着脑袋半眯着一本正经地警告江南：“不许偷听！”
　　伸手揉了揉颜莫莫的头发，江南哭笑不得的说：“我又不会腹语，难不成钻到你肚子里偷听啊。”
　　要是平时江南对颜莫莫做这个举动，颜莫莫早拎着沙发靠背满房间跑着追杀他了，可是这会儿颜莫莫却只是安静地看着江南，眼神清澈明亮的让江南不敢直视。这样的姿势保持了好一会儿，直到江南忍不住想要开口提醒她的时候，颜莫莫才转过头，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木头，你是没办法钻到我的肚子里，可是我的心里脑海里，已经全部被你占满了。可是在你心里，我有同样的位置吗？
　　自嘲似的扬了扬嘴角，颜莫莫收起神游八方的思绪，虔诚地对着水池里女孩的雕像开始祈祷。如果神话真的存在，颜莫莫不奢望能和江南在一起到白发苍苍，她的心愿很小，她只希望女孩能保佑江南能够得到最完美的幸福。
　　离开许愿池广场，一直挂在江南身上的颜莫莫又嚷着肚子饿，而且坚决不愿意在外面餐厅吃饭，所以几个人又一起逛到了超市，准备买些吃的东西回家做饭。
　　“啊！这个这个……那个……薯片薯片……还有酸奶，可乐……牛肉干也要……小熊饼干小熊饼干……呀！尹萧你把那桶可乐给我拿回来……”
　　颜莫莫窝在小小的购物车里挥着手臂不停地大呼小叫着，江南一脸黑线地推着车，身后跟着同样一脸黑线的尹萧和安蒂。因为颜莫莫的关系现在四个人理所当然的成了整个超市的焦点，每个擦肩而过的顾客都会忍不住回头冲他们指指点点，弄得除了颜莫莫以外的三个人恨不得就地挖个地洞钻进去。
　　“莫莫姐，你别喊这么大声好不好，别人都在看我们啊……”
　　在被别人盯着笑了好久之后，安蒂终于第一个忍不住低头小声对车里的颜莫莫说道，还做出一脸委屈至极的表情对着她猛眨眼睛。可是颜莫莫明显不吃这一套，她伸手从货架上拽下几袋牛奶糖扔进尹萧的购物车里，头都不抬地向安蒂提议道：“要不然我们唱歌吧，kelly的《timeless》怎么样？”
　　说罢还真径自唱了起来，说是唱有点不切实际，事实上颜莫莫是直直地扯着嗓子吼出来的，吼着吼着声音便渐渐低了下去，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江南，他正一脸浅笑地看着自己，正跟着自己的拍子轻轻地哼唱着。

　　timeless
　　don\'t let it end
　　now that you\'re right here in my arms
　　where you should stay
　　hold tight baby
　　timeless
　　don\'t let it fade out of sight
　　just let the moments sweep us both away
　　lifting us to where
　　we both agree
　　it\'s just timeless love

　　鼻子忽的就酸了，颜莫莫转回身子双手抱着腿把脸埋进膝盖里不出声了，江南望着她蜷成一团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转过小零食的货架，一个宽大明亮的玻璃柜台赫然出现在几人眼前。柜子里被仔仔细细地铺上了宝蓝色和黑色的丝绒，一个个造型各异的水晶吊坠用银链穿了呈不规则的形状摆在上面，银链和水晶吊坠在特制的棱形灯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
　　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江南径直朝柜台边走去。修长的手指隔着玻璃柜台依次在各个吊坠上滑过，在一个放在角落里的明黄色的星星吊坠上停住。耳边忽然响起颜莫莫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你知道吗？传说每一颗星星上面都住着一个灵魂呢，他们死掉以后想要继续看得到他们爱的人，所以就变成星星每天守在这里，想念越深星星就越亮，所以天上的每一颗星星背后，都藏着一颗思念的心呢；我将来一定要变成星星，这样我就可以继续守护我的爱人了；江南，我喜欢你……
　　嘴角忽的就扬了起来，江南伸手指着柜子里的星星吊坠对一旁的金发碧眼的店员说：“小姐，这条项链可以给我包一下吗？”
　　金发的店员笑着答应一声，从柜子里拿出项链刚准备往小盒子里放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颜莫莫一下给抢了过去，两只眼睛瞪的大大的：“这是准备送给我的吧，还要包装做什么，直接戴上不就好了。”
　　说着伸出拎着着项链的手递过去，颜莫莫直接把头伸到了江南面前，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示意江南给自己戴起来。
　　无奈地摇摇头，江南把颜莫莫快要贴到自己脸上的头往后推了推，然后小心地捏住项链扣环过颜莫莫的肩膀准备帮她戴上，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项链扣太小，江南仔细捏着扣了几次都没扣好，一直伸着脖子的颜莫莫干脆往前靠了靠直接把下巴抵在了江南肩上，两条胳膊顺势环过了江南的腰，看起来就像两个人正在拥抱一样。
　　“呼，终于弄好了。”江南大呼一口气，笑着拍了拍颜莫莫的后背：“睡着了？快放开我，赶紧买完东西要回家了。”
　　颜莫莫没有动，两手仍然环在江南腰上，只是后背不知何时开始僵硬了起来。江南感觉到她的不对劲，轻轻推开有些发呆的颜莫莫，低下头有些紧张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们逛了一整天了你几乎都没吃东西，是不是低血糖又犯了……”
　　这根木头还真不是一般的啰嗦，颜莫莫刚回过神就给了江南一个大白眼，抬手指了指江南身后，没好气的说：“那个修女一样的女的一直在看你，而且好像快要哭了……”
　　没来由的，颜莫莫从心里不喜欢对面那个穿得像修女一样一身黑衣的长发女孩，哪怕两人只是第一次见面，颜莫莫也对她反感到了极点。
　　修女？一直看我？还快要哭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江南一脸疑惑地转过头，一眼便看到了颜莫莫口中的那个“修女”：苍白的脸色，过于瘦削的身材，还有看到自己转身的那一刻忽的盈满眼泪的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好熟悉……